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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 作者:傅国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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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们愈为不平”。'75'4月30日,“现在上海各报,只许登由凇沪警备司令部所发出的、交给中央社发播的新闻,其余自己采访的新闻,以及外国通讯社消息,概不许登。台湾各报,则尚有登外国通讯社电的”。'76'5月3日上海设立新闻检查所,所有报刊杂志、出版物,不论中外文都在被检查之列,前一天,上海的《东南日报》、《中华时报》、《华美晚报》、《立报》都已停刊。所以,5月25日包天笑在台湾已看不到上海来的报纸,夜间接收上海广播,各电台全是转播北平新华电台,才知上海已易手。5月29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汤恩伯离开上海前,还应用飞机散发一篇《告沪同胞书》,称什么“上海撤守,纯为顾虑全市区之民命及财产,并非是战争失败”。上海人的意思,以为走则走了,还要放这臭屁做什么。'77'后来他在9月25日又记下:“沪人至今犹恨之切齿,外国人则谓其贪污而兼无能。”'78'蒋介石重用这样的心腹爱将,岂能不败。
  败军之际,国民党利用最后的海空优势,对各海港口岸实行封闭,或用水雷,或以军舰等,“英、美两国,均不赞成。”'79'对国民党的惨败,包天笑没有一丝的同情。4月29日,“蒋介石发表告同胞书,盼发挥力量,拯救国家,愿以在野之身,拥护政府奋斗”。'80'5月3日,“蒋介石或称在杭州,或称仍在溪口,并不一致”。'81'显然,蒋的神秘行踪难道还能让人相信他的信誓旦旦吗?然而,当8月5日美国发表白皮书,严厉谴责国民党和蒋介石,认为“中国内部何以产生这种不幸的结果,中国政府的腐化、自私和军事错误,应负其责”。其中透露了5月5日李宗仁给杜鲁门的机密电报,坦承目前的窘境是没有善用美援,实现政治、经济、军事改革所致;还有1944年史迪威解除驻华美军司令职务前对蒋极为难听的批评。包天笑却在8月6日的日记中说:“总之这个白皮书,把国民政府和蒋介石痛骂一番,其情可恶,其意何居?”'82'对于美国政府的指手画脚,自居高人一等,他却是看不顺眼。6月14日,当他从外电听到“除非外国对中共给以援助,或借款,否则上海将遭遇严重危机”时,他也在日记中激动地说:“说来说去,总想共产党向外国借款,他们又可以霸占上海了。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趁火打劫之心,灼然可见。”'83' 经历过近代沧桑的知识分子对外国在华势力的反感早已深入骨髓,他身上的民族气节、爱国之心与党派纠纷并无关系。
  对共产党包天笑完全是陌生的,4月5日他在日记中写下:“北平传述:中共对于大学课程方面:(甲)禁止教授罗马法。(乙)将社会科会'学'课程,改为‘学习会议’,讨论共产主义、列宁主义及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自然科学则准许照常上课。(丙)反共书籍,已自各学校、图书馆取去。”'84'6月1日,他收听了新的上海人民电台广播,各私家电台也在转播,他听到儿童歌唱团的歌声,歌词为“欢迎人民解放军”、“解放歌”等 ,也有绍兴戏、申曲等,“皆有新歌词”。他还听到了上海跑马厅“会场上大呼口号”,有一口号:“要打到广东、台湾!”'85' 7月3日,“上海各学校,已添设新民主主义、马列主义等课程,至外国语的教学情形,则不予变更”。'86' 10月21日,北京昨日宣布新阁官员名单,“闻政务委员之阁员,共为二十名,其中九名不属于共产党。其余如副部长等,则以非共产党人为多”。'87'对此,他几乎都没有作出个人的评判。作为一位老报人,老人无时不在关注转型之际报业的变化。6月20日,“上海各西报,仅有《字林西报》一家,《大美晚报》亦不出版”。'88'7月13日,共产党上海军管会勒令《罗宾汉》、《飞报》两家小型报停刊,“谓其载黑色新闻,及有利于国民党特务之消息。《解放日报》谓:‘帝国主义之喉舌,合众社、美联社,常发送歪曲之消息,已不为人民所喜爱’云云”。'89'9月11日,他谈到各国在华的通讯社,尤其以美国的合众和美联社最为活跃,“他们的范围的宽广,消息的灵通,是其所长,然而亦有许多观察之未周,论断之失当的。当然也有他们的立场,他们的主观意图”。'90'10月11日,他认为外国通讯电,“有可信者,有未可信者,因他们究竟未能明了中国的政治动态,往往力求快捷,不假思索,甚至以意为之。加以自西文译成中文,译者未必全能信达,这全靠读者自己去辨别了”。'91'
  对台湾的报纸包天笑多次表示不满,5月25日,上海易手之日,台湾的报纸虽有十三家之多,“总是说国军如何的胜利,西报亦不转载,所登消息,大都均靠不住”。'92'7月21日,“香港报现在不能来台湾,本地报纸,对于中共区之消息,不甚登载。偶有英、美通讯社传出消息,也都从'重'新做过”。'93'10月14日,他又批评:“我可不敢相信报上所载的自称胜利的消息。每次登载胜利以后,不一日即发现大不胜利的消息也。”'94'11月25日,“此间《新生报》副刊,钱歌川、陈定山,易君左诸位均写稿。乃前日忽有剿共反苏一电,其中有钱歌川名,但未经钱之许可,并模仿他的签名式。钱意不怿,在《新生报》副刊上,登了一篇《签名盖章》,措辞也还蕴籍'藉'。明日,有人在副刊上登了一篇文字,大骂钱歌川,意思说:‘你住在台湾,对于剿共反苏,尚可游移乎?否则滚出台湾去。’又有人为之不平,说:‘这是强奸一个女人,假如喊痛就是一个耳刮子。’”'95'他本人的态度已尽在不言之中。
  到12月6日,“战事东南已趋静寂”,国民党残存的四川陷入了四面楚歌中,李宗仁已远走美国,甚至有一个叫皮尔逊的美国评论家在美通讯社广播:“李宗仁来美目的,并非治病,是要将台湾租与美国九十九年,美国的国务院对于这件事,不感兴趋'趣',但国防部则对此非常关注。”国民党政府驻美使馆赶紧辟谣。'96'
  包天笑的1949年日记到12月18日结束(因为他忽然病倒,卧床数日,未能握笔,日记因此中断),这一天,虽然成都还在国民党掌握中,香港与成都电报尚通,但刘伯承兵临成都城下只有20里,彭德怀的大军相去也只有65里。孤岛台湾将是蒋最后的救生艇,而包天笑不久即告别孤岛,移居香港,“我从煮豆总思家”,在垂暮的时光里,他仍写他的《钏影楼回忆录》,北望江南,他熟悉的故乡,以及展开他文学和报业生涯的上海。
  '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包天笑:《钏影楼回忆录续编》,山西教育出版社、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894、971—972、973、888、950、948、956、819—820、827、829、844、829、830—831、831、834、840、932、820、824、833、857、858、825、826—827、828、831、835、841、843、844、858、864、865、866、868、868—869、894、902—903、910、923、929、950、981、838、839、846、840、851、860、871、878、881、883、917、945 、915、924、945、966、977、977—978、821、825、842、956—957、882、927、836、961、828、842、849、850、851、853、856、885、940、901、835、860、921、895、833、887、903、955、898、909、935、949、881、912、951、974—975、981页。 
 
 
金融巨子:陈光甫
 
  陈光甫(1881—1976)是银行家,早年留学美国,1915年创办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始终以“服务社会,顾客至上”为宗旨,致力于银行近代化,短短20年间,就从仅有七八万元微薄资本的“小小银行”成长为中国第一大私人商业银行,拥有几十个分支机构,创造了中国金融史上的多个“第一”,在20世纪前半叶的中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被誉为“中国最优秀的银行家”、“中国的摩根”。民族危亡之际,他毅然受命赴美,与胡适等鼎力促成美国政府的“桐油贷款”,对抗战贡献至大。1949年后他离开大陆,住在香港。 
 
 
两党争夺的对象
 
  1947年国民党政权摇摇欲坠之际,蒋介石希望四个有社会声望的无党无派人士出任国民政府委员,其中之一就是上海金融巨子陈光甫。1947年3月20日,胡适给王世杰的信中说,当时正在酝酿国府委员的无党派人选共四人:陈光甫、胡适之、莫柳忱(莫德惠)、胡政之。'1'可以想见陈光甫当时的社会声望。 1949年初,李宗仁希望重开和平谈判大门,派一个有公众影响的重量级代表团,到北平敲门,其中一个重要人选就是陈光甫,但他拒绝了。在时代转换之间,他成为国共两党争取的对象。他有过犹豫和矛盾,作为一代金融巨子,他思考得最多的还是经济的发展,民生的富裕,社会的安定,他对国民党有过很多的失望和不满,他对共产党了解极为有限,有忧虑,有恐惧,但也有过好感。如同他在1948年12月22日所记“昨夜三时即醒,思想复杂,颇思至美一行,即可解决上海之一切烦恼”。'2'1949年3月20日,陈光甫离开上海,到香港。3月29日他飞到曼谷,参加“亚洲与远东经济委员会”会议,4月6日会议结束后回到香港,当天他在日记中说起泰国虽然政变频繁,近年来又有通货膨胀,可还是出超国家,国际收支有富余,对外汇兑率平稳,外汇并不管理,市面无恐慌现象,而且有欣欣向荣的局势。感慨“吾人之前三十年,上海亦是如此,今来此见之有无限伤感”。'3'因为关心本民族的命运,这位富甲天下的一代银行家常常思考更深刻的历史问题、革命问题,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4月7日,他在日记中说:中国之命运落在革命家手中,中国革命家大概分数种,如下:(一)醉心革命者,一切无可理喻。
  (二)报仇。如孙中山排满……又如毛泽东三万里长征,立志推翻蒋政权。
  (三)热心名利之徒,追随时代,在左比在右容易得人欢迎。
  至于悲天悯人的人士,本非革命家,故谈不到后果。……
  吾国已到新阶段,入共产思想的政府,Will China be saved from pulsions of anarchy?'中国会从无政府彻底压迫中得到拯救吗?'须有二三年后再起革命风潮。'4'4月15日早晨,天朗气清,他散步到山顶。“全港在目,来往小船乘风破浪甚为美观。”他是江苏镇江人,想起童年时常常随外婆到金山游玩,长江上的情形也是如此。“今来港有逃难意味,相形之下颇多感慨。”他还想起了传说中一位金山高僧与乾隆帝的闲话,皇帝问:“江上来往之船如此频繁,所为何事?”高僧回答:“均为名利二字。”陈光甫说:“今日细味此语,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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