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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 作者:傅国涌-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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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斫丧其生机。王静安自沉'沈',只是可笑可悯。”'71'12月13日,他忧虑——“中国文化以家庭为中心,而共产党于此如仍须贯彻其政策,将来能行久无弊否,甚可怀疑。”有朋友认为“唐代强迫僧人还俗,而今日仍有佛教,中国文化必不亡,不须过虑”。'72' 
 
 
“人生五十是开端”
 
  夏承焘的性格不属于慷慨激昂型,所以少有作狮子吼的时候,但他对闻一多的选择持肯定和向往态度,曾在1948年10月17日的日记中透露:“阅闻一多年谱,其晚年声光熊熊,诚可叹佩,自顾恧然,真陈死人矣!”'73'1949年3月9日,他经浙江过通志馆,“遇廖迅甫翁,听谈在参议会骂座事。廖翁寒素,不改书生本色,激昂论事,自谓今年六十四矣,又何所畏避。”'74'对敢言之士、书生本色的赞誉溢于笔端。但他自己“出身于自私虚伪之小资产阶级”,“只是为学问而学问”,是艾思奇说的“那种小本经纪、无远见、无气魄,但求学得一手吃饭本领,得到一个温暖家庭”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在1950年7月25日为申请加入工会写的自我介绍与检讨中如此解剖自己:
  我父祖皆是小商人,无田地产业,十三四时我父所设布肆倒闭,家计甚窘。19岁毕业师范学校,迄今任教三十二年,全靠薪金收入过活。
  我二三十年来研究书本,只是为学问而学问。解放前一二年偶见学生壁报有“农民养活了你,你该如何报答农民”一语,甚受感动,颇思尽弃所学,然由小资产意识太浓厚,生活圈子太小,故虽欲求新知,以自改造,而仍不能联系实际。
  对公共事业无积极负责心,屡以才力不够自解自诿。解放以后,治学教书,观点皆改变,觉从前种种,自误误人……'75'
  然而,其为人处世治学处处都显示他是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他不曲学阿世,不趋炎附势,他自称教书三十年“乐此不疲”,他信奉的是“做人要有人格本钱”,对投机分子他从无好感,无论是追随蒋介石的浙大同事张其昀,还是其他随风倒的人他都充满蔑视。他在1950年10月30日日记中写道:“日来以朝鲜美军大胜,上海谣言甚盛。机关中旧穿列宁装者,多改穿西装。此辈投机分子,可愍可笑。” '76'
  1949年4月,“得知解放军横渡长江,夏先生作诗祝贺”。(由于这首诗没有收入《夏承焘集》,我至今没有见到。)5月3日,杭州解放,他又激情难抑,填写了《贺新郎 … 一九四九年五月三日杭州解放予年五十作此示妇》二首,'77'并写下七律《杭州解放歌》一首:
  半年前事似前生,四野哀鸿四塞兵。
  醉里哀歌愁国破,老来奇事见河清。
  著书不作藏山想,纳履犹能出塞行。
  昨梦九州鹏翼底,昆仑东下接长城。'78'
  也是此时,他为自己刻了一方印章,上书“人生五十是开端”。1951年8月16日,他在抄录《满江红》词作时,前面有个按语:“江南解放时,予年五十,尝镌一印,曰人生五十是开端。” 从“花事今年看斩新”到“老来奇事见河清”,改天换地之际,“一代词宗”的心情大致上是乐观、兴奋、不无期待的。新时代开始了,他确实把五十岁看作了人生新的开端。
  '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夏承焘集》第六册,浙江古籍、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28、30、33、35、35—36、36、37、38、41、42、45、53、55—56 、59—60、60—61、37、53、31、32、33、34、38、40、42、44、52、46、56、58、59、42、53、47、12、28、44、46、128、46、49、2、51、50、53、33、33、39、46、39—40、41、50、44、45、46、50、52、33、35、41、35、36、38、42、43、44、46、46—47、47、48—49、50、57、50、53、55、55、59、50、51、39、12、11、20、93、22、24、8、47—48、108、131页。
  '27'《夏承焘集》第八册,175、179页。
  '77'《夏承焘教授纪念集》,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版,8、254页。
  '78'《夏承焘集》第四册,53页。 
 
 
左翼戏剧电影运动开拓者:夏衍
 
  夏衍(1900—1995),原名沈乃熙,字端先,浙江杭州人,左翼作家、文艺评论家、翻译家、报人,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重要开拓者和组织者。1919年在杭州参加“五四”运动,参与创办了学生刊物《双十》(后改为《浙江新潮》)。1920年到日本留学,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1924年加入中国国民党,担任国民党驻日总支部常委兼组织部部长。1927年“四一二”之后,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翻译了高尔基的《母亲》等外国名著。1929年,参加筹备左翼作家联盟,后当选“左联”执行委员,参与创办由中共直接领导的第一个戏剧团体“上海艺术剧社”,1933年后担任中共上海文委成员、电影组组长。抗日战争爆发后,在上海、广州、桂林、香港主办《救亡日报》、《华商报》等,后辗转到重庆,在周恩来直接领导下主持大后方的左翼文化运动,主要是戏剧运动,曾任《新华日报》代总编辑。抗战胜利后,先后在上海、南京、香港等地领导左翼文化工作。解放后,担负宣传、思想、文化领导工作。曾任文化部副部长、作协副主席、中日友协会长等多种职务。“文化大革命”中受到残酷迫害。
  夏衍去世已10年,他那篇曾震撼过、感动过几代读者的报告文学《包身工》也被逐出了最新版的中学教科书,倘若他地下有知,不知是喜、是忧?这位19岁时在杭州接受“五四”洗礼的热血青年,在日本留学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四一二”以后的白色恐怖中,他以左翼文化人的面目在上海展开其革命生涯,十年间创作了大量话剧和电影剧本。抗战爆发后,他操笔上阵,投身新闻界,从《救亡日报》到《新华日报》,从《建国日报》到《华商报》,他有过12年的职业报人生涯,也曾是《新民报》等民间报纸的专栏作者,他那些简短的杂文、时评,如寸铁杀人的匕首,在抗日和反国民党的历史洪流中都发挥了特有的作用,成为中共安在国民党统治区的一颗重要文化棋子。 
 
 
从“地下”走到“地上”
 
  1949年,在经历了漫长的地下斗争岁月之后,夏衍终于迎来了的这一天。4月28日,当时担任中共香港工委书记的他与潘汉年、许涤新等受命北上。其时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南京已解放,上海也指日可下,几个“老上海”即将参与接管这个中国最大的文化、工商业中心。他们一行先到了天津、北平,到处是庆祝五一劳动节的标语,到处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夏衍回忆:“我是平生第一次到解放区,什么‘规矩’都不懂,如需要衣物和零花钱可以向后勤部去领,住旅馆、叫汽车可以不必付钱,一切都由‘公家’供给等等。”
  在北平,他们受到了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的接见。此时,中共最高层已内定陈毅任上海市长,潘汉年任上海市常务副市长,分管政法、统战工作,许涤新协助曾山接管财经,夏衍任市委常委兼文化局长,接管文教系统。毛、刘、周分别找他们谈话都带有交代工作性质。刘少奇临别时对夏衍表示对天津解放后禁了一批旧戏很有意见,认为对京戏和地方戏剧先不要禁,禁了戏大批旧艺人就会失业,就会闹事。戏剧肯定是要改革的,但不要急,要抓大事,这些事可以放一放,等天下平定了再说。(陈毅的看法与刘不谋而合,他认为:“上海有几十家戏院、书场和大世界之类的游艺场所,直接间接依此为生的人大约三十多万。要是硬干,这些人马上就会发生吃饭问题。因为我们并没有新的节目给人家,多少年来,还只有一出《白毛女》。不能天天都是《白毛女》,只好逐步逐步地改。”)以后上海在整个接管过程没有禁过一出戏、一本书,恐怕就与刘、陈的这些认识有关。
  周恩来的交代更是事无巨细,他认为旧文艺工作者(旧艺人)在数量上比新文艺工作者多,在和群众联系这一点上,也比新文艺工作者更宽广、更密切。在谈到接管上海文教系统的工作时,周对夏衍说:“梅兰芳、周信芳、袁雪芬都还在上海吧?上海一解放,你就得一一登门拜访,不要发通知要他们到机关来谈话,你们要认识他们在群众中的影响,要比话剧演员大得多。除了旧政权的留用人员,各大学、科学单位、图书馆、博物馆等等工作人员,除极个别反共分子外,一律让他们继续工作,维持原职原薪,这样做可能有人反对,一定要先做好思想工作。对一切接管机关,必须先作调查研究,摸清情况,等大局稳定下来之后,再提改组和改造的问题。”'1'周恩来这番话最清楚不过地表明了对原有文学工作者的尊重和重视,当然也是新政权初创时期一切都从稳定大局出发所必需采取的谋略。夏衍他们进上海以后,可以说忠实地、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些政策和策略。
  5月16日,在北平度过紧张、兴奋的十几天后,夏衍他们乘火车南下,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23日黄昏才抵达丹阳。此时,小小的丹阳城聚集了成千个接管干部,热闹极了, “一上街,走几步就会碰上一个熟人”,顾准、黄源、于伶……都在这里。5月24日,一位管总务的同志发给夏衍一套黄布军装,一支手枪和一根皮带,一穿上这套军服就算入了伍,后来他填写履历表,在“何时入伍”这一栏就写“1949年5月24日,在丹阳”。当晚他就随大军向熟悉的上海进发。
  从1927年到1937年的“左翼十年”中,他在上海安家,不仅写出了《包身工》、《上海屋檐下》等大量文学作品,还参与发起“左联”,积极投身新生的电影事业,如今当他以胜利者的姿态重返上海时,当年受过“五四”洗礼的少年已49岁。作为上海文管会的实际负责人(主任是陈毅兼,只是挂名,说是为了他工作方便。一位排名在他前面的副主任韦悫,因是党外人士,也只是挂名),他已经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但他身上的文化人习性却没有一夜之间消失,所以最初他曾感到那么“不习惯”。
  书生从政不习惯的事情很多
  5月27日,在安顿好工作以后,夏衍要了一辆吉普车,匆忙赶回阔别三年的家里去看看。当时还没有给他配警卫员,他也不知道接管初期负责干部不准单独行动的规矩。虽然他这次回家洗了个澡、拿了换洗衣服就走了,但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妻子看到他一身军装也曾大吃一惊。本来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文管会负责保卫的人认为这是“冒险”行动,很快向上级作了汇报,第二天新成立的上海市公安局就给他配了警卫员。书生气未泯的夏衍面有难色地说,不需要吧,上海这地方我很熟,我的家在上海,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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