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利安 作者:[美] 丹·西蒙斯 完整版-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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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德花了八分钟时间把紧急发电器接到手术室的电路上。虽然不是所有的医疗激光都能用,不过总算还有六个完好无损。他把四个小的安置好,对准门左边的地方;另外两个切骨头用的,瞄准右边。而驱逐者走到了右边。
他的制服一下炸了。在激光以预定的轨道切下去时,卡萨德朝前游去,此时激光还在以预先设置好的程序画着圈子,切割一切。他钻到那条蓝色的激光束之下,现在它已经卷进了无用的制服密封剂和血蒸汽的不断扩散的迷雾中了。卡萨德抢过声波枪,就在这时,第二个驱逐者也冲了进来,如旧地的黑猩猩那般身手矫健。
卡萨德手拿声波枪,顶着那人戴着头盔的脑门,扣下了扳机。那家伙软绵绵地倒了下来。修复尾在偶然的神经冲动下抽动了几下。如此近距离被声波枪击中是不可能生还的;脉冲会把脑子打成燕麦粥。当然卡萨德也不打算抓俘虏。
卡萨德一蹬腿,游到半空中,抓住一根支架,握着声波枪向敞开的门外扫射。没有其他人进来。二十秒的检验证明,那是个空空荡荡的走廊。
他掠过第一具尸体,游到穿着完整制服的人身边,开始脱他的衣服。这个突击队员除了太空制服外什么也没穿,而且,竟然不是男人!这位女性突击队员一头金色短发,胸部很小,小腹还有刺青。她浑身苍白,一滴滴血从鼻子、耳朵、眼睛里流出来。卡萨德记下来,原来女性驱逐者也要当兵。记得布雷西亚战役那会儿,他们所有的尸体都是男的。
卡萨德仍然戴着头盔和呼吸器,他把尸体踢到一边,开始使劲把这身陌生的制服往身上拉。真空让他肌肉里的血管爆裂。刺骨的寒冷撕咬着他,而他还在手忙脚乱地连接锁扣。他已经够高的了,可这女人的制服竟然比他还长。伸长手,他可以操作手套,不过这“脚套”和尾巴连接物就没有办法了。他只能任它们毫无用处地耷拉在一边。最后,他终于从自己的头盔中脱困了,挣扎着,戴好了驱逐者的“泡泡”。
衣领触显发出琥珀色和紫色的光。他听到空气的急流,鼓膜一阵刺痛,同时还被一种又厚又腻的臭气熏得难以忍受。也许那是驱逐者故乡甜美的气味。“泡泡”的耳机里传来的语言听起来像是古英语磁带在急速回放。卡萨德决定再赌一次,在布雷西亚时,驱逐者的陆军是半独立的,他们用无线电和遥感侦测指挥,而不是像军部陆军使用的植入式战术网络。如果它们在这里也用这套系统,那么突击队的指挥官也许知道有两个人失踪了,甚至还有可能收到它们的身体状况通讯读数,但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卡萨德决定停止假设,开始行动。他用鼠标调整了医疗激光,让它对任何进入房间的东西直接开火。然后笨手笨脚地一跳一跳沿着走廊跃去。穿戴着这身该死的套装,他想,就好像脚踩着自己的裤子在重力承走动。他拿着两把能量手枪,却没发现任何皮带、带扣、钩子、维可牢、神奇夹子或者口袋来放它们。现在他就飘在空中,好像全息戏剧里喝醉酒的海盗,两手拿着两把枪,从一面墙撞到另一面墙。他打算用一只手抓着什么东西往前走,只能不情愿地让一把枪漂在身后。手套看起来像十五号的棒球手套戴在了两号的手上。那讨厌的尾巴摇摇晃晃,有时嘣的敲在“泡泡”上,屁股也生疼生疼的。
他挤进第二道裂缝,看见远处有灯光。就在快要抵达敞开的甲板时(就是看到“鱿鱼”迫近的地方),他拐过一个角落,差一点和三个驱逐者撞个满怀。
由于穿着敌人的衣服,他至少占了两秒钟的先机。他对着打头的那个穿着制服的人的头盔近距离开火。第二个男人,或女人,向他疯狂反击,一团巨大的声波从他左肩边上擦过,而之前他刚对那家伙的胸口连开三枪。最后一个朝后弹去,借着三个支撑点,没等卡萨德重新瞄准,就消失在破损的舱壁中。耳边传来他的咒骂、责问和命令。而卡萨德只是默默追赶。
第三个驱逐者本可以逃掉的,如果不是他重新找回荣誉转身战斗的话。卡萨德从五米外射穿那人的左眼,此时,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
尸体打着滚向后飘进阳光里。他划到那片空地,终于看见了卯在船体上的“鱿鱼”,它就在二十米开外。他思忖着,这真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交到天大好运了。
蹬蹬腿穿越这段距离,他知道,如果有人从“鱿鱼”或者废墟里向他射击,他只能坐以待毙。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下体神经收缩的紧张感,当他成了明显的靶子时,他总会有这种感觉。不过幸好没人开枪。耳畔响起了命令和询问。他听不懂,也不知道是谁在哪里说话,而且,总的来说,他最好不参与对话。
这套笨拙的衣服几乎让他没法爬上“鱿鱼”。如果真上不去,他转念一想,这种虎头蛇尾的事情真是宇宙对他自负的勇武的最好裁决:勇士飘在近地轨道,没有机动系统,没有推进器,没有任何种类的动力,连手枪都是无后座力的。自己会像一个孩子手里飘走的气球,无用且无害地结束生命。
卡萨德拼命伸手,连关节都发出“咯咯”的声音,勉强才抓住了一根天线,终于把自己慢慢拉上了“鱿鱼”的外壳。
这该死的气闭门在哪里?就航天器来说,这东西的外壳很光滑,但是装饰着缤纷的图案、贴花、板画,他猜,在驱逐者的字典里,这是“危险请止步:推进器口”的意思。但却怎么也看不到入口。他猜里面也许有驱逐者,至少有个驾驶员吧,也许他们正感到奇怪,这个回来的队员怎么不去开气闭门,反而像个缺腿螃蟹一样绕着船壳转呢。或者他们大概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正在里面拿枪等着他呢。不管怎么样,显然没人出来开门。
去他妈的,他一边瞎琢磨,一边对着透明观测舱开了一枪。
驱逐者的船舱保持得很整洁。只有一些无用的仿若回形针和硬币的东西随着飞船的空气间歇喷出。他等到喷涌停止,然后挤了进去。
里面是运兵区:一个缓冲型船舱,活像登陆飞船或者装甲人员输送舰的跳鼠舱。他估摸了一下,里面大概可以运载二十个身着真空服的突击队员。现在当然是空的。有扇敞开的舱门通向驾驶舱。
舱内只有一名指挥驾驶,结果这家伙在解安全带时给卡萨德一枪崩了。他把尸体推到运兵区,自己坐到那个仿若指挥座椅的地方,绑好了安全带。
红黄的日光穿过头顶的透明玻璃罩,射了进来。视频监控器和全息控制台显示出船前和船尾的场景,以及侧翼摄像机捕捉到的舰内搜索的状况。他看到那个在三号手术室给扒光衣服的尸体,还看到几个身影在和医疗激光交火。
在费德曼·卡萨德儿时的全息戏剧里,英雄们看起来总能操纵任何掠行艇,太空船,奇异的电磁车,还有各种在必要时出现的奇怪机器。卡萨德学过如何操纵军事运输船,简单的坦克和装甲车,孤注一掷的时候还能开开突击艇或者登陆艇。如果被困在一艘失控的军部飞船上(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可以在指挥中心中找到办法,连接入主电脑,或者通过无线电或超光发射器发出求救信号。但坐在驱逐者的“鱿鱼”里,卡萨德毫无头绪。
当然这也不完全对。他很快就辨认出控制“鱿鱼”触手的远程控制槽,如果给他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也许能找出其他一些控制按钮。但他没有时间。从前部荧屏上,可以看见有三个穿着太空服的身影正朝“鱿鱼”跃来,同时还在开火。那驱逐者指挥官苍白的外星头像在全息控制台上显示出来,他“泡泡”里的耳机响起一阵喊叫。
大滴的汗珠挂在眼前,汗迹顺着头盔内部淌下来。他用力甩头把它们甩掉,然后眯着眼看着操纵控制台,按了几个看上去有点像那么回事的装置。也许这里面有声音控制电路,超驰控制器,或者有点像飞船电脑的可疑东西,卡萨德知道,他他妈的要完蛋了。在开枪打死那个驾驶员以前,他就想到过目前这种境况,但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强迫那家伙开船,或骗取他的信任。不行,也许这样就对了,他暗自思忖,然后按下了更多的控制键。
推进器启动了。
“鱿鱼”在抛锚的地方一阵急拉急扯。卡萨德虽然系着安全带,可他还是被弹上弹下。“见鬼!”这是自他问护士小姐飞船去哪儿后第一次开口。他使尽力气伸手向前探去,终于把带着护手的手指插进了控制槽,结果六根触手中,有四根松开了,一根被扯掉,最后一根撕掉了“梅里克号霸舰”的一大块船壳。
第十一章
“鱿鱼”打着滚脱离了船体,录像上显示,有两个穿着太空服的身影没来得及跳到“鱿鱼”上,第三个抓住了拯救卡萨德的天线。卡萨德大体上知道了推进器控制钮在哪,他疯狂的一阵猛按,结果顶灯全部亮了。所有的全息图像暗了下来。“鱿鱼”开始最狂野的技巧动作,倾斜,翻滚,侧滑,样样本领都拿了出来。他看到那个驱逐者从头顶舱上滚了过去,在前监视器上露了一小会儿,然后成了船尾监视器上的小斑点。那家伙在他,或者她,越离越远时,还在朝这里开枪。
“鱿鱼”继续猛烈翻滚,卡萨德努力保持清醒。各种声音和可视警报吸引着他的注意。他按住推进器开关,觉得启动了。不久又把手松开,因为他觉得有两个力要把他撕开,而不是五个力。
从随机监视器上,他看见那艘火炬舰船越离越远。太好了,他可不怀疑,驱逐者的战舰可以随时瞬间干掉自己,而且如果自己迫近或威胁到它的话,它肯定会这么做。他可不晓得这“鱿鱼”上有没有武器,他甚至吃不准它上面有没有比杀伤武器大一点的东西?但火炬舰船的指挥官绝对会让一艘失控的运输船靠近自己。他认为驱逐者们已经知道这艘飞船被敌人劫持了。如果现在突然有火炬舰船在一瞬间里毁灭自己的话,他不会感到惊讶,或许有些失望,但不会惊讶。同时,他还在思考两种情感:好奇心和复仇欲。它们是典型的人类情感,但不知道是不是驱逐者的情感。
好奇心,他知道,可以很容易被长时间的压力所征服,不过他觉得像驱逐者那样的半军事半封建文化,复仇一定是深深包含其中的。什么事都是平等的,卡萨德没有机会伤害他们更多,也几乎没办法逃跑,看起来费德曼·卡萨德上校就要成为他们解剖架子上的主要候选人了,他这么觉得。
卡萨德看着前部显示屏,皱着眉头,松了松安全带以便看到头顶舱。飞船虽然还在打滚,但程度已经没那么厉害了。那颗行星看起来离得更近了,一个半球填满了他的“头顶”,但无法估计出“鱿鱼”离大气层有多远。他完全不明白荧屏上的数据是什么意思。只能猜测它们轨道速度是多少,还有重返大气层要承受多大的震动。他瞥到一眼“梅里克”的残骸,他很清楚,他们离星球表面非常近,大概只有五六百公里的样子。而且就处于某种中继轨道上,之后登陆飞船就可以下落了。
卡萨德想要抹抹脸上的汗,但是宽松的护手手指的指尖碰到了面罩,他不由皱了皱眉。太累了。妈的,几个小时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