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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千面千辩 第一部 于无声处听惊雷-上-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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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晴旭也不十分推辞,当下讨了笔纸,不假思索就开始书写。姿态随意之极。写完也不再看,径直交由司礼太监交上去。 
鸿驭帝起初并不十分认真,随意接过那文,瞟了一眼,却不由脸色微变,急急往下看去。看完后也不说话,想了一下,又再从头开始看起。如此数次。方放下那纸,吐了口气,道:“果然好文才!这王朝之内,定是再无人能胜过了。来人,拟诏!朕欲封洛卿为第一才子!” 
话音未落,便听一人出班道:“陛下!文大人文冠天下,名动四夷,岂能因一黄口小儿夺了大人名声!”这人正是御史大夫李兴图。 
“你的意思是朕识人不清?朕这天下文人无数,朝上文官数百,为何偏没这般能人?”把那卷纸往丹曦下一抛,怒道:“你们好好看看!朕白白养了你们这些人!”说完,不再看那些人,“朕今日命洛晴旭为户部侍郎,领尚方宝剑,彻查前任侍郎贪污黄河赈灾款之事!” 
没有等百官再说什么,年轻的皇帝径自离开了。只剩下文濂面色挣扎地看着那卷东西,手不停地逗,最后只留一片惨然。 
这一日的朝议就此结束。 
回到住处,玦忽然问道:“你觉得这个皇帝怎么样?” 
凌云奇怪地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呵呵,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实在是很有心计啊~想拿我当棋子。也罢,反正我的目的暂时和他也有部分重叠的,就帮了这么一次吧。” 
(不过,我可是要收报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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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驭帝虽年轻,但城府却不是假的。就说这凌云当殿不跪之事,不是因为他心胸宽广,也不是因为玦成功地拉拢重臣使他权衡之下放弃了降罪的念头,而是他在洛晴旭身上看到了“价值”,可以利用的价值。 
洛晴旭的手腕,可以成为他的力量——只要好好利用。 
给了他吏部侍郎的身份,让他查处黄河赈灾案,名义上是委以重任,实际上其中的凶险已然让众臣推托了许久。 
这是一个测试,不仅测试洛晴旭的才能,也测试他的忠心。毕竟……接下去的事更加凶险,如若不成功,就只能一生做一个傀儡,或是——死。他需要忠诚。 
(朕给你表现自己的舞台,你就向朕展现自己吧。) 
黄河赈灾案,并不复杂,整个案情连街上卖烧饼的都知道。不就是镇南王爷一派的人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么?但是其中却涉及了众多位高权重的厉害关系者,上有皇室成员、下有地方官员,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连葬身之地也没有。 
也难怪玦会让李胤允早早抽身而退。 
但是在鸿驭帝的一纸任命之下,站在那风口浪尖的,就是洛晴旭了。不得不佩服对手还是有些脑子的——只是,要对付的人不是他,否则可是会有极大的乐趣的。玦一向在计划好一切之后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计划,毕竟在事先策划好一切之后,要让世事发展尽如所料是容不得一点差错的。但是,玦也是不会放弃和鸿驭帝较量的机会的——只不过不是在现在。 
愉快地眯着眼,他已经开始计划很久以后的事了。 
以后几天一直在看各处送来的资料,倒把凌云冷落在一边。那凌云是习惯了玦平时三不五时的撒娇的,这下可是不悦得紧。于是报复就是夜夜笙歌了。玦倒也精神,第二天依然早起办事。 
而那朝中的各方势力而不断地派人来“探望”,明的暗的都有,不过都被凌云一一打发了,连玦的面都没见到。 
第四天上,终于有一个特别的人来了。虽然这早就在玦的计划之中。 
这个人是在禁街之后来访的。坐着京城中很常见的马车,戴着面纱穿这斗篷,连一点皮肤都没露在外头。但就是这么个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的人,成为了整个查案过程中唯一见到玦的人。 
至于那人是怎么进来的,那很简单——因为大门全部开着。 
小院里,洛晴旭坐在树影下,旁边是凌云。 
“呵呵,郡主今天真有空啊。”悠然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不用怀疑,皇上御封的当今郡主只有一个——“天嘉郡主”。她出身皇室旁系,夫婿杨墨痕早逝,如今守寡也有六七年了。按说这样的身世,本该默默无闻一世的。但她却颇有些莫说普通妇人、便是男人也未必有的手段,硬是在朝廷中建立了自己的一派势力,只是尚未正式浮出水面罢了。 
“洛公子果真是聪明人,想是一早就料到奴家会来吧?”声音软软的,带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风情。 
“哪里,只是若要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取而代之的机会。” 
天嘉郡主心中不由一惊——到底这个少年知道了多少?关于自己的势力,还有自己的计划? 
像是看穿她心中的想法一样,洛晴旭笑道:“郡主不必紧张。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位大人想必也是知道你的一些动作的——”说着,暗示性地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只是默许你们。” 
——是的,是默许,因为那是有利的。 
饶是见惯明争暗斗的奇女子,天嘉郡主还是不由颤抖了下。 
洛晴旭也不打算安慰她——身在权力中心,随时保持自省对她是有好处的。要是那么容易就被解决了,就意味着他以后会少很多乐趣。 
“郡主此行的目的在下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郡主打算以什么代价来换呢?” 
天嘉郡主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镇南王爷一派的势力,而找他的理由,就是这起可以扳倒对方的案件。但是,如实把案情报上去,下场必然凄惨。光是对方势力没有连根拔起前的报复就会让人万劫不复。 
眼神一动,天嘉郡主想:“看来也不是没有希望。”于是道,“公子想要什么?”希望不要太难才好,可是不难洛晴旭也不必提出了——毕竟帮助她的代价可谓“惨重”。 
(只要是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不能做到的,也要骗你说能做到。)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洛晴旭笑得人畜无害,“我要文濂万劫不复!” 
24 
天嘉郡主奇道:“文濂?你和他有仇?”甚至到了宁愿自己死也要报复的地步?文濂为人向来谨慎,鲜少与人结仇,即使在朝堂上也尽力秉持中庸之道——虽说家派系而言,他是属于镇南王爷一派的——就连这次的案件,他也只是“无辜”被牵连的。怎么这个看似第一次离开家门的少年会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洛晴旭只是笑了一下,道:“这是……秘密!” 
忽然间觉得这个笑容异常邪气,完全不像是个普通读书人。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天嘉郡主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毕竟,这笔交易从任何方面来看,自己都是稳赚不赔的——连被出卖的忧虑也没有——因为这样的出卖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天下人都知道镇南王爷一派快要出事了,剩下的仅仅是时间问题。 
“好,成交了。”颇为豪气地伸出手掌,和洛晴旭击了三下。 
而后,就披上来时的斗篷,消失了。 
夜风很凉。 
玦始终没有回去的意思。 
等得就是这一天。从开始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这一天。 
故意打击剑门的势力,引起江湖和朝廷的微妙平衡失控;以年少才子的身份出现在京城,夺走他“天下第一才子”的美名;故意让他牵连在黄河赈灾案中,毁他一身清誉;最后,指使天嘉郡主夺他左相之权——一点点地蚕食他所有重要的东西,直到那人万劫不复。 
眼下,还有一样事物是他着紧的,那就从今天开始慢慢抹杀吧。 
文濂的妻儿! 
舍弃了娘,也要保住的名誉、权利、地位、财富等等所有的一些,都要一一剥夺。即使,这并不是娘的心愿——但是,只有失去了这一切,他才是只属于娘的。 
虽然那只是一个极其老套的故事,但是娘付出了一个女人能够付出的一切,现在是讨还的时候了。 
玦的娘,姓叶闺名弄清,父亲是教坊中有名的乐师。幼时便与文濂定了亲,两人是青梅竹马。只因文濂家贫,叶家欲把女儿另行许配,二人誓死不从,于是一路私奔到了青州。 
时值大比之年,文濂少有才名,便动了科举的念头,只是二人此时早已拮据不堪,又何来盘缠进京? 
叶弄清自小也是有几分胆识的,咬咬牙,把自己卖到了青楼,凭着无比的美丽和精湛的音律,卖得了四百两白银,全部给了情郎。 
本是约定不管中与不中,考完便回来,但是转眼五年已过,又是开科之年,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虽是当初约好卖艺不卖身,但是这烟花之地,又哪来不染污泥之人?在老鸨的药和护院的鞭子下,终是失了身,怀了孩子。连孩子都已一岁多了。 
终是没能忍住,已是头牌的她,为自己赎了身,去了京城。总是希望着知道那人的消息,不管是好与不好。 
结果也很老套。 
积攒的银子大半在赎身时花去,不过终是在数月后到了京城。一打听之下,才知道,那科的状元便是叫——文濂。 
他高中之后,被时任左相看中,三日后就做了东床快婿,如今孩子也有了三个了。 
她去找他,但自然是被赶了出来,那前世的冤家,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话也不说。 
后来么,也很老套。 
被赶走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生活困苦,幸好遇见了凌家的人,他们在见到玦身上的胎记后就认定玦是凌家的血脉,于是,她和儿子住进了凌家,只是再也没有笑过,直到病故。 
许是从小相依为命的缘故,玦对他娘是极好的,所以,即使她没有说,他也会替她完成这个未了的心愿——生不同衾死同穴。 
“云,带上剑陪我出去一趟吧。”轻轻地叹息后开口道。 
凌云自然是同意的。 
于是两人也不换夜行衣,便往文濂的府邸去了。 
玦曾经说过,要慢慢地把敌人逼到绝境,让他细细品味绝望的滋味,如今他便是这么做的。 
深夜的左相府,非常的安静。安静得带着死亡的味道。 
虽然让凌云带了剑,玦并没有让他也动手的意思——那只是为了不时之需罢了,自己的事情始终要自己动手的。 
开始的目标仅是相府打杂的下人,然后会渐渐变成各部门管事的,接着是总管,在然后是个小姐公子夫人老爷的贴身仆役,最后是那人最亲近的人。 
当然也不是见到就杀,而是看不顺眼就杀。在玦的心里,是没有所谓的善恶的——应该说,在善恶观念形成的年龄里,它就被扼杀了。 
现场自然很可怕,但是完成那一瞬间却很美。 
虽然和武林大会时那“月下美人”的伤痕不同,但那一刻的绝美同样连凌云都不禁痴迷——这孩子,莫不是练了什么古怪功夫,心性才变得如此吧? 
整个房间全部开满了红花,他却未沾一星半点。那个原本还在口出恶语的人,早已不见了。 
其实依他的性子,很想留下些让文濂看到后会想起叶弄清的事物的,但,那不是就少了许多乐趣了吗? 
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目的为何的敌人才最恐怖。 
25 
“你不是说要一个一个慢慢杀掉的吗?”第二个夜晚,凌云再次和玦来到那座大宅院。而玦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杀人见血,只是下了毒。淡淡的清香,带着一种熏衣用的香料的味道。 
“那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嘛,我又不是什么嗜血成性的魔头。”玦笑着,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他昨晚的暴戾,仿佛那只是一场梦。而凌云也渐渐了解了他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可是,心里的不安却也渐渐滋生: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变得不再在乎我呢?然而,即使不安,以他的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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