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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名家科幻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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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咧开嘴笑了:“的确如此。” 
  我们没有多事寒暄,他仰坐在沙发上,开始傲然地介绍他的发明。 
  “我不知道你的智力残余是多少,我假定你的智商是中等偏下,好据此来调整我的讲解层次。”他半是怜悯半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上帝真狠心,为什么偏偏折磨自己的信徒呢。” 
  我冷冷他说:“我信奉道德之神,不信奉上帝:请你开始正题吧。” 
  黑姆打开皮箱,。拿出那个宇航员头盔似的玩艺儿,他得意洋洋地说: 
  “瞧,这就是我的发明,全功能双向梦幻机。为了把它的用处说清、不妨回顾一下历史。人类的生存本能实际表现在感官享受上;蒙昧时期的人们只有看到朝霞夕晖,听到松涛水声,吃到佳肴美味,行完男女之乐时才能获得感官享受。这些享乐很狭窄,但它是真实的,是真实的外部世界作用于感官的结果,我称其为〃真实影象,。 
  “后来,人们创造了诗赋文章、音乐舞蹈、电影电视……人类的感官享受也日益五彩缤纷。所有这些娱乐,都是先造出一个虚幻的世界,作用于眼耳等感官,再把信号输入大脑,我称其为'虚幻影象,。它是真实影象的延伸和扩大,真实世界里不能满足的欲望,可以在诗歌小说,电影电视里找到代用品。 
  “还有一种娱乐与它们不同一毒品。” 
  我抬眼盯着他,他咧嘴笑道: 
  “毒品。正人君子是不屑一顾的,我却从中得到了创造的灵感。它也是虚幻影象,不过它是用化学物质直接作用于人的神经系统,不再经过人的外部感官,同样能得到逼真的感官享受。我们为什么不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看着我,不耐烦地说道:“我再给当年的科学奇才上一堂启蒙课吧。简单他讲,人的所有感觉都是外界信号通过感官,转换为神经电脉冲,再送到大脑”这是一条迂曲的路线。我的梦幻机走了捷径,我用电脑编辑出同样波形繁复的电脉冲,通过千千万万个无形的磁什送人相应的传入神经元——是绕过感官,直接送入感官与大脑间的传入神经元。你听明白了吗?” 
  我努力追赶他的思路,点点头。他继续说道: 
  “过去的娱乐大多集中在视觉、听觉这两个领域,太狭窄了,我的梦幻机则可以模拟眼、耳、鼻。舌、身各种感受,连性快感也能模仿得维妙维肖一正人君子是不敢堂而皇之他说出这个字眼的,幸亏我不是。” 
  他格格地笑起来,继续说道: 
  “还有更为奇妙之处。以往的虚幻影象都是单向的,本人并不能参与——一个看科幻影片的孩子,并不能钻进屏幕里同太空人握手。只有我的梦幻机是双向的,它可以把人的思维电波取出来,我称之为A向思维;A向思维输入到梦幻机中,电脑根据此人的思维定势进行创作编辑,再把人工思维反输人脑,我称这为日向思维。两种思维互相影响互相揉合,就形成了最能与感受者发生共呜的梦幻世界,使贩夫走卒、盗贼娼妓、佛门弟子,贤达哲人都沿着自己的思维爬到精神享受的顶峰!” 
  他在我面前展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使我敬畏。我素知这个撒旦的才能,所以对他的话并不怀疑。我指着他的箱子:、 
  “这就是梦幻机?” 
  “对”是否已经投放市场?”“黑姆摇头笑道:“没有。我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生物工程学家或电生理专家亲身试验一次,作出准确的鉴定。” 
  我扬起眉毛间:“你找不到一个专家?” 
  黑姆又嘎嘎地笑起来。 
  “找不到。没有专家愿意亲身一试,我想是因为没人敢担保自己灵魂深处没有几丝龌龊。符合条件的专家恐怕只有两位〃一个是撒旦,他不怕把自己的卑鄙示众;一个是圣徒一如果他真是圣徒的话。所以我千方百计打听到你的地址,却没料到你又变成了一个智力不全的废人。”他鄙夷地说。 
  我的心被猛地戳了一刀,但我控制住自己没有失态。我淡淡地说:、” 
  “我虽然已经不是什么专家,〃不过我愿意一试。” 
  黑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后悔”、我语调平静地顶回去:“我不后悔:我既不是撒旦,也不是圣徒,不过我不怕把自己的肮脏示众。”、黑姆讥笑他说:“也不怕尹雪知道?那位仙子至今还把你当成圣人膜拜” 
  我的心弦猛一抖动,知道了黑姆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寻我的晦气。我对他的鄙视中不免夹着几丝怜悯。我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已经10”年没有与尹雪联系了.黑姆,用这种方法赢不来尹雪的爱情,你把我切成碎片也没用。” 
  黑姆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身去打开箱子。 
  (D向思维) 
  忽然门铃急骤地响了)我打开门,一个女人焦躁地立在门边。 
  竟然是尹雪,jQ年岁月在她身上并没留下多少痕迹,她依然像株出水芙蓉一样清丽绝俗;她的眸子晶亮,肤色白中透红,一头黑亮的长发散落在白色披风土。,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等我说话,便一甩风衣,径自闯进屋门。看见黑姆在屋里,她愕然止步,随之冷淡地打个招呼。 
  看来他们并不是有约而来。 
  我和尹雪微笑着,相对如梦。10年的时间距离并未冲淡我们之间的亲切感,不过这会儿我在她(还有黑姆)面前,有一种智力上的自卑感,所以我的笑中不免带着几丝苦涩。 
  我知道她喜欢喝浓咖啡,便要去张罗。尹雪忙推我坐下,自己过去煮咖啡,过去我们-块相处时,这类杂事都是她干的,她仍不改这个习惯,我没有客气,静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等她把咖啡端来,我问道: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尹雪似嗅似怒地说,“患单相思的女人,常有猎狗般的嗅觉 
  我没有料到尹雪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似乎毫不在意屋角的黑姆,我看看黑姆,他的眼中正喷射着嫉恨的怒火。尹雪呷了口咖啡,忽然问道: 
  “这位黑姆先生是来通知你获奖的消息?〃: 
  我和黑姆茫然对视,我摇摇头道: 
  “不,我不知道。” 
  尹雪笑了:“我总算赶上第一个来报喜,给赏钱吧,状元 
  我如坠五里雾中,微责道:“你还是这样顽皮。” 
  尹雪的眼圈红了、她柔声道“司马,是你盼望已久的消息,也是你应该得到的荣誉。、你已经得到本届诺贝尔生理学奖了!”’ 
  我的心口又被猛戳了一刀。1O年前这曾是我的梦,但现在我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残酷的玩笑。我不愿责备尹雪,只是声音暗哑地说:“ 
  “雪……” 
  尹雪急急打断了我的话:“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告诉你。” 
  她平息了自己的激动;慢馒说道:10年前你车祸受伤,造成智力衰退,黯然离开了生物研究所。我难过地收拾了你留下的研究资料,在一本笔记的未页,发现了一页莫名其妙的公式,字迹很草。我问过不少专家,谁也不知道公式的含义。”她拾头看看我,强调道:“送你离开时我问过你本人,可惜你的脑力未能恢复,你只模糊记得这公式似乎与DNA的双螺旋结构有关。是你一时灵感勃发时匆匆写下的。这些情况你还记得吗?” 
  我黯然摇头。她说: 
  “别人可能以为是你的伤后胡言,我却坚定地相信你的话。我为它花费了整整5年时间,终于破译了这个公式。原来它是人类DNA结构中30亿个核甘酸的统一数学表达式,就像元素周期表揭示了元素内部的联系。当然,这个公式当时还不完善,:我又花了3年时间去充实和验证,得到了完善的结论。研究成果已在《生物学报》上发表了,署名是司马平和尹雪。 
  她目光殷殷地看着我,补充道:“是两年前发表的,在学术界引起了轰动,”文章发表后我就到处寻找你,这两年找得我好苦啊!”她神情悲戚地哽咽道。 
  天外飞来的“横福”使我头晕目眩。对这个梦想我早已绝望了,那种啮人心肺的痛苦已经开始麻木了,谁想到会有这种戏剧性的转折? 
  不过这个公式我实在记不起来了,我犹豫地说: 
  “尹雪,’我对你说的公式没有了点印象···……” 
  尹雪急急打断了我的话: 
  “司马,难道你对自己10年前的才华还有怀疑吗??她的眼圈又红了,“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你肯定还是生物学界的翘楚。这个荣誉本来就该是你的,连我都是受你之惠。 
  看来黑姆没有料到这样的消息,他恼怒地关上梦幻机的箱子,目光阴森地盯着我,不过他的〃美杜莎”目光并不能使我变成石头。我快意顿生,感激地对尹雪道: 
  “谢谢你,小白鸽,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那篇文章……你带来了吗?”我犹犹豫豫地说,“也许看一遍,我会回忆起什么来。” 
  尹雪放下咖啡;笑看起身挽住我的手臂 
  “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到斯德哥尔摩去领奖,时间已很紧迫了,快通知夫人,准备行装吧。””幸福来得太快了。令人目不暇接。我心中隐隐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好梦,生怕醒后一切变成虚无,我是否写过这个公式?我不愿再想它。 
  带上洗漱用具,在电话上通知了妻子。尹雪喜气洋洋地挽着我走到门口。好一阵子黑姆被我们遗忘了,这时我看到他在得意而鄙夷地笑着,这加重了我的不安.他不该是这种表情的,他应该是嫉妒或者仇恨,这里究竟有什么蹊跷?脑袋发木,不再想它了,我不愿撕破一场好梦…… 
  黑姆得意地狞笑着,把电脑B向思维在“名利”档上调到最强,鄙夷地看着电脑屏幕中显示出来的司马平来,这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为了圆他的名利梦,急不可待地准备冒领那个乌有的诺贝尔奖啦,哈哈!电脑中的控制天平忽然猛一抖动,这表示梦幻机中的思维背离了刚才的B向思维定势:,司马平的A向思维楔了进来。他产生了怀疑?黑姆猛然悟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梦幻中的黑姆不该是鄙夷而得意的表情。 
  “他赶忙作了调整;但是不行,控制天平越来越向A区域偏斜。司马平的A向思维像一串串水泡,咕嘟嘟地冒出来,越来越猛烈! 
  (A向思维) 
  黑姆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嫉恨又无奈,对,这应该是他此时应有的表情。 
  但一串串怀疑的水泡一经冒出,便不可遏制。这个公式是我的创造?还是未忘旧情的尹雪对我的怜悯? 
  一只小白鼠。 
  一只小白鼠陡然楔入我的思维,毫无逻辑关联小我拼命想抓住它,小白鼠却畏缩着悄悄滑出我的思维圈。” 
  但我头脑里随之闪过一道白光,使我惊醒。这是我吗?是那个虽然才智萎缩但仍以人品自负的司马平吗?在没有把真相搞清之前就去领奖,这不啻是科学剽窃、而这正是我深恶痛绝的秽行。 
  我的思维逐渐清晰坚实,我柔声道: 
  “尹雪,能让我先看看那个公式吗?” 
  尹雪犹豫着,她看看我,知道我的决定不可更改,遂即不情愿地从女式挎包里取出一份《生物学报》。我接过来,翻到那篇文章,贪婪地看着。不。我不能理解,我甚至连公式中的拉丁文单词也记不全了;我悲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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