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已逝-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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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圈柱上挂着两副拳套,都是八盎司重的。其中一副是普通常见的颜色,另一副是象征帝王权位的紫红色。马克斯一号不服气地扔给他的主人的就是紫红色的那一副。
埃勒里注意到体育馆的一面墙上还挂着好多副拳套,但没有一副是紫红色的。埃勒里觉得很不舒服。
事情发生在大王正在戴左手拳套的时候,他的大手刚插进去一半,他脸色一沉,又马手拔了出来。然后再伸进手指在拳套里面掏什么东西。
掏出来的是揉成一团的纸。
正是那种奶油色的上等好纸。
本迪戈将其展开。他恼怒地吼叫一声,像是中了什么人的魔咒一样,身体晃悠了一下。就在他站立不稳时,一脚踩在泳池边低于地面的台阶上,随着一声可笑的惊呼,他四脚朝天跌进水里,飞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奎因父子的面颊。
卡拉没有看到他从拳套中掏出那团纸,惊恐地喊叫起来,随后,再看到他的夫君手忙脚乱地在水里瞎扑腾时,她又笑出了声。
「喂,凯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这实在太可笑了!朱达,别像根木头棍似的呆在那不动,来帮帮他!」
那位巨人沉下去又浮上来,喷出大口水后怒吼一声,又沉了下去。朱达吃惊地在水池中挺直了身子。然后他快速游过来,伸手托住那个尊贵的下巴。
「奇迹!奇迹!」朱达叫道,「神灵显圣!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心天威震怒!」
当埃勒里和警官把那个气急败坏的人从池水中拉上来时,他意识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朱达·本迪戈的声音。
「凯恩,真对不起。亲爱的,你没事吧?可你要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如此狼狈。你让我想起儿歌里唱的那个倒霉蛋!」卡拉还在笑,想停也停不住,她轻柔地托起他的头。
他摆摆头,躲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出了体育馆。他的脸色很难看。
一直傻呆呆站在拳台上的马克斯一号跨过绳圈,跳到地板上,追他的主人去了。
卡拉不笑了。
「他生气了,」卡拉慢慢地说,「他经常是笑别人,从没有人笑过他……那是张什么纸?又是一封恐吓信吗?」
——这么说她是知道的。
「我猜是的,本迪戈夫人。」埃勒里在那张纸从本迪戈手中掉落时把它捡起来装进口袋里。这会儿他把它拿出来,卡拉和他父亲凑过来和他一起看。
朱达坐在池边,平静地给自己斟酒。
还是同样的纸,内容仍然是用温切斯特轻噪音便携式打字机打出来的。
这次的信文是:
「你将在6月21日星期四12点整被谋杀——」
「我无法相信,」卡拉说,「其他那几封信我也知道了——我从凯恩那里一点儿一点儿套出来的——可这一切太荒唐了。毫无意义的耸人听闻。」她拉过一件袍子把自己裹起来,「失陪了,」她轻轻地说,「我要去更衣。」她迈着碎步跑向更衣室。
等他们再转过头来时,发现朱达·本迪戈也不见了。
只有酒瓶和酒杯。
父子俩顾不上换下湿衣服,直奔通顶层的电梯。
「字母『0』上面有缺痕,」警官说,「全文六个小写的『o』,每个上面都有对称的缺痕。现在的问题是……」
「你得报告,上尉,」埃勒里对值日官说,「交给我,请吧!」
值日官将一份时间记录单放在埃勒里手上。
他们来得匆匆去得忙忙。
到了他们住的套间,锁上门后,他们才俯下身来读那份报告。
没有什么可读的。上面一个人名也没有。
自埃勒里在朱达·本迪戈的打字机上做了手脚之后,除了朱达·本迪戈本人,再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不仅仅是这第四封信就是用朱达·本迪戈的这架打字机打出来的,而且能用这台打字机的只有朱达·本迪戈。
「行啦,」警官踱着步说,「这下我们知道了。焦点在朱达·本迪戈,时间也确定在6月21日星期四12点整,这就清楚了。」
「不清楚。哪个12点?」
「什么哪个12点?」
「中午12点还是午夜12点?还会来第五封信的。」
「我这会儿关心的不是这个,埃勒里。此刻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是朱达·本迪戈干的。只有现在我们才真的算知道了,对此我们能做什么呢?」
「报告埃布尔。」
「他人在华盛顿。」
埃勒里耸耸肩:「那我们就一直等到他回来。」
「假如6月21日之前埃布尔还回不来呢?」他父亲问。
埃勒里用那封信的信纸磕碰着自己的嘴唇。
「就算他及时回来了。我们把这些向他报告了。他说,『谢谢啦,先生们,和我想的没有出入,你们可以打道回府了——归途顺风!』那我们就往太阳升起或落下——谁知道纽约在什么方向——的地方飞去。那我就要问了:这一切所为何来?什么才是我们最需要做的?还有,」埃勒里小声说,「他们怎样处置朱达兄弟?活剥他的皮呢?还是把他吊起来让他喝不成酒?或是轻描淡写地责骂两句?」
「还是先把这些湿衣服脱了吧,儿子。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再得了肺炎可是不值当的。」
他们默默地开始脱衣服。
第八章
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因为接下来什么也不再发生。第二天埃布尔没有回岛。卡拉无法见他们——据说她病了,不是重病,但斯托姆博士让她卧床。本迪戈大王本人返回本部,似乎要把失去的一天时间弥补回来,直到深夜仍滞留不归,陪他一起工作的是皮博迪。奎因父子碰见过朱达两次;每次他都友好地招了招手,但还是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其实他们早已讨论过,不等埃布尔,亲自动手将朱达拿下。考虑到这样做也许不太明智,还是决定再等等看。
现在显然无事可做。
所以他们决定在岛上走走。
「也许我还可以充实一下我的草图。」警官说。
蓝、褐二衬衣没有露面。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没人阻拦,起码在他们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盯梢的。
在拳套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他们把岛上以前没有看到的部分踏勘一遍。这里没有工厂,也没有工人的宿舍,但却被栅栏围着,沙丘地表上有低矮的灌木,像蓝色的玻璃墙似的海浪滚滚而来,撞在峭壁上四散飞溅。这里是全岛的一个侧面,像一个敞口的簸箕面向大海,大概也是全岛唯一保持原有地貌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伪装起来太费事了。
「也不尽然,」埃勒里说,「往那边看——有茂密的灌木生长的地方——长着最多的是白桦树林。那里肯定有16英寸口径的大炮。」
「可是,谁会进攻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呢?」他父亲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哪儿?」
警官趋前几步,来到一座沙丘的侧面,等埃勒里也转过来时,不得不刹住他的大步。
刚才还能尽收眼底的悬崖峭壁突然不见了,脚下倒冒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径通向海滩,在海岸线与峭壁的底沿之间有一座混凝土的建筑。这座建筑不大,甚至可以说太小了,从装着铁栅的窗子看,更像是一座城堡的模型。它的周围植有棕搁树,所以建筑物本身在绿树掩映下,暗得好像没有自己的颜色。这样,从海上很难看出有它的存在。
周围拉着带刺的铁丝网。
埃勒里指了指那些加了伪装物的电线电缆:「全是电网。」
建筑物顶上布有隙望哨,重机枪的枪口从狭窄的射击孔里探出头来。全副武装的穿制服的人在圈里巡逻。
「本迪戈王国的士兵。」埃勒里的声音是从牙缝里出来的,「他们想必是有来无去的。也许连客气话都不会说了。」
埃勒里拾级而下,警官跟在他的后面。脚下的岩石似乎有些发软,不知是不是阳光太毒的缘故。
到了峭壁下面他们看到一台小型电瓶车。点火开关上的钥匙没有拔下来,而四周又不见人影。海滩上没有路。
再往前是车上不去的峭壁,这里就是路的尽头。
「那么这车是怎么下来的呢」?
「隧道。」埃勒里说,「看见那个伪装起来的门没有?想必与上面已经挖通,和岛上的主要公路是连着的。这应该叫什么?峭壁门?多像8岁的孩子玩的游戏!听我说,爸,这些人就会异想天开。」
「而且他们确实很能折腾。」他父亲说。
「站住!」
门是锁着的,透过栅栏可以看到两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他们的枪口对准奎因父子的肚皮。两位士兵中间隐隐约约立着一位军官,眼睛是牡蛎壳似的暖色,脸晒得黑黑的。
站在他旁边是叨着雪茄烟的斯普林上校。
「早上好。」埃勒里对斯普林上校说。
后者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
「你们想要怎样?」那位军官板着脸粗声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走走看看——少校,是吗?我对你们的军阶标志还不太明白。」也许斯普林上校对他的下级履行职责是从不加干涉的。他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爱答不理地站在那里,「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上校?」
斯普林上校还是一个劲儿地抽他的烟。
「你们的通行证!」军官厉声说。
「这是什么地方?」警官问道。
好吧,上校,既然你采这一套点……
「是啊,上校,你手下的人在这里玩什么游戏?」
「通行证!」这是一种机器人发出的金属声。
奎因父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我们什么通行证也没有,」埃勒里小心翼翼地说,「斯普林上校可以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通行证。」
「我们有大王和埃布尔·本迪戈本人的准许,可以去岛上任何地方。你没有接到命令吗?」
「拿给我看!」
「看什么?」埃勒里生气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们的大王亲口说的我们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这个地方你们必须出示有斯普林上校本人签发的书面通行证。这里是禁区。如果你们没有这种通行证就立刻离开。你们有没有?」
「哼,算我倒霉。」警官嘟囔道。
埃勒里盯着袖手旁观的上校看了一会儿。这位穿着制服仍显得中间粗上下尖的矮个男人一直像欣赏一出滑稽剧似的看着双方你来我往地争执不休:「好吧,上校,我们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奎因警官和我要一张通行证。签一个出来吧。」
小个子上校面露微笑:「没问题,奎因先生。但你们还必须有本迪戈大王或埃布尔·本迪戈的会签才行。这是规定。通常都是这么办的。就这样。「他动作夸张地把雪茄举到与自己眼眉齐平的高度,然后松手让它落地,再用靴跟把它踩得粉碎。
「走吧,儿子。」奎因警官说。
四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那座混凝土建筑唯一一扇可以看到的门打开,背着药箱的斯托姆博士短粗的身影从门洞中闪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警卫。
埃勒里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副望远镜,放在眼前,对准建筑物的一扇带铁栅的窗户。
斯普林上校身体绷直,尖声对那位少校说了些什么。
军官向前一跳,高声向隙望哨叫了一声。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铁丝网被通上了电。他抓住门,开锁。
「逮捕这些!」斯普林上校说。
埃勒里手中的望远镜被军官劈手夺下,与此同时,父子俩已被两名武装的上兵扭住。
他们被拖进栅门里。
「你们……这是……」警官的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