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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红粉干戈-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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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伯业到了这刻,自然没法查证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王元度一手制造的,当下淡淡一笑,道:“王兄想是无法送达约晤之函,所以传语于江湖,使本人不得不难时赴约么?”
  王元度早就得过宣隐之教,装出讶色,道:“荀教主此言甚奇,在下听得江湖传言之后,也觉得很不解,曾经派人调查这传说的来源,其后因为没有头绪,又认为荀教主赐教之探,颇为合理,所以也就不再查究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在下有意挑衅,则送信与教主之举,并不十分困难,何况既无必要与教主拼命,也无必胜的信心,如何有以死相拼之言呢?”
  这话的确十分合理,有根有据,荀伯业非信不可。
  当下点点头,道:“不过事到如今,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也不能当众取消此战,王兄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道:“事实果然如此,这一场印证武功之举,自是无法取消,但在下窃以为江湖上传说咱们约定‘至死方休’一语,大是有失风度,且也殊不合理。即使荀教主十分厌恶在下,亦不至于当着天下英雄,杀死了在下,因此之故,在下打算更改斯言,以正视听,只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荀伯业心想,如是由你开口,我便没有示怯之嫌,况且当着天下许多名家高手,也不能下毒手取他性命。
  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应承了。两人上得台上,王元度等到众声平息,这才向众人说出更正的话。
  他的话说过了,全场议论纷纷。
  钱万贯道:“这真是十分杰出的计谋,假如不是向江湖传出今日决战的消息,荀伯业一定在这三个月中,极力对付我和红袖。”
  甄红袖道:“假如荀伯业不肯同意更正至死方休之言,岂不太危险了?”
  钱万贯笑道:“这怎么会发生呢?荀伯业身为一教之主,处处要顾全身份风度,纵然明知乃是用计,但在这等场面之下,也非答应不可。”
  蓝峦接口道:“据老朽所知,我们这一方并没有传出这消息,也曾派人查过,并无线索,因此钱庄主认为是上佳的妙计,其实却与我们全然无关。”
  钱万贯讶道:“有这等事?”
  他凝眸寻思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道:“当世之间,能想得出这种外表凶险而实在平安的妙计,除了宣隐老先生之外,别无他人。刚才他既然来过,可知必是出自他手,也就无怪追查不出来源了。”
  他果然是一代雄才,竟能看出此计的精髓妙处,复又猜中设计之人,宣隐如若知道,必定大喜而许为知己。
  此时王元度和荀伯业各自交待过场面话,都亮出了兵器,王元度使的是剑,天下皆知,荀伯业的铜钹,是武林一大秘密。
  要知荀伯业从来行事秘密,上一次虽然大袭武当,但外间也只听说这两大门派发生了冲突而已,详情尚无人知得,更别说荀伯业的兵器了。
  这两大高手都已运聚功力,摆开门户,霎时间全场都肃寂无声,顷刻之间,无人不是紧张万分地注视着台上。
  场内之人虽然多得难以计算,又皆是武林人物,人人都有过动手拼搏的经验。可是像这等公开比武,而且又是当今两大高手上场,机会难逢。因此之故,没有人不是既兴奋而又紧张的。
  荀伯业突然陡地大喝一声,双钹幻出一片光华,涌卷而去,猛袭对方。他虽然貌不惊人,但这一声断喝,却宛如晴天霹雳,响亮之极,使附近的人群,无不耳鼓生疼。
  王元度闪身避开,手中长剑发出强烈的光芒,顺势反击,叮一声,劈中铜钹,阻止对方陆续猛攻之势。
  剑钹相触之时,声音虽然不响亮,但双方其实在这一招之中,已斗了一次内力。
  荀伯业感到对方之剑,沉重如山,差一点就没有法子站得稳脚步。假如他被对方第一剑劈退了,那几乎就等如落败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这厮怎的功力大进,比之在武当山上之时,竟又大不相同了?”
  他乃是当代一流高手,擅长谋略,当下使出三招奇巧手法,迅快绕敌袭攻。全场之人,但觉他占取了主动攻势,果然厉害,无怪许多名家正派的高手,也甘愿投入这龙蛇混杂的一元教中了。
  其实他这几招手法,只不过是外表唬人,看上去热闹而已。而荀伯业的目的,也仅只是拖延时间,以使思索。
  他迅快想道:“是了,武当派的掌门人许无量也在此地观战,他乃是曾经见过我与王元度动手之人,假如王元度功力没有精进,仍然是在武当山时的样子,则今日之战,非败不可,他恐怕就不会离山到此观战了。”
  这么一想,更加可以断定王元度必是功力增强,决非突然间有神来之笔,使出超水准的一剑。
  因此,他马上变得十分小心,丝毫不敢大意。
  全场之人,但见台上两大高手兔起鹘落地互作攻守,招式奇奥,斗得十分激烈,于是有些人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一时之间,喊叫之声雷动。
  任是何等沉静恬淡之士,目观这一场激战,耳听群众喊声,也不能不热血沸腾和情绪紧张起来。
  荀伯业虽是十分小心地应战,每一招出手,都预先考虑到七八招以捕捉情势,然而他双钹原本就是走的威猛路数,因此之故,他仍然显得气象万千,雄风勃勃。
  王元度的剑法竟十分恬淡沉静,一点火气都没有。因此,相形之下,他就似乎一直落在下风。
  四万八面之人,都尽力呐喊喝彩。王元度的剑招越打越见平淡朴实,可是潜力却一直增强。
  荀伯业但觉今日之战,竟是他平生以来最棘手的一次,简直是危机四伏,动辄有覆败之虞。他虽然不致于因此而惊惧气馁,但斗志终究减弱了不少。因而连带也就影响了他的气势。
  不过,以他们这等绝代高手而论,这还不是足以致败的根由。荀伯业当此之时,还能分心寻思道:“这王元度三月不见,便须刮目相见了,他目下是英华内敛,韧性潜力冠绝当世,假如我没有出奇制胜的手段,今日之战,最多只是一个和局。弄得不巧,只怕还得输于他剑下……”王元度却没有法子像荀伯业一般,一边动手,一边动脑筋,他的全副心神,已完全贯注在剑上。
  他自从出道以来,先后有好几次事件,磨炼他的毅力韧性,因此之故,他越是在这等苦战的情形中,就越发显示出雄厚绝伦的潜力。
  在这些事件中,最主要的有两次:一是他义父云丘老人所摆的修迷密阵;第二次就是在金鳌大会结束之时,五行拳阮东阳当众要试乡老伯出手,其时他也经历了一次极艰辛的磨练。
  这些经验重要无比,其后许多遭遇,在他来说,根本就不当作一回事了。这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他碰上困难艰苦之时,只要和以前的经验比一比,就觉得那简直是微不足道。
  故此古今中外,大凡是能出人头地,成就功业之人,必定是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换句话说,他已富于应付艰险苦难的经验,所以经得起一切考验。
  王元度但须全心全意贯注在剑道之中,哪怕荀伯业增加多少压力,使他何等艰辛难熬,他也不在乎,只要对方没有“泰山压卵”的力量,把他一下子压碎,他自信苦战之下,必可获胜。
  他们激斗了六七十招以上,荀伯业双钹招数陡变,比起以前显得缓慢了许多。然而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每一钹都蕴藏得有极强的内力。
  王元度立时感到十分吃力,每一剑都得消耗不少真气内力。
  这等打法,明眼人一望而知,荀伯业是采取耗战,看看谁的力量先竭,谁就当场落败。
  由于情势变得紧张而又不火辣精采,全场之人反而静寂下来。几乎都是屏息静气地等候此一结果。
  大夫人蓝明珠自然应当是最紧张焦急之人,但她温柔敦厚的天性,使她比旁人具有更大的忍受力。
  她不但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反而伸手轻抚二夫人白瑶琴,道:“别害怕,元度虽然很苦,但他熬得住的。”
  白瑶琴道:“你看他会不会先告力竭落败?”
  她早已急得全身发抖,所以蓝明珠才会加以抚慰。
  蓝明珠道:“我不知道,但若以常理而言,元度他修为日子短得多了,岂能与对方数十载精修之功力相比呢?”
  白瑶琴大惊道:“那么他岂不是非输不可?”
  蓝明珠道:“那有什么法子呢?如若是技不如人,败了也不算丢人之事。”
  白瑶琴突然生起气来,身子也不发抖了,回头瞪她一眼,道:“哈,哈,你好像在说旁人之事一般,但他是我们的丈夫呀,你一点都不急么?”
  蓝明珠沉重地叹口气,道:“我很了解你的意思,我决不是不着急,只是又知道急亦无济于事,因此,我已打定了主意,与元度同进退,共存亡,他如是胜了,自然不用说了,假如他不幸落败,若是受伤,我一辈子服侍他。若是亡故,我立刻相从于地下。”
  她说完之后,又深深叹息一声。
  白瑶琴突然发觉她心胸的广阔,用情之深厚,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
  她歉然道:“对不起,我错怪人了。”
  蓝明珠道:“在你来说,这样责怪我也是应该的,唉,其实我们做了元度这种人的妻子,实在很不好受,他身负天下高手之名,只要有事,也必是最危险的,我这一辈子,还不知要担多少心呢?”
  她们说话之时,台上又激斗了六七十招。他们都不徐不疾地攻守封拆,招招皆尽用上全力。
  这等打法,换了别人,早就累得不能动了,但这两大高手,仍然未曾见汗,好像还有用之不尽的精力。
  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他们都小心使用每一分精力。同时又极力在过程中,尽量利用机会调元运气,以便生出新的精力。
  全场观战之人,少说也达万人之多,把偌大的一片旷场,挤得满满的,只有人山人海四字,方可形容。
  在这么多的人当中,不论有多少人是台上两人的亲友,也不论大家如何地盼望与自己有关之人得胜,但对台上这两大高手,却不发生一点点影响。
  他们的命运,系于自己手中,任何一方,只要失去了耐力,冒险轻进,那就是胜败之分的关键,谁也没有法子帮助他们。
  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所有的名人,一生之中所作之事,大半是为了别人,并且要让那些平庸之人观看。
  成功或是失败,最尖锐和直接的影响,却是在动手的人身上。
  世上之事,就是这么奇怪。
  每一个人,一生之中无非尽力去办好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等到有一天,双目一固,不管还有多少事未办,或者是觉得已经把所有的事办妥,其结果都是一样,只是一场空幻而已。
  当然王元度或荀伯业不曾想及这些问题。
  现在,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名誉而决斗。
  他们已激战了许久,已渐渐近黄昏了。但在他们而言,仍然是漫长的一天,定须分出胜负之后,这一天才算是度过。
  就在此时,荀伯业忽然感到自己忍熬不住要冒汗了,这是可怕的情形,大凡内家高手,只要一冒汗,就是力竭之象。
  他小心查看之下,王元度一如平时,怎样也看不出他何时方会冒汗,荀伯业感到不能拖延了,须得立刻结束此一互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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