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航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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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巴液在迅速下降,但他们等不及了。格兰特擂着里层的门。
“我——我——呼吸困——”科拉喘着气说。
门打开了,仍然积存在舱里的液体倒灌进船的主舱。杜瓦尔把手伸过来,抓住科拉的手臂,把她拉了进去。格兰特跟在后面。
欧因斯说:“上帝保佑,你瞧他们。”他带着厌恶、恶心的表情,开始象格兰特一直在做的那样,动手去撕扯他们身上的抗体。
有一股被扯下来了,接着又是一股,接着又下来一股。格兰特要笑不笑地说:“现在容易了。把它们捋下来就是了。”
大家都捋起抗体来了。它们掉进船舱里积存的大约一英寸深的淋巴液里,软弱无力地运动着。
杜瓦尔说;“当然罗,它们是为在体液里工作而设计的。它们一旦被空气包围,分子引力就改变了性质。”
“只要它们掉下去。科拉……”
科技在打着冷战,喘着气。杜瓦尔轻轻地把她的头盔取了下来。但是她却依偎在格兰特胳膊上,突然哭了起来。
“我害怕得要死。”她抽泣着说。
“我们两个人都怕。”格兰特向她保证说。“你再也不会认为害怕是可耻的了吧。你知道,恐惧是有作用的。”他慢慢拂打着她的头发。“它使肾上腺素分泌,使你相应地游得快一些,耐久一些,相应地更能忍耐一些。有效的恐惧机制是英雄行为的基本物质基础。”
杜瓦尔不耐烦地把格兰特推到一边。“你还好吧,彼得逊小姐?”
她吸了一口长气,吃力地但声音平稳地说:“很好,大夫。”
欧因斯说:“我们得从这个地方开出去。”他已经进入气泡室了。“我们的时间几乎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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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大脑里
在指挥室里,电视接收机似乎又恢复了生命。“卡特将军……”
“唉,又有什么事?”
“他们又在移动了,长官。他们出了耳朵,在迅速驶向血块。”
“哈!”他看了看计时器,它的读数是12。“十二分钟。”他茫然地四下张望着找他那支雪茄,而在地板上他原来丢下它,后来又踩上一脚的地方找到了。他把它捡起来,瞧了瞧那踩得又破又扁的样子,厌恶地扔掉了。
“十二分钟。他们还能赶到吗,里德?”
里德愁眉苦脸地蟋缩在椅子上。他说:“他们能赶到。他们甚至能把血块除掉,也许能。但是……”
“但是怎么样?”
“但是,来不来得及把他们弄出来,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不能钻进大脑把他们拽出来,你知道。这一点我们要是能办到的话,我们早就能钻进去处理血块了。这就是说,他们得进入大脑,然后驶到一个能被我们取出来的地点。如果他们做不到……”
卡特发牢骚说:“他们给我送来了两杯咖啡,一支雪茄,而我连一口咖啡也没喝,一口烟也没抽。……”
“他们已经接近大脑底部,长官。”有人报告说。
迈克尔斯回到了他的图表跟前。格兰特在他肩膀旁边凝视着他眼前的复杂图象。
“这儿这个东西就是血块吗?”
“是的”,迈克尔斯说。
“看来还有一大段路哩。我们只有十二分钟了。”
“实际没有看上去那么远。现在可以一帆风顺了。用不了一分钟。我们就可以到达大脑底部,从那里去就快了……”
突然一片强光射进来,照遍了潜艇。格兰特惊诧地抬头向上望,只见舰外竖立着一堵巨大的乳白色的墙,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这是耳鼓。”迈克尔斯说道。“那一边就是外部世界了。”
一阵几乎难以忍受的强烈的乡思,拉紧了格兰特的心弦。他本来早就忘了还存在着一个外部世界。而此时此刻,他似乎觉得他整个一生都是在一个到处是血管和鬼怪的梦原世界里无休止的旅行,成了一个在循环系统里漂泊的荷兰水手。①……
①漂泊的荷兰水手(Fiying Dutchman):传说中注定要永远在海上漂流的荷兰水手。
但现在它——那外部世界的光线——已经来了,在通过耳鼓渗透进来。
“格兰特,是你命令我离开毛细胞回到船上的,是不是?”迈克尔斯说道,身子还俯在图上。
“对,是我,迈克尔斯。我要求你待在船上,而不是待在那些毛细胞附近。”
“你把这件事告诉杜瓦尔吧。他的态度……”
“着什么急呀?他的态度向来就讨人嫌,不是吗?”
“这回他侮辱人。我不想充英雄……”
“我替你作证。”
“谢谢,格兰特,而且——而且你对杜瓦尔得注意一点。”
格兰特笑着说:“当然。”
杜瓦尔走了过来,几乎好像知道大家在议论他似的,他粗鲁地问道:“我们到什么地方了,迈克尔斯?”
迈克尔斯悻悻然朝他看了看说:“就要进入蛛网膜下腔了。——就在大脑底部。”他又向格兰特补充道。
“好吧。咱们从动眼神经旁边进去吧。”
“好吧。”迈克尔斯道。“如果那能让你从最有利的角度瞄准血块,那我们就那么进去。”
格兰特向后走去,低了低头走进贮藏室,科拉在那里面躺在一张小床上。
她动弹了一下,想要起床。但他把手举起说:“别动。躺着吧。”他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坐下,把腿始起来,两手抱着膝盖。他向她微笑着。
她说;“我现在已经好了。在这儿躺着,实际上是装病。”
“有何不可呢?你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假病人。如果你不嫌这听起来不正派的话,咱们就一起来装一会儿病吧。”
这回她也笑了。“我很不愿意埋怨你太冒失。不管怎么样,你似乎把搭救我的性命当成自己的职责了。”
“一切都服务于一个巧妙、奇特而精心设计的战略目标——使你处于对我感恩图报的地位。”
“我的确感你的恩!这是毫无疑义的。”
“这一点,我在恰当的时机是会提醒你的。”
“务必提醒我。——可是,格兰特,我真得谢谢你。”
“我乐意你谢谢我,可那是我的工作。派我来就是这个原因。记住,由我决定政策,由我对付紧急情况。”
“可是还不止这些,是吗?”
“这已经够多了。”格兰特不以为然地说。“我把通气管同肺部接通,把海草从进气口里拔出来,而最主要的是,我对漂亮女人不松手。”
“可是不止这些,是吗?你是来监视杜瓦尔大夫的,是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是真的。《CMDF》的上层人物不信任杜瓦尔大夫。他们从来都不信任他。”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一个有献身精神的人,十分单纯又十分专注。他得罪人,并不是因为他愿意这样,而是他的的确确不知道他容易得罪人。除了自己的工作,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甚至包括漂亮的助手吗?”
科技脸红了。“我想——甚至包括助手们。但是他器重我的工作,他是真器重。”
“如果另外有个人器重你,他还会继续器重你的工作,是不是?”
科拉把眼光转移开去,坚定地接着说:“但他决不是不忠诚。麻烦的是,他赞成与对方自由交换情报,而且也这么说,因为他不知道怎样隐瞒自己锋芒毕露的观点。而且当别人表示不同意的时候,他就说人家是傻瓜。”
格兰特点点头说:“是啊,这是可以想象到的。这就使得大家都爱慕他,因为人们就是喜欢听人家说自己是傻瓜。”
“呃,他为人就是这样。”
“我说,别呆坐在这里发愁了。我谁也不怀疑,同样我也不怀疑杜瓦尔。”
“迈克尔斯怀疑他。”
“这我知道。有的时候他什么人都怀疑,包括这条船上的和船外的。他甚至怀疑我。你放心,对他的看法我只给予恰如其分的评价。”
科拉显得很着急,她说:“你是说,迈克尔斯认为激光器是我故意弄坏的吗?是我和杜瓦尔大夫——一起……”
“我想他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那么你呢,格兰特?”
“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但你相信吗?”
“这是一种可能性,科拉。是很多可能性当中的一种。其中,有些可能的程度较大,有些较小。让我来考虑这个问题吧,亲爱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两人都听到了杜瓦尔提高嗓门忿怒地说:“不行,不行,不行。根本办不到,迈克尔斯。我不许一头蠢驴来教我该干什么。”
“蠢驴!我来告诉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吧,你这个……”
格兰特领先走了出来,科拉紧跟在后面。
格兰特说:“别吵了,两人都住嘴,怎么回事?”
杜瓦尔转过身来,气鼓鼓地说:“我把激光器修好了。金属丝已经刮得大小合适,接到晶体管上,安装妥贴了。刚才我把这事对身边这头蠢驴说了……”他朝迈克尔斯转过脸来,尖刻地说:“我说的是‘蠢驴’。”然后接着说:“因为他向我问起这事。”
“嗯,好吧。”格兰特说。“那有什么不对呢?”
迈克尔斯恼怒地说:“因为他说是这样,并不等于真是这样。他是把一些东西凑到一块了。这么点事我也能干。谁都能干。他怎么知道它能工作呢?”
“因为我知道。我用激光器用了十二年。我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工作。”
“那么好吧,试给我们看看吧,大夫。让咱们也学学你的经验。试用一下吧。”
“不行。它要么能工作,要么不能工作。它要是不能工作,无论如何我也修不好它了,因为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再也无能为力了。这就是说,如果我要等到达血块之后,才能发现它不能工作,我们的情况也不会因此变得更糟。但是,如果它能工作——它肯定能工作——它的能力就会降低。我不知道它能工作多久,最多也不过能喷射十几次。我想把所有这十几次全都节省下来对付血块。我不愿意在这儿浪费掉哪怕是一次。我不愿意由于我试验了激光器——即使只试一次也罢——而使我们的使命失败。”
“我跟你说,你得试试激光器。”迈克尔斯说。“如果你不试,杜瓦尔,我发誓,我们回去以后,我将让他们把你撵出《CMDF》,把你扔得远远的,让你粉身碎骨……”
“等我们回去以后,我再来耽这份心吧。至于目前,这是我的激光器,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想命令我于我不愿意干的事,格兰特也别想。”
格兰特摇摇头说:“我不会命令你干什么事,杜瓦尔大夫。”
杜瓦尔略一点头就转身走了。
迈克尔斯瞧着他的后背。“我会收拾他的。”
“这件事他有道理,迈克尔斯。”格兰特说。“你真的不是出于个人原因而对他感到恼火吗?”
“因为他管我叫懦夫和蠢驴吗?你认为我应该因此而爱慕他吗?但是我与他有无私人嫌隙,这是无关紧要的。我认为他是叛徒。”
科拉气愤地说:“这完全不符合事实。”
迈克尔斯冷冷地说:“我看在这个问题上,你这个证人未必可靠吧。——但这不要紧。我们就要到血块了,到时候看杜瓦尔的表现吧。”
“他能除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