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女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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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小陈一直回答他,回答了一路。
在旅馆门口,小陈和岑仲伯告别,看见他歪歪扭扭地叫了一辆三轮,爬上去对他挥着手走了。小陈几乎露出了温柔的神情来,但他并没有进旅馆,而是转头往北街走去了。
他一直走到北二仓库门口,铁门已经关了,除了家属楼下面的路灯外,只有一个仓库里还忧伤地亮着灯。
小陈站在那里,把头靠在铁门上,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黑暗里,他似乎听到了沉重而缓慢的一种脚步,一个女人的啜泣。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虽然如此,他依然忍不住跪在了铁门面前,借着酒意,哑着嗓子,嚎叫一般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小陈醒来的时候,觉得似乎作了一个噩梦,头痛得厉害,他拿着肥皂去洗脸,在走廊上遇见了姚五妹,她穿了一条春秋裤,刚刚从厕所出来,睡眼惺松,看见小陈就白了他一眼,显然还没忘记昨晚她爬起来给他开门的事情,“以后早点回来睡,我们这十二点关门。”她又说了一次。
“知道了,昨天真对不起。”小陈也再说了一次。
他洗了一个冷水脸,感觉清醒了不少,小陈决定今天就去干点正事。
他收了收房间,出了旅馆,路过超市就进去了,想随便买点吃的。
上午的超市很空旷,几个工作人员正在上货,箱子摆了一地,小陈绕着从旁边走过去,却发现00283就在前面摆豆腐干。他无可避免地从她身后擦了过去,她显然看见了他也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早上好。”小陈说。
“好。”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欢迎光临。”
“对不起,我是来旅游的,买那么多洗发水没办法用。”小陈还没发现,解释的话就脱口而出。
“旅游?”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表情,惊讶地说:“这有什么旅游的?”
“就是来随便看看。”小陈说。
“哦。”她没多说什么,继续摆豆腐干。小陈站在她身后,把手臂从她肩膀上面越过去,拿了一包豆腐干。她一下愣住了,可以说是不知所措地,竖着寒毛,在空气中暴露着一截雪白的脖子。
小陈看着她的脖子,她挽起的头发垂下了几根来,那真是美极了——他又买了一块面包和一瓶水才走。
小陈出了超市,正要继续往北走,就看见岑仲伯了,天还早,因此他有些惊讶,因为他昨晚可醉得不轻。他正考虑应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岑仲伯就踏过来亲热地拍他的肩膀了:“兄弟,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想去平乐旅馆叫你吃早饭呢!”
“不了,”小陈下意识推托,并且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吃的了。”
“哎呀!”岑仲伯看了一眼袋子里面的东西,不以为然地喊了起来,“这些怎么够吃,我带你去吃赵家酥肉豆花,保证你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话没落,拖了小陈就走了。
小陈由他拖着走,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像兄弟一样穿过了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一路上岑仲伯不停地跟人打招呼,五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分钟。
他们终于坐下来吃酥肉豆花,岑仲伯热情地给他调了调料,小陈把上面的葱花挑开了些,舀了一口送进嘴里,一股又辣又麻的滋味猝不及防地灌满了他的脑袋,是如此陌生而伤感。
岑仲伯问他:“好吃吗?”
“好吃,好吃。”小陈连连点头。
他很得意,说:“我们镇上的豆花我都吃遍了,就这家最好吃了。”他吃了一口,把嘴抿得像猴子一样,然后接着问他:“你等会想去哪里看看,我给你当导游!”
“不了!不了!”小陈忙着摆手,“你忙你的吧,这样我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岑仲伯咧嘴一笑,嘴里面都是白白的豆花,“今天本来就是星期天,不上班,你远来本来是客,更不要说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小陈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他说:“好吧,我也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岑仲伯带他去平乐镇最为著名的清溪河,河在平乐镇的东边,出了东门,高高走上一段坡就可以看见两人高的堤坝。他们一口气爬上去,站在坝上看。在这里,除了遥远的河流,还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平乐镇的很多街道,岑仲伯豪气地指给他看镇上最高的交通局大楼。
是冬天,河里的水并不多,靠堤的地方露出嶙峋的一些石头,顺着河看过去,看不到尽头。
小陈递给岑仲伯一只烟,两人迎着风抽起烟来。
“兄弟,你是做什么的?”岑仲伯问他。
“是老师。”小陈说。
“老师?”岑仲伯很高兴,“老师好啊,我爸也是当老师的。”
“是吗。”小陈应道,他的烟烧得很快,烟灰被吹落下来了。
“是啊,可惜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在了。”岑仲伯聊家常似的说。
“是吗。”小陈说。
“跟别人跑啦!”岑仲伯自顾自地说话,说完了,他才看到小陈的神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唐突:“呀,你别在意啊,我这人就是这样,遇到投缘的人就特别高兴。一高兴什么话都说。”
“没关系。”小陈说,“我父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不会吧?也跟人跑了?”岑仲伯吓了一跳。
“是去世了。”小陈有些尴尬。
“哦,呵呵!对不起对不起。”岑仲伯笑了起来,感觉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兄弟了。
他问小陈是哪年生的,得知他还比他小两岁半,于是乐得再次笑起来:“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要喊我一声哥!”
“哥。”小陈张嘴就叫了一声。
岑仲伯一惊,继而被感动充满了,他激动地用力揽了小陈的肩膀一把,像宣誓一样,大声地说:“好兄弟!”
两个人从河堤上下来了,他们长得差不多高,都穿着黑色的外套,比赛似的从堤岸顶上一股气冲了下来。他们又在附近随便走了走,河上游的地方有一座香火不旺的庙子。
岑仲伯问起小陈北方是什么样子,他说:“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然后他就想起昨天的话了,他说,“你昨天说你是代你一个朋友来的,你那朋友还是我们这的人,他以前是在这做什么的?怎么不自己回来?”
“他有事走不开,我没问他以前是在这做什么的。”小陈说。
“那他姓什么啊?”岑仲伯问。
“姓王。”远远看见了庙门了,小陈说。
“姓王?”岑仲伯想了一会,“这个姓多了。”
小陈摸出烟来散给他,也给自己点上了,他抽了一口烟,说:“是啊。”
他们一起跨进了庙子里,庙很有些年头了,门槛修得很高。
两个人走在回镇的路上,说了太多的话,显得很沉默,彼此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中午想吃什么?”岑仲伯开口问小陈。
“随便吃就行了。”小陈说。
“小陈呀!”岑仲伯立刻摆起大哥的架子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想吃什么就说嘛!吃竹笋鸡好不?十字口新开了一家味道正!”
“好。”小陈就说。
他们到了十字口,远远就看见了那家店,火红的招牌挂得高高的。店刚刚开张,门口的花篮还放着,虽然是中午,也已经来了很多人。
奇迹般地,小陈一进店就看见了00283——她正对坐在她对面的人笑着说什么,笑得眼角叠了几条迷人而可爱的小皱纹。小陈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岑仲伯走在她后面。走过她的时候,小陈忍不住低头去看她,她长得样子就像一个谜语,小陈听见岑仲伯招呼她说:“袁清江,吃饭啊?”
一瞬间,小陈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跳了一下,然后,停止了。
“袁清江,”岑仲伯继续说,“今天你不上班?”
袁清江显然发现了小陈,她惊讶地看着他,问岑仲伯说:“这是……”
“这个是小陈,我朋友。”岑仲伯介绍,然后他和小陈同时看见了坐在袁清江对面的男人,他长得一张显得有些奶气的脸,眉清目秀,穿着一件银灰色的羽绒夹克——“原来张沛回来了啊。”岑仲伯扬起声音说。
“一起吃嘛。”张沛站起来说,把凳子拉开了。
“不了不了,”岑仲伯说,“我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我们自己吃。”
“岑仲伯,你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呀?”袁清江皱着眉毛看他。
“谈情说爱怎么难听了?”岑仲伯笑眯眯地递烟给张沛,“谈情说爱好得很。”
张沛也笑了。他们又说了几句,末了,他又想到了什么,弯下身子,问袁清江:“你姐姐最近好吗?”
袁清江和张沛都愣了一愣,袁清江低声说:“好,好的。”
他终于就拉着小陈走了,坐了一张很远的桌子。
岑仲伯去厨房选了一只鸡,称下来有两斤,他问小陈说:“够不够吃?要不要再大点?”
“够了,够了。”小陈连忙说。
一顿饭下来,小陈说得很少,吃得很多,他面前的鸡骨头像将军的战利品那样骄傲地堆成一个稳定的形状。岑仲伯看见他的样子,觉得很满意,他笑道:“我没骗你吧,这里的鸡好吃得不得了。”
“好吃,好吃。”小陈头也不抬地吃鸡,像被饿了几个月。
鸡肉的确很好吃,而且很辣,小陈连茶水也没喝上一口,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岑仲伯叫服务员过来收钱。服务员过来了,婷婷玉立地站着,说:“一共六十三元。”——小陈抬头去看,发现袁清江已经走了——岑仲伯站起来要给钱,小陈立刻动作敏捷地跳了起来,拦住了他,他说:“我来给,我来给。”
“坐下坐下!”岑仲伯不以为然,“你是客人。”
“我来给。”小陈很坚决,一把摸出一张一百的塞在服务员的手里,嚷道:“收我的。”
两个人像武林高手那样推起太极来,崩着身体,不让对方前进一步,把整个过道都占住了,服务员拿着帐单,被他们的阵势吓住了,还好老板眼观六路地及时赶了过来,而岑仲伯一手挥舞着钞票一手按下小陈的手,高喊:“韩哥,来收钱!”
小陈就这样败下阵来,他把钱收进钱包,好像那是自己阵亡兄弟的尸体,他一屁股坐下来,终于觉得渴了,拿起早已经冰凉的红白茶,狠狠灌了一口。
找了钱,拿了发票回来,岑仲伯终于发现小陈有些不对劲了。
“小陈,你怎么了?”他问。
“我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好像辣椒吃多了。”小陈说,“岑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一定让我请客。”
“下次再说,”岑仲伯挥挥手,担心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回旅馆休息一下?”
“好的。”小陈捂着肚子,“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头,我平时不太吃辣椒。”
岑仲伯送他回去,还好旅馆几步路就到了。他一直送他到房间里,让他坐下了。小陈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岑仲伯终于说:“小陈,我走了啊。”
“哦,好。”小陈说。
岑仲伯就走了,心情有些奇异,他带上了房间的门,下了楼就看见姚五妹又在看连续剧了,岑仲伯以前经常带女朋友来这里,因此两个人很熟了,姚五妹跟他点了点头,他就走出去了。
“城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