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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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我带你去格林;在格林,你喜欢上了一座房子,我就立刻为你
租了下来:无论从哪种角度看,这些事的结果都是对我的毁灭。一
天,你找到我,请求我为一种牛津大学生杂志写点东西,作为爱你
的一种表示,因为这份杂志是由你的几位朋友发起的,而我却从未
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对他们办的杂志也一无所知,但为了取悦
你——为了取悦你,我什么没做过呢?——我就给你们寄去一些
本是为“星期六评沦”写的短论;几个月后,我发现自己不得不站在
老贝利法庭c)的被告席上解释这份杂志的性质,结果这也构成了
国王指控我的一条罪状。我被要求为你的朋友的散文和你自己的
诗辩护,对前者,我无法掩饰,但对后者,因为我极其忠诚于你年轻
的文学作品就像忠诚于你年轻的生命一样,所以我就作了强有力
的辩护,并保证你将来也不会做一个下流作家。尽管如此,我最后
仍然进了监狱,既是因为你的朋友所办的大学生杂志,也是为了
“不敢说出口”的爱。在圣诞节,就像你在感谢我的信中所说的,我
送给你一件你早就想要的“很漂亮的礼物”,最多也就值40至50
镑,而当灾难降临,我被毁灭时,法警没收并卖掉了我的图书馆,只
是为了抵偿那件“很漂亮的礼物”,就是因为它,法律判决竟执行到
我房里来了。在众人的辱骂、你的嘲笑的刺激下,我决定对你父亲
采取行动,使他被捕。对我来说,那是一个最后的可怕时刻,为了
可怜兮兮地抓住这最后可使我逃脱法律制裁的希望,我要花很大
一笔钱。我当着你的面告诉律师我没有钱,我不可能支付那笔可
怕的开支,因为我已没有了自己可以支配的钱。你知道我说的绝
对是真话。在那个要命的星期五,如果我没有在汉弗莱的办公室
有气无力地承认我的毁灭,我现在可能正在法国过着幸福、自由的
生活,也就能远远地离开你及你父亲了,也可以不必再理会他那令
人讨厌的明信片,也可以对你的信漠然置之了。如果我当时能离
开艾冯达勒旅馆,也会这样,但旅馆的人绝对不允许我离开。当时
你已与我在一起住了10天,实际上,你也会承认,你也把你的一个
朋友带来与我们同住,这使我非常愤怒、正义的愤怒,因为在这10
天里我几乎花掉了140镑。旅馆老板告诉我,如果我不付清所有
的欠款,我就不能把行李带走。这就是我无法离开伦敦的原因,如
果不是因为欠旅馆的钱,我在星期四早晨就会去巴黎了。
当我告诉律师我没有钱支付控告你父亲所需的那笔巨大的开
支时,你立即插话说,你自己的家庭会非常乐意为我提供所有必需
的花费,因为对你们家庭的每一个人来说,你父亲都一直是一个妖
魔,他每天都给你母亲和家里的其他人造成数不清的烦恼和绝望,
你们经常议论着如果可能就把他送进疯人院,免得他再给家里人
制造麻烦,如果我能把他关进监狱,你们全家就会把我当做英雄和
恩人,你母亲有不少富有的亲戚,他们也会非常乐意为此提供必要
的开支。听了你的话,律师立刻就商定了这件事,我也就急忙去了
警察局,因为我已没有借口不去了,我是被迫走进去的。当然,你
的家庭并没有支付这笔钱,并且逼我破产:的就是你父亲,是他逼得
我拿出最后剩下的不足700镑来偿付打官司花掉的钱。现在我妻
子也疏远了我,主要是因为我每星期连维持生活的几镑钱都拿不
出,并且她正准备着离婚起诉,当然,要申请离婚就必须找全新的
证据和进行全新的审判,或许还要经过更严肃的程序。我自然对
其中的具体细节一无所知,我只知道给我妻子的律师提供证据的
证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你在牛津大学时的仆人,在你的特别要求
下,我曾把他带到格林服侍了我们一夏天。
实际上,我不必举出更多的例子来说明你在一切大大小小的
事情上带给我的奇怪的“毁灭”,我有时感到,你自己就好像一个被
某种神秘无形的手支配着的傀儡,由你把各种可怕的事归结到一
种可怕的主题。但傀儡还有自己的感情,他会把一种新的情节带
进他们正在表演的故事中,并且可以改变既定的多变的主题来适
合他们自己的某种奇思妙想或趣味。我们每时每刻都能意识到,
完全自由同时还要完全受法律支配是人类生活的一种永恒的矛
盾,我常常想,这是对你的本性的惟一可能的解释,如果我们确实
可以解释人的灵魂的深不可测的可怕的神秘的话。当然,这不包
括那种使心灵的神秘更不可思议的解释。
当然,你有自己的幻想,确实也是生活在这种幻想里的,你就
是通过这些幻想的变幻不定的薄幕和涂色的面纱看到一切都已变
丁样。我记得非常清楚,你以为忠诚于我、完全置身于你的家庭和
家庭生活之外,就证明了你对我有奇妙的理解和伟大的爱。毫无
疑问,对你来说好像事实就是那样。但我想的是,你与我在一起可
以得到奢侈、高层次的生活和无节制的快乐以及无限制的钱。你
的家庭生活使你感到厌烦,用你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说就是“索尔兹
伯里冰凉廉价的酒”不合你的胃口,而在我这边,则是埃及的寻欢
作乐的场所,当然也因为我的思想对你有吸引力。当你找不到我
陪你时,你选择做我的替身的朋友总是不能令你满意。
你以为,你给你父亲送去一封律师的信,说你要放弃每年250
镑的年金——我估计这些钱本是用于偿还你在牛津大学所欠的债
务的——而不中断我们永久的友谊,你父亲就会让你获得那种最
高贵的自我牺牲的好名声——你当时正实践着骑士般的友谊。但
你放弃自己那一点点年金并不表明你准备放弃哪怕一种你最不必
要的奢侈或最不必要的浪费,事实正好相反,你对奢侈生活的欲望
从没那样强烈过。在巴黎时,我、你及你的意大利仆人8天内共用
去近150镑,只吃牛肉就用了85镑。以你希望过的这种生活水平
看,你全年的所有收入,即使你在选择花钱比较少的享乐方式时也
特别节省,即使只你一个人吃饭,也不够用三个星期的。事实上,
你放弃自己的年金只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的假象,它只是为你提
供了一种似乎合理的或你自以为合理的借口,使你能光明正大地
靠我的钱生活。你在许多场合都是很认真地利用这一点,并对之
作出最完美的解释。你造成的持续的紧张——当然主要是对于
我,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知道也是对于你母亲——从未像那样令人
难以承受,因为,至少对我来说,你从未说过一句哪怕是最微不足
道的感谢话,或想到过对自己的行为要有所节制。
你还以为,用恐吓信、侮辱电报和嘲弄的明信片攻击你父亲就
真的是为维护你母亲而战了,你就真的成为她的英雄了,你就必然
可以报复她在婚姻生活中那些可怕的错误和痛苦了。实际上这只
不过是你的一种幻想;而且是你最坏的幻想。如果你认为自己因
为母亲的错误而报复父亲是做儿子的责任,那么你应采取的方式
是更好地做你母亲的儿子,不要让她害怕与你谈些严肃的事情,不
要再签需要她付款的账单,对她更温柔些,不要把悲伤带进她的生
活。你的哥哥弗朗西斯在他短暂的像花一样的一生中,用他的温
柔和善良弥补了她遭受的许多痛苦,你应该以他为榜样。如果你
以为,你通过我设法把你父亲关进监狱就能给你母亲带来绝对的
欣喜与欢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敢肯定你想错了。如果你想知
道,一个女人,当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穿着囚服被关在监狱
时,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妨给我妻子写信,问问她,她会告诉你
的。
我也有自己的幻想,我以为生活是一出辉煌的喜剧,你会成为
其中许多高贵人物中的一个。我后来才发现,生活是一出令人悲
哀、厌恶的悲剧,只有发生了在目的的集中性和狭隘的意志力的强
度方面都很险恶的重大的生活灾难时——而导致灾难的就是你自
己——才能撕破一切欢乐和欣喜的假面具,你与我都曾受到这种
面具的欺骗而误人歧途。
恨使你盲目
你现在能稍微理解一点我正在遭受的痛苦吗?——你能吗?
有家报纸,我想是《帕拉马尔报》,在描述我的一部正在排演的剧作
时,说你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现在我对我们友谊的回忆就是一
个与我日夜相伴的影子,一个似乎永远不会离开我了的影子。夜
里,它会把我叫醒,一遍遍地告诉我同一个故事,它令人乏味的叙
述令我彻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时才能睡着。而一到黎明,它就又重
新开始活动了:它随着我走进监狱院子里,在我茫然地游荡时让我
自言自语;它迫使我回忆起每一个可怕时刻的每一个细节,在我那
盛满了悲哀和绝望的脑子里,重新复现了在那不幸的几年里发生
的一切;你的声音的每一个不自然的腔调,你那紧张的双手的每一
次颤动和手势,你说出的每一个怨恨的字、每一句恶毒的话,都重
新回到我的脑中;我回忆起我们一起去过的街道或河流,我们周围
的墙或林地,表盘上的指针正指向哪一个数字,风的翅膀向哪一个
方向飞去,以及月亮的盈亏和颜色。
我知道,只有一种答案能解释我给你说的这一切,那就是你爱
我。在命运把我们彼此分离的生命之丝织成一个罪恶的图案的两
年半时间内,你是真爱我的,是的,我知道你爱我,不管你如何对待
我,我一直感到你内心里确实是爱我的,虽然我清楚地看到,使你
依附于我的还有我在艺术世界的地位、我的个性激发出的趣味、我
的钱、我生活中的奢侈以及无数构成我所过的那种那么迷人、那么
奇妙的不可思议的生活的东西;然而,除去所有这一切之外,对你
来说还有某种奇怪的吸引力,那就是你比爱其他人都要爱我!但
你像我一样,在自己的生活里上演了一出可怕的悲剧,虽然你与我
的悲剧具有完全相反的特征。你想知道这出悲剧是什么吗?我可
以告诉你,那就是你身上的恨始终比爱强烈!你对你父亲的恨是
那么强烈,完全超出了、推翻了、遮盖了你对我的爱。你对我的爱
与对你父亲的恨之间没有冲突,或只有一点点冲突;你恨的范围那
么广,并且是以那样一种可怕的速度增长着。而你却没有认识到,
同一个灵魂里是不能同时容纳这两种感情的,它们不能在那个精
心雕刻的房子里和睦相处。爱是靠想像滋养的,因为爱,我们变得
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聪明,比我们感觉到的还好,比我们的实际情形
更高贵;用爱,我们可以把“生命”看做一个整体;靠爱,而且只靠
爱,我们就能按照理想的方式理解处于现实关系中的其他人。只
有美好的和精心想像出来的东西才能滋养爱,但一切都能滋养恨。
你在那些年里喝过的每一杯香槟酒、吃过的每一道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