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9-史无前例的年代-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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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25分,总指挥部发出命令,天安门广场灯光全部熄灭了。过了三分钟,电灯又全部亮了。
耀眼的灯光下,隐蔽在广场四周的上万工人民兵和警察,抡着两三尺长的木棒、警棍、皮带,黑压压一大片,一齐向广场冲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自南北两个方向,向广场中心合围。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清明起春潮(6)
打手们的狂叫声,受害群众的惨叫声,受伤者的呻吟声,震撼着黑漆漆的夜空。刚刚洒满悼念周总理热泪的广场方砖上,又凝上了革命人民的鲜血。
请听听受害者的控诉吧!
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一名共产党员说:
“我正在纪念碑南侧抄诗,看见有人追打四散的群众。我心想不好,赶紧收起笔记本,绕到纪念碑北侧。只见北面也涌来许多人。我急忙跑下台阶。想冲出包围圈,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边狂喊:‘回去!’‘回去!’一边舞着棍棒劈头盖脑打来。猛然一脚,我被踢到在地,十多个人围着我,连打带踢,直打得我头晕目眩,不能动弹。等到我慢慢清醒了一些,才感觉还有一个人压着我的腿,胳膊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不远处传来有人挨打的惨叫声。我想你们打我们手无寸铁的群众,算什么能耐?后来,他们发现我抄诗的本子,便把我连夜押到监狱。”
北京第二汽车公司一名工人控诉说:
“我看着四五个人追打一个青年,其中一个照着那青年的后脑勺狠狠地击了一棒,那青年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我跑到广场东南角,只见一些人从纪念碑那里走来,恐吓驱赶群众。有一个还叫着:‘革命的同志快离开广场,反革命的留在广场……’我气愤地说:‘好!我们走,我们是革命的,留下的可是反革命的。’那个人大喊:‘抓住他!’其他几个人冲过来,拳头、皮鞋照我头部、胸部、腹部猛烈袭来。我被打倒在地,扣子被扯掉,外衣、衬衣被撕破,裤子也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他们连踢带打,把我拖到纪念碑下。一个人过来搜我的身,还用皮鞋猛踢我的脸,踢得我口鼻流血,休克过去。等我醒来,只见一个人用皮鞋把我流在纪念碑上的血迹擦掉。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被押到中山公园,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几个小时。后来,我被关进牢房。”
北京牛街房管所一名干部说:
“我看他们打群众,就骑着车子往东行。刚骑到纪念碑东侧的那排旗杆下,就被包抄过来的人挡住了。一个警察一把拉住我的车后架喊道:‘你往哪跑?’我连忙说:‘我是过路的。’话音刚落,他抡起皮带朝我头上打来。皮带上的铁扣打破我的头,血立刻喷了出来,绿军帽也被打破了一个大口子。我立刻摔倒了。这时,十几个人围了上来,用木棒、皮带朝我身上乱打一顿。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两次,想和他们分辩,但他们不准我说话,反而打得更狠了,边打边骂:‘让你们闹事,打死你这个王八蛋!’一直打得我动不了,才把我从地上揪起来,往纪念碑押送。”
北京市第二服务公司修建队一名架子工说:
“我下班后到纪念碑看诗。正看时,纪念碑被包围了。十来个人一下围了上来打我,打得我头流着血,两腿站不住。我想,我看诗犯了什么罪?索性两手护住头,让他们打。一个人说,别打死了,就用皮带绑我……我明明是带工具下班,他们硬说我是拿凶器的暴徒,多么卑鄙啊!随后就给我带上铐子,押进监狱。”
这天晚上,388名革命群众就这样在白色恐怖里被抓走了。
9点45分,血腥镇压结束了。广场上留下了一摊摊血迹。
深夜11时,上百个干警来到广场,自北向南,一字排开,用水和墩布清洗地上的血迹。
地上的血迹干了,可是留在人民心灵上的血迹是永远擦不干的。
墨写的谎言
4月6日上午,毛远新向毛泽东汇报了民兵拿起武器的情况。11时,毛泽东在政治局的天安门情况报告上批示:“士气大振,好,好,好。”
7日上午7时,姚文元打电话给《人民日报》总编辑,说:“你和写天安门广场情况的记者马上到人民大会堂来,带着那几期刊登广场事件的《情况汇编》来。”
总编辑等人到了大会堂,姚文元一见面就鼓励说:“大好事,大好事!”要求他们:“把反映天安门事件的几期情况,编成一篇公开报道!”
中午时分,姚文元把人民日报有关人员人带到东大厅,同江青、王洪文、张春桥见面。
王洪文赞扬说:“你们有功劳呀!”
江青得意洋洋地说:“我们胜利了!祝贺你们!”
“四人帮”欣喜若狂,饮酒欢宴。
乘着酒兴,张春桥杀气腾腾地说:“这帮家伙写那些反动诗,就是要推出邓小平当匈牙利反革命事件的头子纳吉。”
姚文元接着说:“有的坏家伙说由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斗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就是要为邓小平树碑立传。邓小平是中国的纳吉!”
酒足饭饱之后,总编辑带着记者去改编天安门事件的新闻报道了。
姚文元亲自督战,再次指示:“春桥不是说了吗?这些家伙就是推出邓小平当匈牙利事件的头子纳吉。要把这些话写进去。还要把《情况汇编》反映的‘由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斗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全国人心大快’这些话写进去,这样更有力量!”
为了争取时间,姚文元一再叮咛:“要快,写好一页送一页回去排印,用我的警卫车去送稿子。”
就这样,从上午8时到下午掌灯时分,一篇颠倒是非,制造大冤案的黑文,匆匆写好了。
当晚,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了有11名政治局委员出席的会议,专门讨论审查这篇新闻。会上,姚文元读一段,讨论一段,由王洪文秘书肖木执笔修改。
张春桥说:“天安门事件的性质就像匈牙利事件差不多,反革命事件,背后有人支持,邓小平就是总后台。他像纳吉一样的人物,在稿件里要写出来。”
王洪文又说:“这次事件中,首都民兵起了很大作用,应该写几笔。”
肖木写上了。
张春桥还说:“在开头的地方,应该写上是在具有革命历史意义的天安门广场上,是在五星红旗升起的地方,是在毛主席检阅群众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反革命事件。”
肖木照写上去了。
当姚文元念到烧房子的那一段时,张春桥说:“应该改为这伙坏蛋烧人民解放军的军营,全国人民一听就会愤慨!”
天安门事件的新闻报道,是根据4月1日到6日,人民日报记者突击采写的10多期《情况汇编》改写的。这些情况完全是按照“四人帮”事前定的调子,精心挑选炮制,再送姚文元修改审定印发中央的。
姚文元看了4月3日《情况汇编》中提到一条“我们想念周总理,我们怀念杨开慧”的标语,马上加了一句批语:“这同外地煽动性反动口号完全一样。”
《史无前例的年代》 四清明起春潮(7)
《情况汇编》清样里登了一青年工人写的《倡议书》,揭露“四人帮”“说共产主义空话”,“穿着镶满空话的美丽外衣”。姚文元把《倡议书》全文删去,诬蔑作者“公开提出‘反对共产主义空话’的反革命口号。”姚文元还将101厂写的“碧血再开革命花”的诗句加上一句:“所谓再开革命花,就是要推翻社会主义革命和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斗争。”
姚文元一伙在炮制《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政治事件》的新闻时,都是“要鲜明地标出邓小平”,凡是有关天安门事件的新闻、评论、文章,都把什么“邓纳吉”,“谣言公司总经理”,“总根子”等等,加在邓小平的头上。
姚文元一伙还精心编写了一本所谓纳吉的资料。
张春桥批道:“要讲他们如何复辟,如同还乡团一样摧毁劳动人民。”
江青批道:“纳吉等人利用了匈牙利人民对裴多菲的怀念,别有用心地利用了裴多菲俱乐部,搞反革命叛乱活动”,影射攻击邓小平。
1976年4月8日,这篇以《人民日报》工农兵通讯员、《人民日报》记者联合署名的《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政治事件》的新闻,在人民日报显著位置发表。文中将手无寸铁的群众写成是“向人民警察队伍中扔小刀、匕首之类的凶器”的暴徒;把千万人传抄吟诵的革命诗篇,说成是“丧心病狂地把矛头指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分裂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含沙射影地、恶毒地攻击诬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同志”,等等。
姚文元还把原稿引用的诗句“秦皇的封建社会已一去不复返了”后边,加上他的观点:“同林彪反革命政变计划《571工程纪要》中的语言一样,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煽动。”他还把诗中“为了真正的马列主义,我们不怕抛头洒血”,硬和林彪反革命政变计划联系在一起。
5月16日,《人民日报》又相继发表《党内确有资产阶级——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剖析》等黑文,胡说什么:“到天安门广场闹事的那些牛鬼蛇神,群魔百丑,都是按照邓小平的笛音跳舞的。”
姚文元在修改这篇文章时,亲笔写上“邓小平就是这次反革命事件的总后台。”
接着,他们相继发表《走资派就是党内资产阶级》等文章,狂热地宣传所谓“党内资产阶级”的理论,认为:党内有走资派,走资派是党内资产阶级,党内走资派是整个资产阶级主体。江青一伙特别强调:邓小平被打倒以后,阶级斗争并没有结束,“走资派还在走”。他们不仅打倒邓小平,而且要整倒“一层人”,即正在台上的从中央到地方的党政军领导干部。迟群几次讲话提出:“有一层人势力很顽固”,要特别警惕“中央出修正主义”,要“一级盯一级”,“一级一级往上盯”,“一直盯到中央政治局”。
歪曲事实真相,制造谣言的《情况汇编》,深得“四人帮”赞赏。姚文元说:“这个小报《情况汇编》,有时比百万张报的作用大。”
张春桥也夸奖说:“你们提供了很重要的情况,我们很高兴,新闻工作有新的经验,好好总结。”
但是,墨写的谎言,掩盖不住血写的事实。
4月8日,《天安门广场的反革命政治事件》发表后,立即受到广大读者的强烈抗议。12日,《人民日报》编辑部收到一位署名“一名现场的工人民兵”的信。信封上写着“人民日报总编辑收”。信封里装着的《人民日报》4月8日一、二版报页上,用蓝墨水在报纸上写着:
“令人震惊!党报堕落了!”成为一小撮法西斯野心家阴谋家的传声筒!”“明明是一小撮野心家阴谋家操纵《文汇报》《学习与批判》把矛头指向敬爱的周总理,引起群众气愤予以反击,你们胡说八道说指向毛主席!”“明明是十来个青年进行挑衅攻击周总理,并得到大会堂里的人保护,你们说是冲大会堂打了人,真理能封锁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