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谋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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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跟你吃苦受穷呀?为了保住这种生活,你得拼命去赚钱吧?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赚
到钱了,和我们赚钱的方法可能不一样,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花出去的方式都
是一样的。所以,如果你赚到钱心里不觉得难受,我们这样赚到钱,心里也不会觉得
有什么难受。”
常远听着女人说话,时不时端起杯子大口地喝酒,没有插女人的话。女人一口气
说完了,也拿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
喝完一杯酒,女人的脸也红了,说:“我看你不像经常来这里找女人解闷儿的人,
像个规规矩矩的白领。可你怎么就那么寂寞呢?你老老实实地工作挣钱,为什么也一
样不开心呢?所以说,最主要的不是你怎么工作生活,而是这里……”女人说到这里,
用手点点常远的胸部心脏的位置,又点点自己的胸,说:“是这里,你看,你的是你
的,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能真的和谁在一起,所以人当然会孤单了。”
酒意涌上来,常远听着女人说了一大堆话,听上去似乎又有些道理,又像在胡说
八道。他的头有点晕,脑子也有些糊涂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乱七
八糟的。”
常远骂了一句脏话,同时顺手在女人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女人疼得小声惊叫起来,
接着又咯咯笑起来,说:“这才对了,想那么多深奥的问题干什么?来这儿就是要放
松的。”
常远把女人搂过来,动作开始放肆起来。女人非常老练地配合着,任常远在她身
上掐掐捏捏,并在常远耳边小声说:“你这人很特别,有文化,有教养,人又靓,我
好喜欢你哦。”
常远酒冲上头,晕晕乎乎地说:“那你今晚跟我走吧。”
女人娇笑着说:“好啊。你有地方吗?”
常远怔了一下,女人注意地观察到了他的反应,马上说:“没关系,你没有方便
的地方,去宾馆开房间也行,去我那儿也行,我保证你安全满意。”
常远正准备站起身,忽然说:“我的外套呢?”
刚才两人走到这边时,常远的外套忘记带过来,也不知放到哪里了。常远今天刚
发的薪水全放在外套的内口袋里,身上的钱包里只有不多的一点儿钱。听常远一说,
女人连忙陪着常远回去找外套,结果外套扔在吧台外的一张椅子上,但里面的薪水袋
已经不见了。
常远觉得很晦气,掏出钱包来付酒钱,付过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女人一直在旁
边冷眼看着常远的举动,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柔媚和热情。
常远看了一眼女人,她的神情已经让常远明白了她的态度。但常远还是问了一声
:“现在你还喜欢我吗?”
女人似笑非笑地说:“你说呢?”
常远讥讽地笑了一下,拿起外套掉头往外走,却被身后的女人冷冰冰地叫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付我的钱了。”女人看着回过头来的常远说。
常远明白了女人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看了女人一眼,没再说话,把钱
包里最后一点钱都拿出来扔给了女人,转身走出了酒吧。到了外面,刺骨的寒意令他
的酒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的脸上布满了羞辱和苦闷的表情。走过一棵树时,常远克
制不住地低吼了一声,用拳头在树干上狠狠砸了几拳,嘴里骂了几句脏话。
连坐出租车的钱都没有了,常远只得在冷风中步行走回了家。进了家门,房间里
一片黑暗,空气冰冷而寂寞。常远没有开灯,他在房间里烦躁不安地走动了几圈,好
几次都撞到桌椅的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后来他走到电脑前,摸着黑打开电源,随
着“嘀”的一声轻响,电脑的主机开始工作,低低的“嗡嗡”声从机箱里传出,这声
音令常远又是欣慰又是厌倦,他叹了口气,坐在逐渐明亮起来的屏幕前,如同一只夜
晚出行的动物一样,眼睛灼灼发亮,很快就进入了兴奋的状态。
拨号上网,再熟悉不过的“猫”叫声开始轻轻嘶鸣。常远熟练地敲击着键盘,发
出清脆的声响。房间里没有其它光源,只有电脑屏幕在闪闪烁烁地放射着惨淡的光亮,
音箱里传出“二泉映月”的音乐,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换,最后打开的是常远的个人
主页,鲜红的底色,由成串的玫瑰花组成的艺术字体,古怪而别致的图标设计。上面
写着:“血玫瑰……我的王国”。常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点击着鼠标进入自己的
主页。缠绕了他一整天的焦虑不安在这个小小的屏幕前渐渐淡去,他的脸部肌肉开始
放松,嘴角的线条柔和地弯上去,变成了微笑的表情。这时的常远似乎和刚才的那个
常远判若两人,笼罩在他身上的那种隐约的紧张和焦虑已经消失,他的目光痴迷而专
情,既有孩子似的稚气,又有成年人的睿智,那种轻松和愉悦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是
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第四章
虚拟谋杀米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卧室打开电脑。在电脑启动的过程中,
米朵走到卫生间洗手,然后走进客厅打开音响,推开客厅的窗户,又走到厨房,打开
冰箱想找点东西来吃。冰箱里除了一袋切片面包和几听鱼罐头之外,没有什么好吃的。
米朵随意地拿出面包,在微波炉里略一加热,又冲了杯牛奶,边吃着面包边喝着牛奶,
又走进了卧室。
电脑屏幕上的背景画面是米朵自己挑选的一幅照片,那是一片美得令人窒息的海
滩。蓝色的地中海式的天空,和米朵理想中最纯净的颜色一样,仿佛连人的呼吸都承
受不起。沙滩是雪一般的白,看上去质地细腻,布满线条柔和的波纹。米朵不明白,
那明明是固体的沙滩,为什么会有水一样的波纹。沙滩的远处就是海,它的色彩很复
杂,即使在一幅照片里,也表现出深深浅浅不同的色系。在海与沙交际的边缘,有两
个孩子蹲在那里,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米朵每一次开电脑看见这幅画面时,总是会
不由自主地去想像这两个孩子正在做些什么,直到拨号上网的过程结束,那个显示着
连接状态的对话框飞到角落里为止。
这一段时间以来,米朵对于电脑的使用渐渐熟悉起来。她建立了自己的电子信箱,
在好几个网站上注册了用户名,成为一些虚拟社区的会员。大部分在网上的时间,米
朵都是在浏览各种各样的信息。平时几乎从来不看电视,也很少看报纸的米朵,却有
了兴趣在网上了解世界各地的最新时事。她也经常去一些 BBS讨论版,看上面形形色
色的文章,虽然那些文章和论调总是鱼龙混杂,但总有一部分文章的精妙会令米朵感
到吃惊。
米朵有时候想,网络上言论的自由的确是现实世界中无法比拟的。任何一个人只
要建立一个ID,就可以在网上为所欲为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这些话往往是现实生活
中不可能表达的某些思想、情感和喜怒哀乐的情绪。因为只要你愿意,没有人知道你
是谁,没有人能够找到你在哪里。就像网络上那句经典的笑话:在网络上,没有人知
道你是一条会打字的狗。
米朵在电脑前坐下,打开自己的电子信箱。信箱里有两封新来的邮件,一封是米
朵在外地的同学程之杰发的,另一封则是普克的。以前米朵和远在深圳的程之杰一直
靠电话联系,偶尔会有书信,但这些年来,米朵的信件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各种
各样的现代通讯联络方式既快捷又简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信的
心情似乎消失了。
米朵先打开普克的邮件。普克在邮件里说:自从你装上了电脑,找你似乎成了一
件困难的事情。好几个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你家的电话总是在占线,白天我们都要上
班,没办法和你联络。要不是那天晚上帮你建起这个信箱,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找
到你了。我的电脑和电话都已经装好,晚上你在网上的时候,很可能我也在上面,网
络让世界变小了。PS:我的信箱就是用来给你发邮件的这一个,直接回复即可。电话
号码告诉你,如果占线的话,还是打我的寻呼好了。
米朵看着普克的邮件,不禁微笑起来。这些天来,米朵除了白天在医院上班的时
间,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网上,甚至连一个寻呼也没有给普克打过。而普克回
来后,除了那天晚上在米朵这里吃饭,之后这么多天里米朵再没有接到过普克一个电
话。这件事,米朵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直到这时,米朵才觉得有些奇怪。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普克的感情,也明白自己内
心对普克的期望。毫无疑问,普克在米朵心目中的位置比以前任何人都要重要。而这
段时间以来,就因为上网,米朵竟然几乎忘记了普克的存在,普克说过网络有时候会
像毒品一样麻醉人的精神,会转移人的痛苦和焦虑,也会令人上瘾而不能自拔,难道
这真的都是网络的魔力么?
普克的邮件忽然又唤起了米朵对他的想念。米朵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给普克打个电
话,可她此时正用电话线上网,要打电话还得先下线才行。想想还是先把程之杰的信
看过之后再下线给普克打电话吧。于是,米朵又打开了程之杰的邮件,里面倒是没说
什么,只是随便谈了谈他的近况,问米朵是不是现在仍然单身一人。然后就说他最近
离婚了。
程之杰说:还是你明智啊,我绕了一圈,又回到孤家寡人的状态,可这一圈真是
把人累坏了。两年的婚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真正沟通的。所
谓的心灵相撞、灵肉交融,只可能是一个阶段、甚至只是一个瞬间。一个人生命中的
大部分旅程,注定会孤立无援。
程之杰的这封邮件,让米朵愣了好一会儿。
米朵没想到程之杰会离婚,因为程之杰当年的爱情故事是被他们这一届学生奉为
经典的。程之杰的妻子———现在应该称作前妻的林圆圆,当年也是米朵他们医学院
的,但比程之杰米朵他们低了四届。林圆圆入校时,程之杰已经开始毕业前的实习。
也许是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两人之间便碰撞出火花,在很短暂的时间里,火花就燃烧
成了熊熊的火焰。
程之杰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活跃分子,才华横溢、英俊逼人,是医学院里众多女
生暗恋的人物。然而程之杰不知为什么,对女性———尤其是热情的女性———总是
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建立过恋爱关系,倒是和同班的米朵
保持着较为亲密的朋友关系。也许那是因为米朵在和异性来往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
小心和谨慎的原因。
自从认识了林圆圆,程之杰就像变了一个人,非常突然地沉入恋爱的小世界里。
在他追求林圆圆的阶段,医学院的校园里曾出现过一次奇观。有一个傍晚,从校园门
口一直到图书馆的几百米马路边,每隔几步,路边的树干上,或是冬青枝上,或是电
线杆上,都有一枝鲜红的玫瑰。它们有的被插着,有的被细绳捆着,有的用透明胶粘
着。在黄昏的夕阳中,陆陆续续走在路上的师生们都注意到了这一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