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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伊藤左千夫]+野菊之墓-第2章

小说: [伊藤左千夫]+野菊之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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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有点怪,好像非常讨厌我似的!”

    民子到底是女孩子,对于那种事远比我来得敏感。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突然靠近我说:

    “政夫你实在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疏远过你……”

    “哎呀,最近民子整个人都变了,都不理我,不过这可不是在抱怨你。”

    民子急忙辩解说:

    “政夫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太不讲理了。前几天,我们不是被你母亲责备过吗?你是男孩子可以不在乎,可是我比你大,还是个女孩子呀!被说成那样,难道不丢脸吗?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谨慎起来,你却说我是讨厌你才疏远了你,我这样做,实在太不值得了……”

    民子一副要哭的样子,注视着我。我只不过是为了找话题才这样说,却弄得民子要哭了起来,不仅觉得她十分可怜,还有些不忍心。

    “我又不是因生气才这么说的,民子生气啦?……我只是因为你突然变得碰面也不打招呼,也不到我房间来玩,所以感到十分孤单、难过。今后你要经常来找我哦!母亲怪罪下来,我负责……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到底是孩子,尽说些天真的话。听着我的话,民子既高兴又担心,担心和高兴不断地在心中挣扎,最后还是高兴的一方占了上风。聊着聊着,民子犹如雨过天晴般找回原有的气息。当然,我也是充满了快乐……此时,彼此心中都觉得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人。不久,我们又开始摘茄子。这块田虽然不小,但是过了十月中旬,茄子只有稀稀落落的那么一点。好不容易,两人都各自摘得了二升左右。

    “嘿,民子你看!多漂亮的夕阳啊!”


    民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放下竹篓,双手合十举至鼻尖,专心地拜着太阳。西天已被晕染成淡紫色。一片火红却被没有光芒的太阳半隐于山后,民子专注膜拜夕阳的倩影已永远留在了我的眼底。

    就在两个人心无旁骛地边聊边走到家时,阿增呆呆地站在后门口的竹篱笆外,朝我们这边看,民子低声说:

    “阿增又要说闲话了!”

    “我们两个都是母亲吩咐去的,阿增说什么,不用理她!”

    经过这件事,两人心中燃起的爱苗增长了一些。每有机会交换彼此的心意,便会立即给予对方心中的爱火茁壮成长的养分。今天的黄昏就是这样的机会。已经显示出使全身颤抖的明显征兆,不过再怎么说,两个人的关系也只停留在爱苗初萌的阶段。既没有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做出足以让自己愧疚的事。因此仍满不在乎的,几乎没有在人前装模作样的想法。我和民子的关系如果仅止于此的话,也许就不至于十年都忘不掉了。

    天底下的父母亲都一样,认为自己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我的母亲也不例外。那天之后,民子偶尔也到我的书房来,但总是一副极顾忌别人眼光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六神无主的样子。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先前我说过挖苦的话,她不得已才来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我们两人的精神状态在短短两三天内,起了相当明显的变化,我的变化最明显。三天前,我对她信口开河,如果被母亲责骂,由我负责,要她来玩儿。如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民子一旦待的时间稍久一些,我就会忐忑不安,不由地担心起来。

    “阿民,你下次再来吧!在这里待太久,恐怕别人又要说闲话了。”

    民子的心情也和我一样,不过我开口让她快回去,她反倒有些不高兴。

    “哎呀,前几天你不是说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尽管来找你玩?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这下麻烦了,两人的关系越是亲密,越是惧怕别人的眼光。一旦怕起来,自己心里也感觉到像在犯罪似的,提心吊胆。母亲口中虽说,男孩儿和女孩儿到了十五六岁就不再是小孩儿,但那只是说说而已,心里依然把我和民子当做小孩儿。她从我房门口经过,见民子在我的书房看书、聊天,都毫不在意。事实上,前一阵子母亲责骂我们,也是因为嫂嫂的意思,并不是母亲的想法。母亲虽然如此,哥哥、嫂嫂和阿增他们却似乎常在背后讥笑我们,村里人也对我是否果真要娶大我两岁的阿民为妻而议论纷纷。话传来传去,我和民子都有所耳闻。于是,我提议两人暂时疏远一阵子。

    人心是不可思议的。暂时疏远,是在我们没有半点隔阂且相互谅解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可是因为是由我最先提议的,所以民子就显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她那样,我感到过意不去。感情的一进一退,就这样在纠缠不清中变得岌岌可危。两个人表面上完全疏远地过了四五天。

    阴历九月十三日,正是所谓豆明月日本称中秋月为豆明月,时值大豆的收获季节,意喻大豆丰收祭祀。的早上,天像降了霜露般的寒冷,但天色却是晴朗的。十五号,村子里有庙会,明天要举行夜祭,田里的活儿必须在今天暂告一段落,全家上下都分头到田里去干活儿,好差事又落到我们两人身上。哥哥夫妇和阿增以及另外一名男长工必须去割中稻,民子则被派来帮我到山上的旱田里去摘棉花,这当然是母亲的指示,谁都不敢有异议。

    “嗨,让他们两个单独到山上去摘棉花,做母亲的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心直口快的阿增和没安好心的嫂嫂一定会这么说。我们心里固然很高兴,但在这种时候,我们一起上山,别人肯定要另眼相看,所以我们故意表现出不是很想去的样子。吃早饭前,我没出过书房,民子也拖拖拉拉,不做准备。我们这样做,都是怕被人说:“看那高兴的样子。”母亲起床后来叫我们:

    “政夫快做准备,阿民也赶紧准备,早点儿去!两人一起去的话,这一天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比较远,不早点儿出门,回到家都到晚上了。尽量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吧。阿增你去准备两个人的便当,菜装这个,还有这个……”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知道,如果让民子去准备便当,由于是替自己准备,她必定不会带好的菜,所以她特地叫阿增去准备。我穿着长裤,脚穿布袜,头戴草帽。母亲叮嘱民子戴手背套,穿上细筒裤裤型紧贴双腿,细而直。日本农妇多穿和式细筒裤干活。时,民子只戴上了手背套,她不愿穿细筒裤而故意拖拖拉拉的。民子跑来要我去请求母亲,不要叫她穿细筒裤,我让她自己去跟母亲说,就在我们推让不休时,母亲听到了,便笑着走过来说:

    “阿民你是城里人,穿细筒裤不好意思啦?你细嫩的手脚被荆棘或芒草割伤的话,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才叫你穿。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随便你好了。”

    因此,民子用带子绑好衣袖,围好围裙,穿上麻制草鞋,准备出门。我们各自拿了一个竹篓,我又另外背着背篓和扁担。民子随后戴着一顶草帽正往外走,母亲笑着叫住她:

    “阿民,你戴着草帽走起路来,像蘑菇在走路,很不好看,还是戴草笠好,家里还有一顶新的。”

    家里要割稻的人都已出门,没有人会笑她了,但是民子脱下草帽时,好像脸都红了。这回她并没有戴上草笠,只是拿在手上,跟母亲说了声再见,便跑出来了。

    听说村里的人也对我俩的事说长道短的,这让我们并肩走都觉得不好意思,想早点走出村子。于是我便早一步出发,在村边下坡处的大银杏树下等民子。从这里往下眺望,有一些水田。也许是心理作用,金黄色的晚稻带着露珠,如波浪般起伏的景象,令人感到特别清爽、舒畅。民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银杏树下,在昨天雨水洗涤过的红土上,拾起两三片银杏叶。

    “阿民,你来啦,这么好的天气,你觉得怎样?真是个令人心情舒畅的早晨啊!”

    “天气这么好,真高兴!这些银杏叶好漂亮哦!好啦,我们走吧!”

    被民子那双漂亮的手捧着,银杏叶显得更加美丽。两个人走下山坡,才觉得终于从狭窄地方来到宽敞地了。我们边走边商量着,今天尽快收拾完棉花,腾出时间来,痛快地玩一场。道路中央已经干了,临着田地的路边,却让露水沾湿,各种草木开着花。狼把草已经枯萎,水荞麦最为茂盛,百脉根也开着黄花,野菊花也茎叶繁茂地开着。“阿民,这些野菊。”我不由停下脚步,民子好像没听见,照样往前走。我把东西放在一旁,摘了一把野菊花。

    民子往前走了百米远,才察觉到我不在,转过头来,“哎呀”一声,就跑了回来。

    “你何必回来呢?反正,我都要过去的嘛……”

    “嘿!政夫你在做什么?吓我一跳……啊!好漂亮的野菊花呀!政夫分一半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野菊花。”

    “我本来就很喜欢野菊花,阿民你也喜欢野菊花……”

    “我一定是野菊花投胎的。看到野菊花,我就兴奋得直发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那么喜欢野菊……怪不得总觉得阿民像野菊一样。”

    民子把我给她的野菊拿到脸颊,显得十分高兴,两人重新上路。

    “政夫……你为什么说我像野菊呢?”

    “我也说不上来理由,不知为什么,就觉得阿民像野菊。”

    “所以政夫你说你喜欢野菊……”

    “我最喜欢了!”

    民子说:“从现在起你走在前面。”说完就退到我的身后。刚才偶然的简单的问答,使彼此心中都感到强烈的情意。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她也是那么想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就不能再说下去了,交谈暂告一段落。

    不管怎样,幼小的两个人正遭受着罪恶之神的玩弄。我说她像野菊花,接着又说我最喜欢野菊花,都已心跳得不得了,再不敢说出比那更大胆的话了,我还没到那么厚颜无耻的地步,民子也一样。心里好像碰到了什么似的,当彼此强烈感受到这种情绪时,便沉默不语了。两人静静地走了好一阵子。

    民子的确是一个如野菊般的少女,全身洋溢着乡村气息,却一点也不粗俗,惹人怜爱,又亲切,品性优良,没有一点惹人厌恶或憎恨的地方。怎么看,她都像一朵野菊花。

    沉默了一会儿,一直都不说话,反而觉得怪怪的,于是硬找话题说:

    “阿民,刚才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只顾着朝前走,看都不看旁边一眼?”

    “我什么也没想。”

    “阿民说谎!什么都没想的话,就不会那样了。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也不要隐瞒,好吗?”

    “政夫,对不起!我刚才的确在想事情。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可怜,为什么我会比政夫大呢?我已经十七岁了,真是可怜……”

    “阿民,你在说什么?比我先出生,当然要比我大,过了十七年,就十七岁了呗!为什么到了十七岁,就可怜呢?再过两年,我也十七岁了。民子说话真奇怪!”

    我并不是不懂民子此刻心情的孩子,虽然明白却故意当成玩笑来听,回头一看,民子一副当真的样子,一和我照面便害羞地别过脸去。

    如此一来,不论说什么都会立刻转到刚才的话题,因此谈话又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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