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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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表现还不错,五十军棍暂时记下。再睡觉,一经发现,两罪并罚,揍你一百军棍!”
班头去了,太阳也升起来了。一百军棍,那不是要把人活活打死?
早上出发前,杠头递过来一瓶药,小瓶不大,材质普通,做工粗糙,但是,杠头显得非常郑重:“这是我前面的老兵传下来的东西,涂在红肿处,可以防止发炎化脓。只要疼痛感过去,就证明你具备长途跋涉的能力了。”
他会有这么好心吗?曹德胜半信半疑,把瓶子接过来,道:“如果用完了,该怎么办?”
“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药物的配方。嘿嘿,先挺过这几天再说吧!”杠头又恢复了原先可恶的样子,恨得曹德胜牙根生疼。
今天出发的时间更早,卯时整出发,全天行程达到二百五十里,戌时宿营。中午休息的时候,曹德胜不用去放马,而是被要求当着全班弟兄们的面,把自己最拿手的东西亮出来,练给大家瞧瞧。
曹德胜一手折家刀耍出来,那也是威风凛凛,感觉相当不错。呀,一个威武的起手式,这就叫“壮士性刚决,火中见石裂。杀人不回头,轻生如暂别”,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刀势展开,光华霍霍,舞到紧要关节,但见刀影不见人身,精妙如此,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绝妙好刀;最后一个漂亮的收手式,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响当当一派高手风范。此套刀法,出自国朝有名的武将世家折家将,现在的折家将虽然没有原来风光,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还有些威风。折彦质在天狼军团也还做着厢指。传授他这套刀法的师傅,据说出自折家旁枝,得到过先祖的真传。曹德胜依靠这套刀法,曾经与许多人比试过武艺,基本就没失手过。
耍玩了,立在风中,等着这些混账东西说几句真心话。
良子撇嘴道:“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杠头斜着眼睛,嘲笑道:“我看连枕头都算不,撑死也就算一副枕套,还是嫁不出去的四十岁老姑娘绣的枕套!”
这个说:“和俺们家乡耍猴的差不多。”
那个说:“还没有猴子耍的好看。”
“兄弟,和你师娘学的功夫吧?”
“狗屁师娘,我看就是师妹,师娘好歹也是长辈,不要糟蹋了长辈的名声!”
曹德胜大怒,横刀喝道:“哇呀呀,士可杀不可辱,哪个不服,撒马来战!”
良子道:“别说我们欺负你,由你自己来挑!”
曹德胜一心立威,挑了一名自认为最差的,引得众兄弟又是一阵大笑。
“油子,为啥每次都是你啊!”
“别他娘的问我,爹娘生就的相貌,我管得着吗?”
油子大概三十岁上下,其貌不扬,更像一个马夫,最是平常不过的一个人。晃悠着就过来了,居然没带兵器。
曹德胜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大名鼎鼎的曹家少东家岂能占这个便宜,喝道:“取兵器来战!”
油子叉手而立,冷冷地道:“你不配!”
话说完,身上的气势一变,凛然不可侵犯!
曹德胜心中叫苦: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今天碰上了一位难缠的主儿,唉谁让咱看走眼了呢!没啥说的,上吧!
晃身形挥刀杀过来,起手就是“三环套月式”,此招看着是进攻,其实防守的意味更浓。油子不为所动,身子向左侧滑开,并没出手。曹德胜大怒,自己用刀如果不能逼迫人家出手,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刀势展开,一刀紧似一刀,连绵不绝,连环劈出七八刀。
忽然油子动了,还还了一脚,只听“当”地一声,曹德胜的刀飞了,油子不理不睬,晃悠着又回去了。
“油子,你小子忒不是玩意,就不能陪着新兵蛋子多玩一会儿?”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没那闲工夫!”
曹德胜又窘又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丢人!瞧大家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人认为他能胜。唉,自己艺不如人,怨不得大家瞧不起。
良子过来,一拳揍过来,重重在砸在曹德胜的右胸上,厉声骂道:“武艺输给人家,不能把志气也输了。知道靖康五年的范阳大战吗?油子当时是韩世忠大帅手下的兵,宰了七个女真人,他们一队五十多人只活下他一个,你说他厉害不厉害?输给他,你有什么丢人的?”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真看不出什么来啊!
晚上宿营后,又被拎出来,考校了一下其他功夫,论膂力他在班里排在倒数第二,倒数第一那位却是虎贲军团有名的神枪手;神臂弓勉强可以蹬开,他惊讶地看到,良子居然可以用手张开神臂弓,据说象他这样的在虎贲军团根本啥都算不上,否则,他也不会只做到班头。兵器上的功夫,他是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他还不会发射火枪,看倒是看到了,杠头今天就给了他一把,详细解说了一遍使用方法,还交代他:“不明白的,只管问!”
第九卷 第六章 交趾(五)
原来骄傲的少东家,一时间从高峰跌到低谷,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来。后面的两天,大腿疼的更厉害,用过那瓶药之后,倒是没有发炎化脓,看来还挺管用。
如果说真有什么本事,曹德胜算账超一流,排名第一;识文断字,文采一流,排名也是第一,然而,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班里的弟兄并没有瞧不起他,那个神枪手,叫做不空的家伙,还鼓励他练好火枪,只要肯下苦功,一定会有收获的。曹德胜仔细想过,觉得不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也许火枪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啊!于是,每天抱着火枪,睡觉都不离身,很快掌握了装填技巧,至少装填速度已经赶上来了。离开永平寨,进入交趾的前一天傍晚,得到郑指挥的批准,全班弟兄带着他上山打猎,他第一枪就撂倒了一头狍子,虽然后面的七八枪都走空了,兄弟们都说,这是好兆头,他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虎贲。
那天晚上,赛月帝姬在篝火边跳起了舞蹈,她就像一个精灵一般,那么轻盈,那么飘逸,那么灿烂。槟榔起初还是怕怕的样子,渐渐地随着节拍击掌,后来不用别人叫,来到场中,将一个竹笠舞得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花,她的腰肢象灵蛇般柔软,曹德胜总是担心,她的腰会不会折啊!
篝火边的赵构,看着槟榔,也和曹德胜一样,有着同样的担心。也许是要回到家乡的缘故,槟榔身上多了生气,换了一身赛月的衣服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今天晚上,舞蹈的槟榔,就是一个活脱脱,充满生命力的女人啊!
永平寨距离升龙城大约四百里,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出发的时候,后面还跟着很多百姓,据说都是拖家带口来交趾定居的。新占领的土地,中小农户的利益一般不会受到触动,地主贵族的财产都被收归国有。象西夏的贵族大户,都被迁到了几千里之外的淮南路,而交趾的贵族又被采取同样方式处理掉了。大片的土地成了无主之地,小部分被朝廷征用,大部分都被分给了国内贫穷没有土地的农民,还有就是退伍的士兵如果留在当地安家立业,都会分到一块土地。
这些大宋最贫苦的农民,在硝烟还未散尽的时候,就离开故土,来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他们是满怀希望而来的,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能够收获希望吗?
一路上,南迁的汉人形成了长长的洪流,威武的虎贲军团走来,百姓自发地为军队让路,站在路边,振臂高呼。康王赵构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在阳光下起舞,赵构接受夹道欢迎,体味着无上的荣耀。有了前面几日急行军的经验,所以走得不算匆忙,怎么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一天二百里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赛月适应了现在的节奏,心情大好,脸上充满了阳光:“九哥,小妹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情!”
赵构笑道:“哦?说来听听!”
“在京城,听到各种各样的说法,什么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啊,什么好战必亡,以和为贵啊!小妹看到这些农民,听到他们心里的声音,终于明白了:大哥的决定是正确的,穷苦的百姓有了土地肯定会全心全意支持朝廷的任何决定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赛月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大道理。
赵构道:“道理是没错,不过……嗨,算了,我们华福帝姬懂得这么多道理已经很了不起了。”
赵构虽然不在朝廷,却时刻关注着朝廷的变化,每一条敕令都会仔细分析,自己想不通的就召集幕僚,一起商议。而且置身事外,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大哥开始的时候在赌博,为了国家不得不赌上一把;现在则是欲罢不能,骑虎难下了。以改革军事为突破口,大力提拔年轻的将领,吴阶、韩世忠、岳飞等人脱颖而出,手中握有以前的将领不具备的权力,取得了一场接一场的胜利。然后,以武压文,推行政治改革,合并三省,汰撤冗官,鼓励科技发明、商业发展。等到朝廷内的改革结束之后,紧接着就进行地方改革:在路一级设立经略安抚使,赋予地方官更大的权利,改革税收制度。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大宋与十年前的大宋,就像是两个国家。军事空前强大:国内剿灭钟相、杨么叛乱,几乎兵不血刃;灭亡西夏、征服交趾,女真不敢妄动,祖宗没有做到的事情,大哥全都做到了,赵构扪心自问,对大哥敬佩有加。岁入年年增加,各地建立大学,给读书人更多的出路,大力发展商业、科学技术,国力蒸蒸日上。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是依靠军事上的胜利得到的,如果来一场惨败,别的不说,恐怕物价就会飞涨,纸币将变成真正的纸。赵构不敢想最可怕的结果,也没必要把这些告诉赛月,赛月是快乐的,就让她一直快乐下去好了。
槟榔突然冷冷地说道:“侵略者终有一天会受到天神的惩罚!”
赛月道:“谁是侵略者?自从秦始皇征服南越开始,这里就是我汉人的领土,你们京族建立国家不过是一百多年的事情,到底是谁侵占了谁的土地?”
赵构惊异地看着十九妹,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槟榔道:“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偶尔看到汉人,都是来经商的,呆过一段时间就走了。我们还知道,汉人的国家在北方,汉人的国家很强大,但是我们不怕,为了保护家园,京族人肯于将生命献给天神。”
槟榔说的也有道理,赛月不明白怎么反驳,向哥哥求援,赵构笑道:“这就有些扯不清了。我国皇帝会善待每一个子民,京族人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槟榔猛地吼道:“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陌生的地方?为什么要屠杀我们的族人?船沉没了,死了几千人,我的阿爸阿妈都在船上,死就死在一块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难道,大宋男人只会欺负女人?天神啊,求您救救我们京族吧?天神啊,至高无上的天神啊,您听到槟榔的话了吗?”
她的亲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她回来是想寻找什么吗?唉,民族之间的仇怨,一旦结下了,就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化解呢!
午时前后,队伍在一处山谷内歇马。两侧是挺拔的山峰,道路从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