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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临安一梦(第二部)-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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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不知道。赵成岳心头惘然,回过头去,半晌,道:“云淼,不要问了,你先下去,叫朕自己呆会儿。”

    云淼愤慨地敲碗:“什么叫眼里没有东西,有他还不就行了!卢大哥你说,皇上想要什么东西?”

    卢大夫好脾气地看他:“他是说诗词为文,格致见地?”

    “什么东西?要是那些词呀曲呀我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我最讨厌哼哼唧唧,从来也学不会那个。”云淼绝望地几乎把碗扣掉,“我该怎么办呀?”

    云淼呀,其实你的眼睛里一点也不空,许多纯真,许多挚情,还有许多原本不属于你的伤感,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呢?

    “我要喝酒!”云淼无以排解,大叫,跑去拉小地窖的门。

    卢大夫微笑不动:“早就没了!还喝呢,上回吐成那样,可不能自己再折腾自己了!”

    云淼就这么一日日的抱怨。

    但抱怨却一日日的减少。

    这天,云淼想了很久,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卢大夫说:“卢大哥,今天皇上哭了。”

    “啊?”皇上会哭?这倒让卢大夫很吃惊。

    “没什么声音,但我知道。哭得好伤心,浑身发抖,都摔到地上去了……”

    “啊啊”卢大夫有点失语。

    “他真的那么爱那个人,我看让他替那个人死他也愿意……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能惦记这么久?”云淼呆呆地道。

    “这……”

    “我要为他做什么,他才能这样记得我?”

    卢大夫思考了半日,终于道:“云淼,我想以过来之人的身份告诉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皇上对你无意,就不要再想着他。你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最好还是忘了他吧。”

    云淼失神地看着他:“真的?”

    赵成岳只在西厢房呆了一袋烟的工夫就走出来,对着卢大夫凶神恶煞地说:“朕要把绛蝶拉回去。”

    卢大夫惊讶地望着他。

    赵成岳焦虑地踱步:“朕顾不了这许多了,朕要悬赏天下,看谁能救得了三皇子,朕就不信,普天之下除了你就没人能救三皇子了!”

    跑来跟自己赌气?还是心智迷了?这事闹出来就是一件大丑闻。卢大夫很吃惊,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玉皇大帝,于是便道:“皇上请便。”

    赵成岳勃然大怒:“你真是毫无心肝,你算什么御医,算什么大夫,一点子同情心没有!朕就先杀了你,再去悬赏!”

    卢大夫还是那句老话:“皇上请便。”

    赵成岳怒道:“好好,你不是自诩医者父母,治病救人吗,那朕明天就带一群人来,强行斩杀于你面前,死都白死了,朕看你救还是不救!”

    看这架势,卢大夫保不准皇上是不是真会这么做,正踌躇间,云淼不知从哪里走过来,手中拿着卢大夫日常治病用的尖刀。

    他又来添什么乱?卢大夫头都大了,不敢说话,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云淼的脸上云淡风轻:“我这可都是为皇上做的,皇上以后也要时时刻刻供着我,记着我,想着我哦。”

    赵成岳和卢大夫齐声道:“你要做什么?”

    云淼把目光转向卢大夫:“卢大哥,我记得你说过人有多种死法吧。”

    卢大夫心头一震,感觉不妙,却见云淼朝自己一笑:“你手脚可要麻利些啊。”一抬手,极为优美地软倒下去。

    他似乎只是拿尖刀在颈子上轻轻一压,若不是那汩汩冒出的血,卢大夫真的要怀疑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了。

    小手指头粗细的血液涌泉似的从脖子上淌下来,瞬间流得身上地上一片鲜红。卢大夫猛然醒悟,一下子扑上去,用手按住伤口近心端。

    云淼还没有完全丧失知觉,眼睛半张着,嘴角还保持着一个笑的形状,嘴唇抖动了几下,便合上了眼。

    卢大夫大脑一片空白,往常的镇静不知都哪里去了。他慌手慌脚地想要止血救人,抬头却看见赵成岳扎着手站在那里,好像呆了一般。

    卢大夫怒从心头起,早把那君臣之礼忘到了九霄云外,他索性松开手把云淼往地上一放,对赵成岳道:“他这是自愿为你做的,只要你说句‘不救’,我马上就给三皇子换心。”

    赵成岳这才恍然大悟:“救!救!救!”……

    云淼躺在床上,因为颈部斜着绑了绷带,脸只能侧向一边。

    卢大夫坐在旁边看他:永远保持着浅麦色的肌肤,依然滑腻的好似蜂糖;眉毛和鼻子有着男人挺拔的味道,眼睛和睫毛却带着孩童的稚气天真,融合在他脸上,便演化出一种中性的妩媚。

    其实是一个清澈得叫人心疼的少年。

    安静地躺着,没有像猴子那样上窜下跳,没有喋喋不休到使人头疼,也没有露出标志性的惫懒笑容,这样的云淼,真叫卢大夫感到不习惯,他还是更想要看他胡扯的样子,耍赖的神情。事实上,即使是他淋漓尽致地表现自己的龌龊时,卢大夫仍然会觉得他是那样的干净,干净到纤尘不染,干净到很想要去珍惜。

    然后云淼就醒了。

    云淼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让卢大夫想去撞墙。

    他怀疑地观赏了卢大夫半天,似乎还想伸手去摸摸他:“阴间也有大夫吗?”

    卢大夫一口唾沫咽了好几次:“什么阴间,这是我们家。”他很喜欢说“我们家”时的感觉,这个词汇带给他温暖和亲切。

    但云淼却迷茫了:“家?那我现在是云淼还是酱蝴蝶?”

    卢大夫又痛心又生气:“什么酱蝴蝶,有我在你还想死?”

    “皇上呢?”

    “走了。”卢大夫忍着气说。

    云淼的眼睛眨巴了半天,好像终于弄明白了卢大夫的话,表情一下子变得失望无比,眼皮垂下来:“那我再睡会儿好了。”

    他说睡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极沉。

    卢大夫知道失血会引发疲倦,也不以为意,由他躺着,心想等他醒了再好好教育。

    但云淼这一睡却不再醒来。

    一天到晚,昏天暗地,怎么叫都叫不醒,若不是呼吸尚正常,胸口还起伏,真让人疑心他已经死了。

    三天之后,卢大夫着了慌,实在是没道理呀。治疗很及时很有效,伤处渐渐愈合,全身也没任何异常,怎么就醒不了呢?

    仔细观察他的脸,眉心轻蹙,上唇微微翘着,好像对活着这件事极度不满,卢大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他自己根本就不想醒!

    就算这样,事情发展得也太过离奇了!云淼始终呼呼大睡,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为了避免他饿死,卢大夫只好每天用银针把他扎醒,喂水喂饭。

    被强制扎醒的云淼极不情愿,通常是眯缝着眼吃上几口便倒头大睡,有时则更为夸张,嚼着嚼着,饭还含在嘴里头一歪就睡着了。这个时候,卢大夫只能掰开他的嘴,把饭抠出来,然后一声声地叹气: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困啊!

    尽管整天躺着消耗很小,但由于吃得太少,他还是日渐消瘦下去。洗澡的时候,卢大夫发现他的肩胛骨都突了出来,像一只鸟。

    因为换衣服,卢大夫把他抱在手里,身体很轻,真的像一只骨中空的鸟。原来他的身材是多么的完美呀,骨肉匀称,弹力十足,现在,已经开始硌手。

63交集
赵成岳折腾了一场跑了,并没有带走绛蝶,也好多天没有过来。

    他再次来到这儿的时候,云淼正在蒙头大睡。被子厚厚地裹在身上,只露着毛茸茸的头顶,像一只冬眠中的熊。

    卢大夫淡淡地施礼请安,赵成岳过来拉开被子:“瘦了?”

    什么叫“瘦了?”应该是“瘦了!”卢大夫心里压着火。

    赵成岳扳着脖子看看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便晃晃他:“云淼?”却怎么晃都一声不吭,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赵成岳诧异:“怎么不醒?”

    卢大夫道:“就一直不醒啊,二十多天了。”

    赵成岳实在不能相信,看见旁边摆的饭碗,问道:“那怎么吃东西?”

    卢大夫一举手中的针盒,口气淡然:“扎醒。”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大夫也不是什么都能治的。

    卢大夫表演似的用银针扎进云淼的穴位,然后云淼开始含含糊糊地呻吟,眼睛似睁非睁,却条件反射一样,先张开了嘴。

    赵成岳扶起他,一勺饭填进去。今天这个喂饭人的姿势和风格都和往常不太一样,云淼迷糊中也觉得不大舒服,就略抬了抬眼皮看过去。

    一看之下,瞳孔登时有了光彩,揉揉眼,再看看,再揉揉,端碗的那个,真的是皇上!云淼瞬间清醒过来,腰板也挺直了,看着皇上,嘴角慢慢下弯,像刚被别人打了一顿的小孩见到了妈妈。

    赵成岳看他这样,无奈地又递过一勺饭:“吃吧。”

    云淼接着吃了,香甜无比,一勺又一勺,一碗饭全吃完了也没打一个瞌睡。

    赵成岳放下碗,心想这卢大夫的医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明啊!

    担心了许久的云淼终于好了,卢大夫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而且心里那个憋屈劲的,就别提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廖!自己,又算什么呢?

    吃完饭的云淼继续一脸委屈地看赵成岳,赵成岳的手穿过他乌黑的头发,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揉:“以后别犯傻了。”

    云淼突然昂起头:“你要我还是要他?”

    我……当然要他。但面前的这个孩子,眼泪都快掉下了,赵成岳又如何忍心说的出口:“行了,别闹了。”

    “要我还是要他?”云淼不依不饶。

    “要你……要你别再犯傻。”

    无论云淼怎么央求,卢大夫都不理他。

    作躬打揖,千求万乞,就是不和他说一句话;像跟屁虫一样粘得再紧,卢大夫也只当蛛丝一样轻轻拂去。

    晚上睡觉时,卢大夫自去外间的大床上睡了。不消片刻,云淼衣着单薄地跑过来,掀开被子刺溜一声钻了进去。

    卢大夫一下坐起来,看着云淼。云淼露出个脑袋,嘿嘿乐着:“我也在这里睡。”

    卢大夫一言不发,下了床就往另一张床上走。云淼紧跟着也跑过来:“那我还在这儿睡吧。”

    卢大夫掉身又回去了,还没躺结实,云淼又来了:“还是这边舒服。”

    卢大夫忍了他片刻,等他摆好架势掖好被角了,便跳下床又回到里间。

    这回云淼没再跟过来,卢大夫心里倒纳异了,是睡着了?还是也来脾气了?

    等他刚把这边的被窝暖热的时候,云淼又涎着脸来了,看卢大夫把被子守的铁紧,便蹭啊蹭啊,挤啊挤啊,想要打开一个缺口。

    卢大夫跟他来来回回周旋了半天,又叫他拽的甚是气恼,终于一撒手,推了他一把。云淼正在床边上打滚似的拱,哎哟一声就掉了下去,紧接着就没动静了。

    卢大夫等了半天还是万籁俱静,虽知道这么矮的床肯定不会有事,还是忍不住抬起身子去张望。这一看吃了一惊,地下黑糊糊一个人影趴着,一动也不动。

    卢大夫虽然有点疑心他捣鬼,终是被他这些天吓怕了,赶紧俯身把他捞上床来。云淼双目紧闭,似已昏晕过去。

    难不成是撞着头了?卢大夫关心则乱:“云淼,这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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