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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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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这便留下,听候新娘子使唤,等单兄新婚已毕,便跟着行走江湖——千万不
要怕辛苦了她!她就吃亏在娇惯。至于贺礼,改日自当送来,可惜喜酒不能告领
了,唉,说什么经办武会,也只是无事穷忙,闹得随处不能久留,这便告辞了,
告辞了。”

  一行人出来,那大院里整顿行装的镖客手上忙碌,眼睛也没闲着,无不下死
劲偷看名门风采。那四人里面,谢天水言笑自如,谢孤桐也忽然间眉梢眼角尽是
笑容,当然最乐的还要数到杨北凡,突然间平步青云,就跟江南谢家扯上了关系
;算来只单昆一肚皮烦恼,没情绪跟这些得意人寒暄客套,杂在人丛中,见镖车
上的货物都是中原土产,随口问一个相熟的:“辛苦!这次又是到哪里?”

  那镖师忙着看人,差点顾不上答:“呵,还不是孔霹雳那边的货!”

  单昆心中一动,忙又问:“那这一趟谁走,是老秦?他人呢?”

  “才刚听说,他孩子又病了……”

  聊不到两句,谢天水已经跨鞍上马,临别赠言,无非是重申对于他家犬女,
调教起来,不必客气。这样两下别过,先前被杨北凡差去单昆家里传话的小厮富
贵瞅到空闲,这才上来递了喜贴。不想杨北凡还没看上一眼,早被谢孤桐站在旁
边,一抖手抽了去。

  回眸看时,谢孤桐那举动越发令人惊异,抢到请贴,居然就顺手一撕,成了
两半。跟着又再一撕,成了四半。再撕下去,便成了一把粉碎,信手一扬,星星
点点撒落在地。杨北凡一怔,忍不住去看单昆。单昆倒还脸色不改,只鼻子里笑
笑:“怎么了?莫非我得罪了姑娘,我的请贴也……”

  谢孤桐一拍手,干净利落抖掉剩余碎片:“没法子,谁教姑娘生平,就爱抱
个不平。大家都瞧瞧,就冲这不三不四的模样儿,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也配去耽
误人家美女的终身?我看还是趁早知趣一点……”

  杨北凡更其愕然。倒是单昆仍旧镇定:“姑娘你就直说罢,到底想要怎么样?
左右你们谢家我惹不起,就躲也躲不起,不如大家就此划下道来,你明明白白整
治了我去,也就痛快两清了。”

  谢孤桐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哦,你想痛快两清?”

  杨北凡咳嗽一声:“三姑娘……”

  “不干你事!”才只叫得一声,早被谢孤桐断然截住:“也不干你们虎翼镖
局的事!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谁也不要往里插手!”

  单昆笑道:“三姑娘这就叫恩怨分明,仅此一点,也就不让须眉了呢。”

  “是么?”谢孤桐也笑吟吟的:“只不知道那须眉,倒又有些什么好处?想
是,都跟你一样狡诈的?”

  两人这里言来语去的拌嘴,大院里众镖客有靠得近的,偶尔听到一两句,不
免交头接耳。单昆不欲多惹事端,便道:“既如此,那就请姑娘划下道来罢。”

  “也没什么特别的道不道的,”谢孤桐忽然笑得温柔:“只是姑娘生平,从
不吃亏。既然你夸我恩怨分明,这个场樱芑故且一乩础D闫伊酱危比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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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面开出来,原来也不过如此。单昆倒不免油然而生欣慰,看来小人家就是小人
家,既然并不是要掉包自己的新娘,或者跟普通江湖寻仇一样,非得白刀子进去
红刀子出来而不止,其他种种,那都是可以接受的么。也便笑得温柔,道:”既
如此,事情早了早好,我如今也不成亲了,大家这便走道儿去。“

  杨北凡大吃一惊:“这如何使得!你喜贴都撒了。女家那边……”

  “是呵,”谢孤桐也直点头:“我都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把你那喜贴给撕了。
要不,你还是先成亲吧!”

  单昆自然更加坚定,向杨北凡道:“还成什么亲!老秦家里有事,我总不能
看着不管。女家那边,你总可以帮我解释。便这样了吧,这趟差我出,正好谢姑
娘也可以大显身手,要不呆在这里,这么个尊贵人,还真给我老婆端茶递水?”

  “老婆?”谢孤桐一声轻笑:“叫得好亲热!”

  单昆由得她取笑,欣慰之余,肚子里思量将要走的这趟镖,倒也另有别一番
滋味。想这货主既是孔霹雳,马帮的来头,危险那是半丝没有,好在没有功劳有
苦劳,从中原洛阳万里迢迢远赴塞外天山,一越陇西,便是千里无鸡鸣的一片荒
漠,风吹日晒雨淋霜打雹子砸,三下两下,不把这江南谢家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片
子的“江湖道路”“磨炼”出来,须和这是她自己找上门,可不是他……

  想到得趣处,抬手招呼院中领头的趟子手毛十八:“十八!这趟镖改我走了,
你知会大家,尽快打点清楚,多带干粮食水,午后准时上路。”

  毛十八一只眼瞅着单昆,一只眼又忙着去看谢孤桐,好容易腾出舌头来答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

  “这是谢三,”单昆见他急色猴猴的,也便顺水推舟:“跟我们一道儿上路,
大家多亲近亲近。”

  毛十八大喜,迅快一拱手,跟谢孤桐见了礼。谢孤桐只瞄一眼这人,见是瓦
灰似一张脸,吃酒吃出烂糟糟一个红鼻子,一身衣服大概也没有婆娘清洗,倒也
难得他自上而下,匀匀称称,一体的油光鉴人,真正避之唯恐不及,奈何既做此
官,要行此礼,只得勉强也一举手。

  单昆肚里好笑,脸上愈一本正经,见毛十八走远,道:“我知道谢姑娘一贯
公私分明,如今既跟我走镖,咱俩的私事先搁一边,从此你就是我下手了。”

  谢孤桐甚没好气:“不就是要听你使唤么,那又怎么样?”

  “不敢!”单昆微微一笑:“那么以后我就直呼谢三了,姑娘年轻,这么着
才不生分。”

  谢孤桐沉吟半晌:“也罢!反正我这次来,也从高人那里得了一招。”

  单昆虚心请教:“不知是什么高妙招数?”

  “什么高妙不高妙的,还不就是些骗人的招数?”谢孤桐一笑,乌溜溜眼眸
转动,一股股尽是捉摸不透的狡黠:“说要骗人,首先必得赚取信任,好象也不
是那么在理哦,比如现在,你一点点都不信我,到底还不是……嘿嘿,当然,也
未尝不可一试,我想想看,信任,嗯,信任……”

  第 4章大概就是要赚取“信任”,午后启程,谢孤桐破天荒地很给面子,并
没有说三道四指指点点,骑着那匹胭脂马,就老老实实做起了下手,杂在车队中
蜿蜒西行。当然单昆要说领情,其实也是困难,刚上路或者还有些麻木,不一晌
出了洛阳西门,渐行渐远,也就渐渐心底清醒,他这个三天后的新郎官遭此横祸,
流年一转成孤鬼,不得不在这要紧时分背井离乡,如断鸿飞去——哪禁得这样愁
肠几转,闷成内伤。

  当日行了八十里,傍晚在新安县落脚。这就找到“磨炼”新人的机会,投店
后分派房间,镖行里规矩,只镖头是独一间,其余趟子手要省钱,或三五人合住,
或七八人一挤;最后,点到谢孤桐,却分派她跟杨北凡遣过来的另一位副手葛鹊
占合住。谢孤桐自然眼睛瞪圆,先看看葛鹊占,还好此人不比毛十八、刀疤脸,
总算五官端正,衣履整洁,唯一缺点是左手少了两根手指,所以仍旧逃不了“不
三不四”的讥评,再看回单昆,后者好象不明白她眼中的诸多疑虑,自管分拨其
他事务。倒是葛鹊占替她讨情道:“老单,虽然规矩如此,也未始不可变通,依
谢姑娘的身份……”

  “身份?”单昆转过眼来:“那好呵,她住单间,咱俩合住?”

  葛鹊占不敢多说,只好又跟谢孤桐解释:“咳,没法子,规矩如此,所以这
行里女镖客一向少呢。要不,我挪出来,跟他们挤……”

  “挪出来作什么?”谢孤桐忽道:“我又不吃了你!”

  葛鹊占一怔,只觉夹在这两人中间,左右受气,索性不再作声。单昆心里得
意,不想到了晚饭时候,还有令人痛快之事。原来谢孤桐吃不惯客栈里的饭菜,
绰着两只筷子,对着桌上两荤两素一个汤,左看右看,只是扎不下去,这样僵持
半天,终于叹息一声:“怎么这阵子总是没有胃口?”

  她既没有胃口,其余两人也就不再客气,尤其镖行里规矩,走镖第一晚镖头
守夜,此时第一要紧事,自然便是填饱肚皮。当下单昆风卷残云,一气将多出来
的份额统统笑纳。就这样,三更过后,春夜里寒气逼人,抗得一会,还是不免饥
肠漉漉,遂跟两个一起守夜的趟子手在院里烧起一堆火来,烤干粮吃。

  正烤得香气扑鼻,“吱呀”一声,静夜中门钮响动,却是谢孤桐开门出来,
披着外衣三步两步,沿阶下到火侧。单昆肚里好笑,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顺口
问:“怎么,还没睡?”

  谢孤桐对烤得嘶嘶作响的大饼狠瞅两眼,才转头看他:“是呵,现在胃口又
好了。”

  “那也拿干粮过来烤好了。”

  谢孤桐忙道:“在哪里?”

  “在哪里?”单昆眼一横:“你自己的干粮还要问我在哪里?”

  “我自己的干粮?”谢孤桐诧异道:“我自己没有带干粮。”

  单昆也很诧异:“我明明叫你们多带干粮食水,你干什么去了?”

  谢孤桐诧异更甚:“那个,原来也包括我……”

  这也真让人无话可说。单昆索性从火上取下烤熟的大饼,香喷喷先咬一口。
边上两个趟子手怕绷不住脸,顾不得烫,慌忙也取大饼往嘴里直塞。一片咀嚼声
中,谢孤桐坐了会子,没人理,自己也觉得没趣,起身要去,单昆这才道:“你
点亮灯,到我屋里去拿。”

  果然饿劲是最架不住,居然这种嗟来之食,也都被接受了。谢孤桐从火堆里
抽出支柴禾照明,便朝那房里走。单昆还没觉得解气呢,只一晃,那屋子里扑簌
簌之声大作,是他的两个包袱被人很不见外地在七翻八翻。正胸膈别扭,身边一
个趟子手早从凳子上弹将起来:“不好,起火了,起火了!”急抬眼,那火势起
得竟有那么快,呼地一下窜起多高,从窗口气汹汹地扑出来。

  冲进屋子,便见新人正在磨炼火势,一掌拍出去,煽得火头一伏,又再猛地
一起。单昆怒上心头,也顾不得双方武功尚有差距,飞过去奋身出掌。那两名趟
子手一个扯起棉被,一个顺手在被上就扣了一盆残水,便挥舞起来没头没脑抽击
火头。还好那火起得凶猛,只是燎着了窗纱,待得窗纱燃尽,便只窗棂上还有点
余火,扑打两下,也就灭了。

  经此一闹,一院子的人都被惊醒。店家点灯过来检点损失,还好除了窗纱、
窗棂,便只烧了单昆搁在窗前桌上的一包衣物。寻找火源,不问而知是才刚谢孤
桐拿进来点灯的木柴,烧得乌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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