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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九月鹰飞-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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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病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并没有发光,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说来虽简单,要去做却很不容
易。
  “只可惜我们现在不知道当时在那喜堂中有些什么人送过礼?死的又是些什么人?”
  丁灵琳道:“每个来送礼的人,我们都已记在礼簿上。”
  葛病的眼睛也亮了。
  葛病立刻问道:“那礼簿呢?”
  了灵琳道:“想必还在鸿宾客栈的帐房里。”
  葛病道:“现在天还没有亮,那些死尸想必也还在喜堂里。”
  丁灵琳道:“离鸿宾不远。”
  丁灵琳跳起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葛病看着她,目中露出忧虑之色。她受的刺激已大多,现在若是再回到那喜堂里,再看
见那些鲜血和尸体,甚至很可能会发疯,他想说服她,要她留下来,可是他还没有开口,丁
灵琳已冲出去,这女孩子竟比他想象中坚强得多。
  喜堂中没有人一一连死人都没有,葛病的担心,竞完全是多余,他们到了鸿宾客栈,立
刻就发现所有的尸体都已被搬走,帐房里也是空的,没有人,更没有礼簿,所有的礼物也全
部被搬空。
  丁灵琳怔住,现在夜还很深,她离开这里并没有多久,魔教的行动,实在快得可怕。
  葛病忽然问道:“四大天王送来的那袋珠宝,本来是不是也在这帐房里,”丁灵琳点点
头。
  葛病道:“那么这件享就一定不是魔教中人做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葛病道:“因为那袋珠宝本是他们用来买命的,现在命已被他们买去,他们就不会收回
那些珠宝。”
  丁灵琳道:“所以尸体也不是他们搬走的?”
  葛病道:“绝不是。”
  丁灵琳道:“不是他们是谁?除了他们外,还有谁会有这么快的手脚?”
  “要搬空那尸体和礼物,并不是件容易事,别人要那些尸体,也完全没有用。”
  丁灵琳实在想不通,葛病也想不通。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到她身上,她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风吹进来的时候,竞赫然又
有一阵宙声随风传了进来。
  笛声凄凉而悲哀,丁灵琳立刻又想起了那吹笛人苍白的脸。她忍不住问:“你刚才没有
把他带走?”
  葛病摇摇头。
  “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他又看见了什么?”
  葛病和丁灵琳已同时穿窗而出,他们都知道,能回答这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他们一定要找到这个吹笛的人。
 标题 
古龙《九月鹰飞》
第二十三章 吹笛的人
  没有人。死人活人都没有。
  有的灯火已残,有的灯光已灭,冷清清的客栈,冷清清的院子。
  尸体虽然已被搬走,院子还是充满了血腥气,晚风更冷得可以令人血液凝结。
  那吹笛的人呢?
  缥缥缈缈的笛声,听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他们在屋里时,笛声仿佛就在院子里,他们到了院子里,笛声却又在墙外。
  墙外的夜色浓如墨。
  他们掠过积雪的墙头,无边的夜色中,只有一·盏孤灯,闪烁如鬼火。
  灯下仿佛有条幽灵般的人影,仿佛正在吹笛。
  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刚才那个吹笛人?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孤灯下吹笛?莫非是特地在等他们?
  如此黑夜,他还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等他们,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也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孤灯悬在一根枯枝上随风摇晃。
  丁灵琳看过这种灯笼,是鸿宾客栈在晚上迎客用的灯笼。
  但她却看不清这个人。
  她想冲过去,葛病已拉住了她,她可以感觉到这老人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人年纪越大,越接近死亡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越怕死?
  丁灵琳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你不妨先回客栈,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葛病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她。
  “我已是个老人,已没有什么可怕,不过……”
  丁灵琳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一定要过去看看。”
  笛声突然停顿,黑暗中忽然有人冷冷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现在为什么还不
来?”
  声音尖锐,比尖针还刺耳。
  丁灵琳手心也出了冷汗。
  她听过这声音。
  无论谁听过这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
  这个人难道就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之一?
  葛病脸色已变了,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孤灯下有人在冷笑:“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是什么人?”
  丁灵琳当然要过去。
  她纵然明知道一过去就必死无疑,也非过去看看不可。
  但葛病却还是在紧紧握着她的手,抢着道:“我迟早总会知道你是谁的,我并不着
急。”
  丁灵琳道:“我着急。”
  她突然回身一撞,一个时拳打在葛病肋骨上,她人已冲过去。
  灯光却忽然灭了。
  寒风吹过大地,大地一片黑暗。
  可是丁灵琳已冲到这个人面前,已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一双充满
了惊吓恐惧的眼睛,眼睛已凸出,正死鱼般瞪着丁灵琳。
  丁灵琳也看过这张脸,看过这个人。
  这正是那个痴痴地站在血泊中,已被吓疯了的吹笛人;也正是喜堂中唯一还活着的人。
  难道他就是杀人的凶手?
  丁灵琳握紧双拳,忽然发觉一滴鲜血正慢慢从他眼角沁出,流过他苍白的脸。
  寒风吹过,她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竟已是个死人。
  死人怎么会说话?
  死人怎么会吹舀?
  死人绝不会说话,更不会吹笛。
  他手里根本没有笛。
  刚才的笛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丁灵琳一步步向后退,刚退出两步,突然间,一只手伸出来,闪电般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的手,冰冷而僵硬。
  死人怎么还能出手?
  丁灵琳的手也已冰冷,几乎又要晕了过去。
  她没有晕过去,因为她发现这只手是从死人身子后面伸出来的。
  但这只手实在太冷,比死人的手还冷。
  不但冷,而且硬,比铁还硬。
  这实在不像是活人的手,丁灵琳用尽全身力气,也挣不脱。
  死人身后又传出了那比针尖还细的声音:“你是不是真的想看看我是谁?”
  丁灵琳用力咬着嘴唇,嘴唇已被咬出血来。
  “你若知道我是谁,你就得死。”他的手更用力:“现在你还想不想看我?”
  丁灵琳突然用力点头。
  一个人若是活到她这种情况,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盯着这个人的手,这只手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金属般发着光。
  他的衣袖是藏青色的,上面绣着青色的山峰。
  “布达拉”天王。
  孤峰。
  丁灵琳的心也在发冷。
  她甚至希望自己遇着的是鬼。
  在江湖中人心里,魔教中的四大天王,实在比厉鬼还可怕。
  她不怕死。
  可是她也知道,一个人若是落入魔教手里,那遭遇也一定比死更可怕。
  她从这个人的手看到衣袖,再慢慢地往上看……她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一张死人般苍白冷漠的脸。
  在丁灵琳眼中看来,这张脸已比死人更可怕。她终于忍不住地大叫:“是你?”
  “你想不到是我?”
  “你……你就是布达拉?”
  “不错,我就是布达拉,就是孤峰之王,高不可攀,孤立云霄的山峰,无论谁看到了我
的真面目,都只有两条路可走。”
  两条路?除了死路外,居然还有条别的路?“你并不是非死不可的,只要你肯入我们的
教,就是我们的人,就可以永远活下去。”
  “永远活下去?”丁灵琳突然冷笑:“我至少已看过七八个你们魔教的人,像野猫一样
被人割下了脑袋。”
  “他们就算死,也死得愉快。”
  “愉快?有什么愉快?”
  “因为杀他们的人,都已付出代价。”
  想到喜堂中的血泊和尸体,丁灵琳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孤峰天王道:“现在你虽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可是只要你肯入我们的教,无论你是
死是活,都没有人敢欺负你。”
  丁灵琳又用力咬住了嘴唇,这句话的确已打动了她。
  最近她受到委屈实在大多。
  孤峰天王看着她,兀鹰般的眼睛里,带着种轻蔑的讥诮之意,冷冷道:“我知道你并不
是真的想死,没有人真的想死。”
  丁灵琳垂下了头。
  她还年轻,还没有真正享受过人生,为什么一定要死?
  一个受尽了委屈和折磨的女孩子,有机会去折磨折磨别人,岂非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这诱惑实在太大。
  能拒绝这种诱惑的女孩子,世上本就不多,何况丁灵琳本是个争强好胜的人。
  孤峰天王当然知道这一点,淡淡道:“你不妨考虑考虑,只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两件
事。”
  丁灵琳在听着。
  孤峰天王道:“要入我们的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能有这么样一个机会,实在是你
的运气。”
  他慢慢地接着道:“只因为现在正是本教重开教门,另立教宗的时候,你错过这次机
会,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丁灵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要我拜在你的门下?”
  孤峰天王做然道:“能拜在我的门下,也是你的运气。”
  丁灵琳道,“我是不是对你有用?”
  孤峰天王没有否认。
  丁灵琳道:“我对你有什么用?”
  孤峰天王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丁灵琳道:“现在……”
  孤峰天王打断了她的话:“你对我有用,我对你更有用,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利
用,你有能够被人利用的价值,所以才能活下去。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
  丁灵琳迟疑着,道:“你说你还要提醒我一件事?”
  孤峰天王道:“你不必等葛病来救你,他绝不会救你的,他也不敢。”
  丁灵琳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孤峰天王道:“因为他也是本教中的弟子,多年前就已入教。”
  丁灵琳怔住。
  孤峰天王道:“你不信?”
  丁灵琳实在不信。
  她认得葛病虽不久,可是她对这个人一向都很尊敬。
  因为她知道葛病是叶开的朋友,是个极孤高、极有才能的人。
  她绝不相信叶开的朋友,会是个脸上一直戴着伪善面具的卑鄙小人。
  可是葛病已走过来。垂着手,站在孤峰天王身旁,就像是奴才站在主人身旁一样。
  丁灵琳的心沉了下去。
  孤峰天王冷冷道:“现在你信不信?”
  丁灵琳虽然已不能不信,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葛病:“你真的是魔教门下?”
  葛病居然承认。
  丁灵琳握紧双拳,冷冷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关心我,帮着我,我还以为你是我的
朋友,想不到你竟是这种无耻的小人。”
  葛病的脸上全无表情,就像是已变成了个聋子。
  丁灵琳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不但尊敬你的医道,也尊敬你是个君子,
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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