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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横生斜长集-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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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文学等方面的短文逐渐多起来了,但是,在史学领域内,短文还 
寥寥。不少作者,总觉得万字以上的文章才有分量。 
     其实,文章的长短和学术价值并不成正比。一篇文章,如果拖沓、臃肿、 
新意不多,或全无新意,虽长而学术价值并不高;相反,如果要言不烦,精 
光毕露,虽短而学术价值并不低。 
     中国古代的史论都不长。贾谊的《过秦论》总结秦王朝灭亡的历史经验, 
上、中、下三篇加起来不过二千二百余字。苏洵的《六国论》分析齐、楚、 
韩、魏等国的外交失策,为宋王朝处理对外关系提供殷鉴,全文五百四十余 
字。王安石的 《读孟尝君传》是一篇翻案文章,它一反陈说,对一向以“得 
士”著称的孟尝君提出了新看法,全文仅九十字。钱大昕的《答问》第十诠 
释 《元史》中“投下”二字,旁征博引,勾勒了契丹、蒙古时期一种特殊的 
社会组织形态,全文五百余字。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宋论》是有名的 
史论集,其中的章篇大都在一二千字以至三四千字之间。 
     当然,时代前进了,史学发展了,文章写得长一点是必要的。人们不应 
该笼统地反对长文。有些刊物,规定稿件不得超过万字,这不一定妥当。还 
是应该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当长则长,当短则短。现在的问题在于:是不 
是所有的文章都要写得那样长?史学家们于写作长而充实的文章之外,是不 
是应该予短文以更多的重视。 
     我觉得,要提倡短文,首先要提倡几种精神: 
     为读者着想。人们的时间、精力都有限,需要读的东西又太多。把文章 
写短,使读者在较少的时间内得到较大的收益,不仅功德无量,而且,其乐 
为何如! 
     唯陈言之务去。一篇文章,总要为读者提供新东西,对历史研究有推进, 
否则,宁可不写。有了可以奉献给读者的新东西了,还要力求简洁明快地将 
它表现出来。别人讲过的话不说或少说,习见的材料少引或不引,人们熟知 
的历史过程尽量从略,决不将自己的一两点心得淹没在大量的陈言或浮言之 
中。 
     摒弃八股。多年来,我们习惯于写论文,而论文又形成了一定的格式和 
套路,似乎不那么写就不像个样子,结果,并非必要的话说了不少,写者为 
难,读者受苦。如果我们能实事求是,不拘一格,可以写短的决不拖长,能 
以札记、随笔说清楚的决不写成论文,那末,该能节省多少笔墨! 
     写短文并不易。一篇有分量的短文,往往需要作者有深湛的学识和才力。 
既熟知问题的肯綮,又能一击而中,刀不虚奏。愿名家们多写一点优秀的短 
文,以为示范;也愿史学刊物多发表一点优秀的短文,借此推广。 

…  89…

                   因“名词轰炸”而想起“诗界革命” 

     近来,有些文艺理论文章读不大懂了。只见一个个新名词奔突而来,使 
人头晕目眩,如入五里雾中。我曾经在大学里念过五年中文系,然而,现在 
有些文艺理论文章却读不大懂了。前些日子,一位毕业后一直从事文学研究 
的老同学来看我,他也说看不懂,并说,这种状况,有人称之为“名词轰炸”。 
噢!原来有此感者并非一人。 
     语言是思维的表现形式。每当变革时代,随着新事物、新思潮、新文化 
的引进或出现,都会相应地引起语言、首先是词汇的变化。戊戌维新前后如 
此,五四运动前后如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前后也如此。粉碎“四人帮” 
以来,学者们跳出牢笼,得以纵览古今,环视宇内,广泛吸收人类一切优秀 
文化成果,因此,文学、史学、哲学等领域内出现较多的新名词,这是正常 
现象。细察时下的此类文章,确有不少见解新颖、益人智慧的高超之作,但 
是,毋庸讳言,也有若干文章,完全靠大量新名词装点门面,故作高深。人 
们在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冲破这些新名词的层层关卡后,反复寻绎,就会 
发现,作者的思想用我们已有的概念、范畴来表述完全足够,并不一定要借 
助于那一个又一个新名词的。 
     这使我想起了清末的“诗界革命”。大约是在1896年至1897年期间, 
夏曾佑、谭嗣同、梁启超三人相约创作一种“新诗”,其特点是大量使用新 
词汇。例如谭嗣同的《金陵听说法》: 

          而为上首普观察,承佛威神说偈言。一任法田卖人子,独从性海救灵魂。纲伦惨以喀私德, 

     法会盛于巴力门。大地山河今领取,庵摩罗果掌中论。 

诗中“卖人子”一典取自《新约·路加福音》,喀私德和巴力门都是英语译 
音。前者指印度封建社会中把人分为几种等级的种性制度;后者指英国议会。 
法田、性海、庵摩罗果均为佛家语。谭嗣同通过这首诗批判封建等级制,表 
达对西方议会制的向往,思想在当时是先进的,但艺术效果并不见佳。我初 
读此诗时的感觉大体和今天读某些文艺理论文章类似。 
     谭嗣同牺牲得太早,没有对自己的创作道路进行过总结。几年以后,梁 
启超说话了。他说:“革命者,当革其精神,非革其形式。吾党近好言诗界 
革命。虽然,若以堆积满纸新名词为革命,是又满洲政府变法维新之类也。” 
他认为,当年“诗界革命”倡导者的毛病在于“颇喜挦扯新名词以自表异”, 
因此,主张“第一要新意境”。我觉得,梁启超的这些话对今天某些热中于 
 “名词轰炸”的作者似有可资借鉴之处。 

…  90…

                              新诗发展的忧思 

     近年来,诗歌刊物、诗集似乎出得不少,写诗的人也不少,不能说没有 
成绩,但名家、名作似乎不多。人们回答不出,当今中国的大诗人是谁,使 
得洛阳纸贵的畅销诗集是什么,脍炙人口、传诵不衰的名篇有哪些。新诗越 
来越没有人看,也看不懂。很多诗,特别是有些所谓“现代诗”,充满着怪 
诞的、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形象,反复揣摩,根本不知所云。不少人,宁可 
写旧诗;有些很有成就的新诗人,也回过头去写旧诗。我们的诗歌到底出了 
什么问题? 
     我以为,毛病在于三脱离:即脱离现实、脱离群众、脱离传统。 
      “诗言志。”在一切文学样式中,诗也许是最富于个人特点的。但是, 
诗所抒发的诗人个人的喜怒哀乐,总应该是人民的喜怒哀乐。如果诗歌脱离 
现实,那么,它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必然引不起人们的共鸣。抒 
情诗中的“我”,既是诗人个人,又不只是诗人个人。它所抒发的情感,既 
是诗人个人的,又不只是诗人个人的。诗人所表达的,应该是“人人心中所 
欲言而又不能言者”。我们的作者们似乎忘了这句话的前半句:“人人心中 
所欲言”,即诗人所抒发的,必须是人们在现实中有所感,普遍想抒发的, 
只是因为他“不能言”,抒不出,抒不好,一旦诗人替他抒发了,而且是以 
诗人独特的方式抒发了,自然,会触发人们心灵的火花,引起普遍的灵魂震 
颤。这样的诗,就是好诗、妙诗,就会广为传诵,不胫而走。记得俄国诗人 
涅克拉索夫曾经说过:“没有一个人能因为只歌唱自己而显得伟大。”讲的 
就是这个道理。近年来,我们的诗人们似乎只注意了抒个人之情,而没有想 
到此情一定要植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上,一定要和人民息息相通,要有一定 
的普遍性。 
     一切文学都是为群众的,或曰为读者的,诗也不能例外。因此,就不能 
不考虑读者的审美要求。或许有人说:“你这是老教条,我写作不为别人, 
只为自己。”好!那末请问:您为什么要发表,要出版?可见,你还是希望 
有人读,有人欣赏的。既然希望有人读,有人欣赏,就应该眼睛中有群众, 
有读者,让他们能懂,能理解,能感悟。前些年,有所谓朦胧诗,风行了好 
一阵子。有些诗论家大喊其好,出来说:诗歌美学的最高境界就是朦胧。于 
是,你也“朦胧”,我也“朦胧”。据说,“朦胧”已经成了当今诗坛无可 
争辩的主流。其实,朦胧只是诗歌风格的一种,不能以“朦胧”压倒一切, 
代替一切。而且,朦胧不等于晦涩。由朦胧而晦涩,这就走上了魔道。从中 
国古典诗歌的艺术经验看,大部分好诗都是明朗和含蓄、朴素和深厚的统一, 
即它所要表达的内容是人们易于理解、一读就能明白的,同时,又是含蓄无 
穷、耐人寻味的。中国古典诗歌美学虽然讲究所谓“弦外音、味外味”和所 
谓“探之愈深,引之弥永”,但是,首先必须以明朗为基础。如果离开了明 
朗,也就失去了诗歌所要求的形象的直观性,那么,这种诗也就成了谜语。 
李商隐,是被某些诗论家视为古代的朦胧诗人的。其实,使他不朽的大抵也 
还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一类作品,并不专以朦胧取胜。 
假使他专写 《锦瑟》,会不会在中国诗史上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恐怕是个问 
题。中国古代还有个吴文英,是南宋时的写词高手,他主张“用字不可太露”, 
追求笔墨幽邃,情思深曲,要算是正宗“朦胧”派了,然而,当时就有人批 
评他,“其失在用事下语太晦涩处,人不可晓”;更有人批评他的作品“如 

…  91…

七宝楼台,眩人耳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这些,都是值得今之“朦胧” 
派引以为鉴的。近年来,在所谓朦胧诗之外,又出现了大量冠以“现代派” 
头衔的怪诞诗,更加不知所云。我的一位诗论家朋友向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上海的一位年轻诗人请他为自己的诗集作序,他读不懂,于是,诗人为他一 
首首讲解,他似乎懂了。但是,过了几天,又不懂了。这样的诗,人们怎么 
会爱读,又怎么会流传呢!最近,有一位年轻诗人说:“诗是中国的强项, 
但近些年在中国诗歌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有些诗让人听不懂、看不懂,不 
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很奇怪的事情,这样的创作也无法向历史交代。”(见 
1997年4月15日《北京青年报》)我以为,这是很值得重视的反思。 
     中国古典诗歌积累了丰富的艺术传统,中国新诗的发展必须吸收这一传 
统,才能创造出具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为中国人所乐于吟诵的作品。什 
么是中国古典诗歌的优秀艺术传统呢,我以为至少有四点: 
     1。和音乐的密切结合。自 《诗经》、《楚辞》、汉魏乐府、古体诗、近 
体诗 (律诗、绝句)以至宋人长短句、元人的散曲,无一不是在音乐的基础 
上发展起来的,也无一不能入乐歌唱。它们的广泛流传,也常常要借助于音 
乐的翅膀。人们熟悉的“阳关三叠”和“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故事,都 
说明了这一点。五四新诗打破了旧诗的格律,这是必要的,是历史的进步, 
但是,其负面作用是丢掉了中国诗歌和音乐密切结合的优良传统,不少作品 
过于自由化、口语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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