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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隋唐演义-第30章

小说: 隋唐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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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看见,面上微笑有怒色,便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待老臣试展钓鳌之手,钓一个金色鲤鱼,为陛下称万年之觞何如?”炀帝见杨素说此大话,全无君臣之礼,心中不悦,把竿儿放下,只推净手,起身竟进后宫,满脸怒气。萧后接住问道:“阶下与杨素钓鱼,为何怒忿还宫?”炀帝道:“叵耐这老贼,骄傲无礼,在朕面前,十分放肆。朕欲叫几个宫人杀了他,方泄我胸中之恨。”萧后忙阻道:“这个使不得。杨素乃先朝老臣,且有功于陛下;今日宣他踢宴,无故杀了,他官必然不服;况他又是个猛将,几个宫人,如何禁得他过?一时弄破了圈儿,他兵权在手,猖獗起来,社稷不可知矣。陛下就要除他,也须缓缓而图,今日如何使得?”炀帝见说,便道:“御妻之言甚是。”更了衣服,依旧到太液池来了。
  杨素坐在垂柳之下,风神俊秀,相貌魁梧,几缕如银白须,趁着微风,两边飘起,恍然有帝王气像。炀帝看了,心下甚怀妒忌,强为笑问道:“贤卿这一会,钓得几个?”杨素道:“化龙之鱼,能有几个?”说未了,将手一扯,刚刚的钓起一尾金色鲤鱼,长有一尺三寸。杨素把竿儿丢下笑道:“有志者事竟成,陛下以老臣为何如?”炀帝亦笑道:“有臣如此,朕复何忧?”随命看宴,君臣上席。只见一个内相走来奏道:“朝门外有个洛水渔人,获一尾金鳞赭尾大鲤鱼,有些异相,不敢私卖,愿献万岁。”炀帝叫取进来。不多时两三个太监,将大盆盛了,抬到面前。炀帝与杨素仔细一看,只见那鱼有五尺长,短鳞甲上金色照耀,与日争光。炀帝看了大喜,就要放入池中。杨素道:“此鱼大有神气,恐非池中之物,莫若杀之,可免异日风雷之患。”炀帝笑道:“若果是成龙之物,虽欲杀之,不可得也。”因问左右道:“此鱼曾有名否?”左右道:“没有。”炀帝遂叫取朱笔在鲤鱼额上头,写“解生”二字以为记号,放入池中,厚赏渔人。左右斟上酒来,次第而饮。众宫人歌一回,舞一回,又清奏一回细乐。炀帝正要开谈,挑动杨素,却又见左右将钓起的三尾鱼,切成细脍,做了鲜汤,捧了上来。炀帝看见,就叫近侍,满斟一巨觥,送与杨素道:“适才钓鱼有约,朕幸先得,贤卿当满饮此觥,庶不负嘉鱼之美。”杨素接酒饮干,也叫近臣斟了一觥,送与炀帝说道:“老臣得鱼虽迟,却是一尾金色鲤鱼,陛下也该进一觥,赏臣之功。”炀帝吃干了,又说道:“朕钓得是二尾,贤卿还该补一杯。”就叫左右斟了上来。
  此时杨素酒已有七八分了,就说道:“陛下虽是二尾,未若臣一尾之大。陛下若以多寡赐老臣,臣即以大小敬陛下,臣不敢奉旨。”左右送酒到杨素面前,杨素把手一推,左右不曾防备,把一个金杯泼翻桌上,溅了杨素一件暗蟒袍上,满身是酒,便勃然大怒:“这些蠢才,如此无状,怎敢在天子面前,戏侮大臣!要朝廷的法度何用?”高声叫道:“扯下去打!”炀帝见宫人没了酒,正要发作,今见杨素这般光景,不好拦阻,反默默不语。众宫人见炀不语,只得将那泼酒的宫人,扯下去打了二十。杨素才转身对炀帝说道:“这些宦官宫妾,最是可恶。古来帝王稍加姑息,便每每被他们坏事。今日不是老臣粗鲁,惩治他们一番,后日方小心谨慎,才不敢放肆。”炀帝此时忍了一肚子气,那选女佚乐之事,也不便去挑动他,假做笑容道:“贤卿为朕既外治天下,又内清宫禁,真可为功臣矣,再饮一杯酬劳。”杨素又吃了几杯,已是十分大醉,方才起身谢宴。炀帝叫两个太监,将他扶掖而出。
  走下殿将出苑门,忽然一阵阴风,扑面括来,吹的毛骨耸然。抬头只见宣华夫人,走近前来,对着杨素喊道:“杨仆射,当初晋王谋夺东宫之时,有你没有我,有我总有你。”杨素此时竟忘了宣华是死过的,便道:“这已往之事,夫人今日何必再题?”宣华道:“如今皇爷差我来,要与你证明这一案。”杨素道:“刚才我在里头赐宴,并不题起。”说犹未了,只见文帝头带龙冠,身穿衰服,手内执金钺斧,坐在逍遥车上,拦住骂道:“你弑君老贼,还要强口!”把金钺斧照头砍来,杨素躲避不及,一交跌倒在地,口鼻中鲜血迸流。近侍看见,忙报与炀帝。炀帝大喜,即命卫士扶出杨素,扶得到家,稍稍醒来,对其子玄感道:“吾儿,谋位之事发矣,可急备后事。”未到半夜,即便呜乎哀哉尚飨。正是:
  天道有循环,奸雄鲜终始。他既跋扈生,难免无常死。
  炀帝闻杨素已死,大喜道:“老贼已死,朕无所畏矣!”随宣许延辅等十个停当太监,吩咐道:“你十人可分往天下,要精选美女,不论地方,只要选十五以至二十,真有艳色者。选了便陆续送入京来备用。选得着有赏,选不着有罚,不许怠玩生事。”许廷辅等领了旨意出来,就于京城内选起,大张皇榜。捉媒供报,京城内闹得沸翻。
  一夕,炀帝又与萧后商议,道:“朕想古来帝王俱有离宫别馆,以为行乐之地,朕今当此富强,若不及时行乐,徒使江山笑人。朕想洛阳乃天下之中,何不改为东京,造一所显仁宫以朝四方,逍遥游乐?”随宣两个佞臣:宇文恺、封德彝,当面要他二人董理其事。宇文恺奏道:“古昔帝王,皆有明堂,以朝诸侯,况舜有二室,文王有灵台灵沼,皆功丰烈盛,欲显仁德于天下。今陛下造显仁宫,欲显圣化,与舜文同轨,诚古今盛事,臣等敢不效力?”封德彝又奏道:“天子造殿,不广大不足以壮观,不富丽不足以树德;必须南临皂洞,北跨洛滨,选天下之良村异石,与各种嘉花瑞草、珍禽奇兽,充实其中,方可为天下万国之瞻仰。”炀帝大喜道:“二卿竭力用心,朕自有重酬。”遂传旨敕宇文恺、封德彝荣造显仁宫于洛阳。凡大江以南,五岭以北,各样材料,俱听凭选用,不得违误。其匠作工费,除江都东都,现在兴役地方外,着每省府、每州县出银三千两,催征起解,赴洛阳协济。二人领旨出去,即便起程往洛,分头做事。真个弄得四方骚动,万姓遭殃。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借酒肆初结金兰  通姓名自显豪杰
  诗曰:
  荷锄老翁泣如雨,惆怅年来事场圃。
  县官租赋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复取。
  羡余火耗媚令长,加派飞洒囗闾里。
  典衣何惜妇无囗,啼饥宁复顾儿孙。
  三征早已空悬磬,鞭笞更嗟无完臀。
  沟渠展转泪不干,迁徙尤思行路难。
  阿谁为把穷民绘,试起当年人主观。
  小民食王之土,秋粮夏税,理之当然。亦不为苦。所苦无艺之征,因事加派。譬如一府,加派三千两助工,照正额所增有限,因那班贪官污吏,乘机射利,便要加出头等火耗,连起解路费,上纳铺垫,都要出在小民。所以小民弄得贫者愈贫,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盗心。当时隋主为要起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银,赴洛阳协济,山东齐州与青州,亦各措置协济银三千两,行将起解,因此上闹动了一位好汉。
  兖州东阿县武南庄一个豪杰,姓尤名通,字俊达,在绿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富,山东六府皆称他做尤员外。原来北边响马,又有本钱的强盗,必定大户方做得。此人闻得青州有三千银子上京,兖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劫客商,不过一起十多个人,就有几个了得的,也不怕他,这是官钱粮,毕竟差官兵护送,所过州县,拨兵防护,打劫甚难,况又是邻州的钱粮,怕擒拿得紧,不如放下这肚肠罢。”但说起人的利心,极是可笑,尤员外明知利害,毕竟贪心重了,放不下这三千两银子,想家中几个庄客,都没甚膂力,要寻个好手。与庄客商议:“我这武南庄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汉?想寻一人,取此无碍之物,也是一桩大生意。”庄客答道:“我们街前巷后,虽有几个拨手拨脚的,说不上好汉,离此五六里,有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节,原在斑鸠店住的,今移在此,当初曾贩卖私盐,拒了官兵,问边充军,遇赦还家。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尤员外道:“我向闻其名,你们可认得他么?”庄客道:“小的们也只耳闻,不曾识面。”
  尤员外牢记在心。不道事有凑巧,一日尤员外偶过郊外,天气作冷,西风刮地,树叶纷飞。尤员外动了吃酒的兴,下马走进酒家,厅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见一个长大汉子,走入店来。那汉子怎生状貌,恁般打扮?但见他: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疙瘩脸横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腮
  边倦结淡红须,耳后蓬松长短发。粗豪气质,浑如生铁团成;狡悍
  身材,却似顽铜铸就。真个一条刚直汉,须知不是等闲人。
  这汉子衣衫褴褛,脚步仓皇,肩上驮几个柴扒儿,放了柴扒坐下,便讨热酒来吃,好像与店家熟识的一般。尤员外定睛观看,见他举止古怪,因悄声问店小二道:“这人姓甚名谁?你可认得他么?”小二道:“这人常来吃酒的,他生在斑鸠店,小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尤员外听得斑鸠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身近前拱手道:“请问老兄上姓?”咬金道:“在下姓程。”尤员外道:“高居何处?”咬金道:“住在斑鸠店。”尤员外道:“斑鸠店有一位程知节兄,莫非就是盛族么?”咬金笑道:“那里什么盛族!家母便生得区区一人,不知有族里也没有族里,只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节,又叫做程一郎。员外问咱怎么?”尤员外听说是程咬金,好像拾了活宝的一般,问道:“为何有这些柴扒?果是卖的么?”咬金道:“也差不多。小子家中止有老母,全靠编些竹箕、做两个柴扒养他。今日驮出来,没有人买,风又大得紧,在此吃杯热酒,也待要回去了。请问员外上姓大号?为何问及小子?”尤通道:“久慕大名,有事相烦,且是一桩大生意,只是店里不好说话,屈到寒家去,才好细细商量。”咬金道:“今日遇了知己,但凭吩咐,敢不追随!只是酒在口边,且吃了几碗,到宅上再吃何如?”尤通道:“这却甚妙!”就拉他同坐,一个富翁与一个穷汉对坐,店主人看了掩口而笑。他两人吃了几大碗,尤通算了账出店,咬金道:“这几把柴扒儿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钱罢!”拱手出店。
  尤通先时骑的马,着人打回,与咬金同行。到了家里,促膝而坐,说连年水旱,家道消乏,要出门营运,路上难走,要求老兄同行,赚来东西平分。咬金道:“你要我做伙计么?”尤通道:“这却说差了,小弟久仰义勇,无由一见,今日订交,须要结为兄弟,永远相交,再无疑贰。”咬金道:“小弟粗笨,怎好结拜?”尤通道:“小弟夙愿,不必推辞。”二人叙了年纪,尤通长咬金五岁,就拜为兄,咬金为弟,拈香八拜,誓同生死,患难扶持。正是:
  结交未可分贫富,定谊须堪托死生。
  咬金道:“出路固好,只是我母亲在家,无人看管,如何是好?”尤通道:“既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当接过寒家供养,就是今夜接得过来才妙。”咬金道:“小弟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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