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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隋唐演义-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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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书中是何言语,怎生批答?可不被小邦耻笑耶!限三日内若无回奏,在朝官员,无论大小,一概罢职。”是日朝罢,各官闷闷而散。
  贺知章且往馆驿陪侍番使,更不题起番书之事。至晚回家,郁郁不乐。那时李太白正寓居贺家,见贺知章纳闷不乐,当即问其缘故。知章因把上项事情,述了一遍道:“如今钦限严迫,急切得很,怎生回奏。若有能识此字者,不问何等人,举荐上去,便可消释上怒。”太白听说此,微微笑道:‘番字亦何难识,惜我不得为朝臣,躬逢一见此书耳。”知章惊喜说道:“太白果能辨识番书,我当即奏上闻。”太白笑而不答。次日早朝,知章出班启奏说道:“臣有一布衣之交,西蜀人士,姓李名白,博学多才,能辨识番书,乞陛下召来,以书示之。”玄宗准奏,遣内侍至贺家,立召李白见驾。李白即对天使拜辞道:“臣乃远方贱士,学识浅陋,所以文字且不足以入朝贵之目,何能仰对天子乎?谬蒙宠命,不敢奉诏。”内侍以此言回奏。知章复启奏道:“臣知此人文章盖世,学问惊人,诸子百家,无书不觉。只因去年入试,被外场官抹落卷子,不与录送,故未得一第。今以布衣入朝,心殊惭愧,所以不即应召故也。乞陛下特恩,赐以冠带,更使一朝臣往宣,乃见圣主求贤下士之至意。”杨国忠与高力士听了,方欲进些谗言阻挠,只见汝阳王(王进)、左相李适之、京兆尹吴筠、集贤院待制杜甫,一齐同声启奏道:“李白奇才,臣等知之捻矣,乞陛下速召勿疑。”
  玄宗见众口交荐李白之才,便传旨赐李白以五品冠带朝见,即着贺知章速往宣来。杨国忠、高力士二人,遂不敢开口。知章奉旨,到家宣谕李白,且备述天子忄卷忄卷之意。李白不敢复辞,即穿了御赐的冠带,与知章乘马同入朝中。三呼朝拜毕,玄宗见李白一表人材,器度超俊,满心欢喜。温言抚慰道:“卿高才不第,诚为惋惜。然朕自知卿可不至终屈也,今者番国遣使臣上书,其字迹怪异,无人能识者,知卿多闻广见,必能为朕辨之。”便命侍臣将番书付李白观看。李白接来看了一遍,启奏说道:“番字各不相同,此正渤海国之字也。但旧制番书上表,悉遵依中国字体,别以副函,写本国之字,送中书存照。今渤海国不具表文,竟以国书上呈御览,已属非礼之极。况书中之语言悻慢,殊为可笑。”玄宗道:“他书中所求何事,所说何言?卿可明白宣奏于朕听。”李白闻命,当时持番书于手中,立在御座之前,将中国唐音,一一译出,即高声朗诵于御座之前。其番书说略曰:
  渤海大可毒,书达唐朝官家。自你占却高丽,与我国逼近,边兵屡次
  侵犯疆界,想出自官家之意。俺今不可耐者,差官赍书来说,可将高丽一
  百七十六城让与我国,我有好物相送:太白山之兔、南海之昆布、栅城之
  鼓、扶余之鹿、郊颌之豕、率宾之马、沃野之绵、河沱湄之鲫、九都之李、
  乐游之梨,你家都有分,一年一进贡。若还不肯,俺国即起兵来厮杀,且
  看谁胜谁败。
  众文武官员,见李白看着番书,宣诵如流,无不惊异。玄宗听了书中之言,龙颜不悦。问众官说道:“番邦无道,辄欲争占高丽,财力俱耗,将何以应之?”李林甫奏道:“番人虽肆为大言,然度其兵力,岂能抗衡天朝。今宣谕边将,严加防守,倘有侵犯,兴师诛讨可也。”杨国忠说道:“高丽辽远,原在幅员之外,与其兵连祸结,争此鞭长不及之地,不如将极边的数城弃置,专力固守内边的地方为便。”时朔方节度使王忠嗣,适在朝中,闻二人之言,因奏道:“昔太宗皇帝三征高丽,财力俱竭。至高宗皇帝时,大将薛仁贵以数十万雄兵,大小数十战,方才奠定。今日岂容轻于议弃?但今日承平日久,人几忘战,倘或复动干戈,亦不可忽视小邦而轻敌也。”诸臣议论不一。玄宗沉吟未决,李白奏道:“此事无烦圣虑,臣料番王慢辞冫卖奏,不过试探天朝之动静耳。明日可召番使入朝,命臣面草答诏,另以别纸,亦即用彼国之字示之,诏语恩威并著,慑伏其心,务使可毒拱手降顺。”玄宗大悦,因问:“可毒是彼国王之名耶?”李白道:“渤海国称其三曰可毒,犹之回绝称可汗、吐蕃称赞普、南蛮称诏、诃陵称悉莫威,各从其俗也。”玄宗见他应对不穷,十分欢喜,即擢为翰林学士,赐宴于金华殿中,着教坊乐工侑酒。是夜即命于殿侧寝宿。众官见李白这般隆遇,无不叹羡。只有杨国忠、高力士二人,心下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次早玄宗升殿,百官齐集。贺知章引番使入朝候旨。李白纱帽紫袍,金鱼像笏,雍容立于殿陛,飘飘然有神仙凌云之致,手执一封番书,对番使官说道:“小邦上书,词语悻慢,殊为无礼,本当加兵诛讨,今我皇上圣度如天,姑置不较,有诏批答,汝宜静候恭听。”番使战战兢兢,鹤立于凡墀之下。玄宗命设七宝文几于御座之旁,铺下文房四宝,赐李白坐锦绣墩草沼。李白即奏说道:“臣所穿的靴子,深恐不净,怕污茵席,乞陛下宽恩,容臣脱靴易履而登。”玄宗便传旨。将御用的吴绫巧祥云头朱履,着小内侍与学士穿著。李白叩头说道:“臣有一言,乞陛下恕臣狂妄,方敢奏闻圣听。”玄宗准奏道:“任卿言之。”李白道:“臣前应试,横遭右相杨国忠、太尉高力士斥逐,今见二人列班于陛下之前,臣气不旺。况臣今日奉命草诏,手代天言,宣谕外国,事非他比。伏乞圣旨着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以示宠异。庶使远人不敢轻视诏书,自然诚心归附。”玄宗此时正在用人之际,且心中深爱李白之才,即准其所奏。杨、高二人暗想:“前日科场中轻薄了他,今日乘此机关便来报复,我们心中甚为恨却。况番书满朝无人可识,皇上全赖他能,不敢违旨。”只得一个与他脱靴,一个与他磨墨,二人侍立相候。李白见此境况,才欣然就坐。举起免毫笔一枝,手不停挥,须臾之间,草成诏书一道。另将别纸一幅,写作副封,一并呈于龙案之上。
  玄宗览毕,大喜说道:“诏语堂皇,足夺远人之魄。”及取副封一看,咄咄称奇。原来那字迹与他来书无异,一字不识。传与众官看了,无不骇然。玄宗道:“学士可宣示番邦使官听罢,然后用了大宝入函。”遂命高力士仍与李白换了双靴。李白下殿,呼番使听诏,将诏书朗宣一遍。其诏曰:
  大唐皇帝诏谕渤海可毒:本朝应命开天,抚有四海,恩威并用,
  中外悉从。颉利背盟,旋即被缚。是以新罗奏织锦之颂,天竺致能
  言之鸟,波斯进捕鼠之蛇,沸囗献曳马之狗,白鹦鹉来自河陵,夜光
  珠贡于林邑,骨利于有名马之纳,泥婆罗有良(鱼乍)之馈。凡诸远人,
  毕献方物,要皆畏威怀德,买静求安。高丽拒命,天讨再加,传世九
  百,一朝残灭,岂非逆天衡大之明鉴欤!况尔小国,高丽附庸,比之
  中朝,不过一郡,士马刍粮,万不及一。若螳臂自雄,鹅痴不逊,天
  兵一下,玉石俱焚,君如颉利之俘,国为高丽之续。今朕体上天好
  生之心,恕尔狂悖,急宜悔过,洗涤其心,勤修岁事,毋取羞辱于前,
  翻悔诛戮于后,为同类者所笑。尔所上书不遵天朝书法,盖因尔邦
  所居之地,遐荒僻陋,未睹中华文字,故朕兹答尔诏言,另赐副封,
  即用尔国字体,想宜知悉,敬读不怠。
  李白宣读诏书,声音洪朗,番国使官俯首跽听,不敢仰视,听毕受诏辞朝。贺知章送出都门,番使私问道:“学士何官,可使右相磨墨,太尉脱靴。”贺知章道:“有相大臣、太尉近臣,不过是人间贵官。那个李学士乃上界谪仙,偶来人世,赞助天朝,自当异数相待。”番使咄嗟叹诧而别。回至本国,见了国王,备述前言。那可毒看了沼书及副封字大惊,与本国在朝诸臣商议:“天朝有神仙帮助,如何敌得他过?”遂写了降表,遣使官入朝谢罪,情愿按期朝贡,不敢复萌异志,此是后话。正是:
  干戈不动运人服,一纸贤于十万师。
  且说玄宗敬爱李白,欲赐以金帛珍玩,又欲重加官职。李白俱辞谢不受道:“臣一生但愿逍遥闲散,供奉左右,如东方朔事汉之故事。且愿日得美酒痛饮足矣!”玄宗乃下诏光录寺,日给与上方佳酿,不拘以职业,听其到处游览,饮酒赋诗。又时常召入内庭,赏花赐宴。是时宫中最重大芍药花,是扬州所贡。即今之牡丹也,有大红、深紫、淡黄、浅红、通白,各色各种。都植于兴庆地东,沉香亭下。时值清和之候,此花盛开,玄宗命内侍设宴于亭中,同杨贵妃赏玩。杨贵妃看了花说道:“此花乃花中之王,正直为皇帝所赏。”玄宗笑说道:“花虽好而不能言,不如妃子之为解语花也。”正说笑间,只见乐工李龟年,引着梨园中一班新选的一十六色子弟,各执乐器,前来承应。叩拜毕,便待皇上同贵妃娘娘饮酒命下,奏乐唱曲。玄宗道:“且住,今日对妃子赏名花,岂可复用旧乐耶!”即着李龟年:“将朕所乘玉花骢马,速往宣召李白学士前来,作一番新同庆赏。”
  龟年奉旨飞走,连忙出宫,牵了玉花骢马,自己也骑了马,又同着几个伙伴,一直走到翰林院衙门里来,宣召李白学士。只见翰林院中人役回说道:“李学士已于今日早晨,微服出院,独往长安市上酒肆里吃酒去了。”李龟年于是便叫院中当差人役,立刻拿了李白学士的冠袍玉带像笏,一同寻至市中,四处找寻。许多时候。忽听得前街一座酒楼上,有人高声狂歌道: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莫为醒者传。
  当时李龟年听了,说道:“这个高歌的,不是李学士么?”遂下了马,同众人入酒肆,大踏步走上楼来了。果见李白学士占着一副临街座头,桌上瓶中供着一枝儿绣球花。独自对花而酌,已吃得酩酊大醉,手中尚持杯不放。龟年上前高声说道:“奉圣旨立宣李学士至沉香亭见驾。”众酒客方知是李学士,又听说有圣旨,都起身站过一边。李白全然不理,且放下手中杯,向龟年念一句陶渊明的诗来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念罢,便瞑然欲睡。龟年此时无可奈何,只得忙叫跟随众人,一齐上前,将李白学士簇拥下楼来,即扶搀上五花骢马,众人左护右持,龟年策马后随。到得五凤楼前,有内侍传旨,赐李白学士走马入宫。龟年叫把冠带袍服,就马上替他穿著了,衣襟上的钮儿,也扣不及。一霎时走过了兴庆池,直至沉香亭,才扶下了马,醉极不能朝拜。玄宗命铺紫氍毹毯子于亭畔,且教少卧一刻,亲往看视,解御袍覆其体。见他口流涎沫,亲以衣袖拭之。杨贵妃道:“妾闻冷水沃面,可以解醒。”乃命内侍取兴庆地中之水,使念奴含而巽之。李白方在睡梦中惊醒,略开双目,见是御驾,方挣扎起来,俯伏于地奏道:“臣该万死。”玄宗见他两眼朦胧,尚未苏醒,命左右内侍,扶起李白学士,赐坐亭前。一面叫御厨光禄庖人,将越国所贡鲜鱼鲜,造三分醒酒汤来。
  须臾,内侍又金碗盛鱼羹汤进上来。玄宗见汤气太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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