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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3857-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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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亮,你以为吴希声是回村睡大觉?”刘福田突然转向吴希声,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大叫,“他、他、他,他是回村行凶杀人!”    
    吴希声一下吓傻了:“我、我杀了人?我杀了谁?”    
    张亮也吓蒙了:“吴希声会杀人?他杀了谁?”    
    刘福田大声怒吼道:“吴希声,你还装蒜!你你你,你杀了我的儿子!”    
    “什么?什么?我杀了人?”真是晴天霹雳,把吴希声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了,“我杀了人?我杀了我、我的儿子……不、不……是你、你……你的儿子?我到现在还、还不、不知道我的,不,不,你……你的儿子死了呢!冤枉啊!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    
    吴希声一边分辩一边哭。既害怕,更心疼他的亲骨肉。你他妈的刘福田搞的什么阴谋诡计?我吃错药了?傻了?疯了?你拿把快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决不会自己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啊!    
    刘福田朝治保主任和民兵队长大声下令,“你们还站着做嘛咯?快快把他捆起来!”    
    治保主任和民兵队长找来一根粗不拉叽的棕索,把吴希声五花大绑捆在大队部厅堂的木柱上。刘福田又急慌慌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使劲摇着手摇电话机,要给县公安局打电话。    
    春山爷跟了进来,在一旁劝说道:“刘主任,这事人命关天,我们是不是……先调查调查,拿到了真凭实据,再报告县里也不迟呀!”    
    刘福田狠狠瞪了春山爷一眼:“杨春山呀杨春山,你真是个老糊涂!反革命分子都武装到牙齿,又动刀杀人了,你还看不见?”    
    春山爷无话可说。是啊,吴希声呀吴希声,你的肚子早不痛,晚不痛,做嘛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痛了呢?再说,痛就痛吧,你在工地上忍一忍,歇一歇,都行呀,做嘛咯独自一人下了山?咳,人家准是又要联系你的家庭出身,再扯上你的猴子咬了他一口,还有还有,早先你跟人家的婆娘子秀秀还闹过恋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扯在一起,再上纲上线,不是你进行阶级报复还能是谁呀?咳,现如今,吴希声呀吴希声,你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秀秀抱着小崽子刘文革哭啊哭啊,一口气上不来,猝然晕死过去。茂财叔和娟娟把秀秀怀里僵硬的死婴抱过来,搁在一块床板上,接着又回过头来抢救秀秀。捏鼻子、掐人中,灌红糖水,手忙脚乱折腾好一阵,秀秀才有了气息,慢慢苏醒过来。    
    “是谁杀了我的崽?啊,是谁杀了我的崽?”悲痛欲绝的王秀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仍一个劲追问阿爸和娟娟。    
    “秀,一时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你先歇着,不要多想,啊!”娟娟一边劝慰,一边给茂财叔递眼色,示意这个时候是不该给秀秀增加精神刺激的。    
    可是,茂财叔一是出于痛失外孙的悲伤,二是出于一向对吴希声的不满,竟按捺不住说出了吴希声:“嘿,还不是那个上海佬,杀千刀的!”    
    “是他?是他!”秀秀翻着白眼想了想,对这个答案深表怀疑。    
    “今天下午,村里的青壮劳力全都上了山。”茂财叔补充说,“只有那个上海佬在日头偏西的时候,装着肚子痛,偷偷溜下山。咳,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小文革出了事!不是那个杀千刀的干的,还能是谁哟?”    
    秀秀把呆滞的目光投向娟娟:“是吗?吴希声真的提前下了山?”


第三部分 告别伤心地妖雾谜团(5)

    娟娟说:“听大家说,是有人看见吴希声提前下山了。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他是杀人犯呀!”    
    “不是吴希声,还能是谁呀……”秀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闭上哭红了的眼睛。    
    秀秀心里暗想,希声绝不会自己杀死自己的亲崽。但是,他会不会因为刘福田最近回了家,再也见不到我,见不到孩子,就忌恨在心,给孩子下了毒手?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的!他和我一样,把槠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哪里肯动崽子一指头?可是,会不会因为爱得太深了,在无意中摔死孩子。秀秀就想起一个多月前,在枫溪之畔,希声头一次抱着槠槠那种陶醉的眼神,想起他一次又一次跑到院墙外偷听小崽子的哭闹声。如果他想小槠槠想疯了,找个借口单独回了村,偷偷溜进屋里去抱抱槠槠,亲亲槠槠,可又毛手毛脚的,一家伙就把小槠槠摔死了,这种不幸是完全可能发生的。……没错,就是这样。秀秀相信这种推断合乎逻辑,无懈可击。她双眼倏地睁开,像只受伤的母狼一样呻吟着:“吴希声这会儿在哪里?啊,他这会儿在哪里?”    
    茂财叔说:“阿田已经把那个杀千刀的提溜起来了!现在正在大队部开堂审问哩。”    
    秀秀霍地站起,夺门而出,踉踉跄跄地向大队部奔去。茂财叔和娟娟想拦没能拦住,只好紧紧跟在她后头。    
    一会儿,秀秀闯进大队部,三下两下拨开看热闹的社员,看见吴希声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就怒气冲冲地扑过去,朝他脸上啐了两口口水:“呸!呸!你这畜生,做嘛咯要杀死我的崽?”不等吴希声回答,秀秀左右开弓,掴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啪──啪──”两声脆响,像鞭炮爆炸,把大队部满堂满院的人都惊呆了。    
    吴希声的双颊顿时现出一道道红指痕,人也蒙了,脸也白了,一句话也不说,脑壳耷拉着,只翻起死鱼一样的目珠子偷觑秀秀。秀秀心里一动,看见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慌和悲哀,裹着一股凉飕飕的寒风飘了过来。秀秀简直疯了,再次举起手,却被娟娟制止了。    
    娟娟把秀秀拽出人群,在一个僻静的屋角,把嘴筒子对准秀秀的耳根悄声说:“秀,你千万要冷静,常言道,虎毒还不食崽哩,他吴希声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秀秀猛地惊醒,是啊,希声就是再怎么不小心,好端端地抱着孩子,还能把槠槠摔死了?而且是摔成脑浆迸溅,满脸鲜血,天下会有这样粗心狠毒的亲爸?秀秀抬起红肿的眼睛,远远地看定吴希声。瞧,他目珠里的黑眸子还是那么单纯,那么清澈,除了委屈和悲哀,找不到一丝痛悔的表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书呆子都不像个杀人凶手,其中必定有天大的冤情。    
    秀秀那两记耳光,把吴希声打得晕头转向,同时也把她自己打清醒了。秀秀忽地想到,这很可能是刘福田挟嫌报复、一箭双雕的阴谋诡计。槠槠一出生,刘福田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最近,他可能把这种猜想证实了,就摔死槠槠,又嫁祸于吴希声。如果确是如此,她王秀秀就为虎作伥,做了刘福田的帮凶。这么一想,除了丧子之痛,又担心起希声被诬受害,性命难保。可是,自己纵有一千张嘴,也不能更不敢为希声辩护。天呀,这真是雪上加霜,把全世界的不幸都降到我头上了!秀秀蹲在屋角头嘤嘤大哭,真不想活了。    
    一会儿,大队部又涌来许多社员。有些人是来看热闹,更多人是为吴希声提心吊胆。瞎目婆张八嬷拄着根藤条拐杖颤巍巍地摸来了。她走到吴希声跟前,抚摸他的头,抚摸他的脸,抚摸到身上捆着横一道竖一道的棕索,目汁汪汪地唠叨着:“可怜哪,可怜!谁讲这个知青哥会杀人,我死也不肯信呀!年年秋收,都是希声给我背米送粮呀,月月我那小孙子来信,都是希声给我读信写信呀!这样老实的好心人,会杀人?会杀死个小崽子?打死我也不肯信呀!你们千万莫冤枉了好人哪!”    
    乡亲们觉得瞎目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唧唧喳喳议论着,都说吴希声不可能杀人,那么个文弱书生,看见杀猪宰羊都战战兢兢的,他下得了毒手摔死个不满百日的幼婴?    
    可是,乡亲们的议论归议论,一点也不能动摇刘福田的铁石心肠。十点来钟,人们看见远远的村口射来两道刺眼的车灯。一会儿,一辆大卡车开到大队部门前。车上下来五六个穿黄军服的公安人员,跟着刘福田进了大队部,嘀咕一会儿,就把吴希声押出来,然后,推推搡搡地向大卡车走去。    
    瞎目婆凭她特别灵敏的听觉,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戳着藤条拐杖大声呐喊:“同    
    志们,不能随便抓人呀!”    
    乡亲们也齐声嚷嚷:“同志们,不能乱抓人呀!”    
    秀秀飞快闯进堂屋,拽着刘福田的胳膊恳求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能抓人,不能抓人!”    
    可是,刘福田根本不搭理人们的呼天喊地,命令公安人员把吴希声架上汽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头的座位。司机一踩油门,车屁股旋起两股黑烟,大卡车轰隆隆开走了。    
    秀秀心痛欲裂,却哭不出声,哧溜一下坐在泥地上,晕死过去。乡亲们无暇顾及这个不幸的婆娘子,只管望着慢慢远去的大卡车,在黑夜中站成一尊尊无言的菩萨,站成一根根无声的木头。    
    这时,张亮忽然听见大队部里咚地响了一声,就看见忽然闯出个似狗非狗似猫非猫的怪物,哧溜一下,射进黑漆漆的稻田。一阵沙沙响动之后,眨眼不见踪影。    
    张亮惊呼一声:“咦,那是什么?”    
    一个后生哥说:“好像是只猴哥。”    
    春山爷说:“你们看走眼了吧!村子里哪会有猴哥?”    
    人们便站在黑夜中惊惊乍乍地议论:“我的天!枫树坪可能出鬼了!要不,就是出了嘛咯妖怪?”    
    在漆黑的夜中,春山爷吼了一声:“胡说八道!哪来的妖魔鬼怪?都嘛咯年头了,还散布封建迷信!”    
    可是,春山爷的斥责没人想听。枫树坪今天怪事一桩接一桩:刘福田的小崽子突然摔得脑浆四溅,王秀秀突然成了个疯婆子,吴希声突然成了杀人犯,刚才大队部又突然蹿出个非猫非狗的怪物……所有这一切,要没有妖魔鬼怪兴风作浪又该作何解释?    
    恐怖的阴影笼罩着枫树坪,久久挥之不去。    
    那个在黑夜中箭一样射向田野的怪物,确实不是妖魔鬼怪,果真是个猴哥──就是吴希声驯养过又放归山林的那只金丝猴,就是被乡亲们戏称为吴希声的小情人和婆娘子的孙卫红。


第三部分 告别伤心地妖雾谜团(6)

    孙卫红的猴崽子摔死后,痛不欲生,在花果山却找不到一点温暖,得不到一点宽慰,不由倍加想念主人吴希声。它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走啊,走啊,不知翻了多少岭,过了多少河,竟不知不觉潜回第二故乡枫树坪。孙卫红在村里走来走去,急不可待地想见到吴希声,想见到知青楼的老朋友蓝雪梅和张亮。可是,奇了怪了,村子里空空荡荡,知青楼也空空荡荡,那些能直立行走、能开口说话的老伙伴都到哪去了?孙卫红毕竟是个猴哥,它不能知道,刘福田把全村男女老少都鼓动到山垄里去造大寨田了。它无比扫兴,又十分不甘,继续在村子里东闯西蹿,想从它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和一房一屋中,找回那些早已流逝的异常快活的日子。    
    忽然,孙卫红听到枫溪边一座土墙四合的小院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小院里有一株乌桕树,孙卫红嗖嗖嗖爬上去,站在一根斜横挑出的枝桠上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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