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弄蝶-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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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火教教主白若亭。”
“我又不认识他——”弄蝶瞧见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门边,仔细想了想自己会见过他吗?似乎有所印象,可又记不起他是谁来。
“裴姑娘,不过月余未见,可是忘了在下?”白若亭微笑着走了进来。“记得当时在下问姑娘可曾信教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努力的想了想,弄蝶恍悟的大叫一声:
“原来是你!我不是说过我不信教了吗?你这人倒也奇怪,老问人家信不信教?怎么,你整日都没事可做吗?”
富海瞪大了眼,那眼泪忽地在眼眶打转起来。想想,若让人知道裴家主子未过门的妻子竟会口没遮拦的胡乱说话,岂不丢尽裴家的脸?有时候,他还真怀疑裴穆清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然而,虽说她与那彭寡妇相比的确是相差太远,但若真要让裴家下人来选,大伙儿还是会选这平易近人的弄蝶。不过,以他二十三年来所积累的经验和智慧,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这裴穆清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关外女子多得是,又岂是一个小小弄蝶所能比得上的?
但现在多想无益,无论如何,她已经注定要成为裴家牧场的女主人了,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无法改变,抱怨也无用,倒不如做些实际的改变——例如教她如何成为谈吐得体的女主人——这主意倒不错!相信经过他的调教之后,只怕人人见了裴家女主人都得竖起大拇指赞声好不可!
想着想着,他竟破涕为笑,仿佛离那美好远景已相距不远了。让一旁的弄蝶看得好生奇怪,当下也不去理会白若亭,反倒向富海大声问道:
“你是想起什么好事来了?瞧你笑得这般神经!”
富海回过神来,悄声说道:
“当着白教主的面,说话不得无礼!若是让少爷知到你如此的没大没小,只怕会怪我这个做管事的督导不周。”
弄蝶睁圆了眼,骂道:
“难不成你想打小报告?”瞧他小鼻小眼的,加上一张猴子脸,看起来就像是会打小报告的那种人。而富海的表情正显示了他打算如此,所以她当然生气啦!
须知近日裴穆清管她管得可紧了,就像是管犯人似的!以前还由得她胡来,现在可就不行了。自那日他宣布……不!是命令下个月初她要与他成亲时,她还挺傻气地问他:“若是不答应又如何?”此言一出,只见他盯着她瞧了好半晌,瞧到她的脸都红了,好似她问了什么蠢问题似的,这才缓缓答道:“这可由不得你!”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问她?从此以后,她的日子就难过得很了,每日都得待在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等着成亲之日到来,烦都烦死了!若不是每日下午裴穆清都要挑个空档来验收前日所教的东西,只怕她连想见他一面都难喽!想想,似乎还是以前的日子来得开心,尤其瞧这富海是愈瞧愈不顺眼,根本当他就是个卧底的间谍——他老把她的一举一动都一字不漏的转述给裴穆清听,不是间谍是什么?
她哪知裴穆清之所以管她管得紧,还不是因为杀人魔之事尚未解决,为防他再找她下手,所以才将富海留在她身边。
白若亭瞧弄蝶气呼呼的模样,于是本着排解纠纷的心理朝富海道:
“弄蝶姑娘是个坦率的女孩儿,说话虽是不雅了些,但也可见她真性情流露无遗。得妻若此,是裴主子之幸。”
富海连忙点头称是,心中虽颇不以为然,但还是先退下去张罗茶水。
弄蝶转了转眼珠子,好奇的瞧着他。
“咱们又不熟,我来找我究竟有何要事?若当真要劝我信教,你就免了吧!我裴弄蝶不信教也有十六年了,瞧我现在还不是活得挺好的?所以呢,你也别老劝人信教了,找个工作才是真的!免得到时候饿肚皮了,就知道铜钱的重要啦。”说来说去,就是希望他快快离去,下午裴穆清还要来验收她的三字经呢!瞧书上头认识的字也没几个,竟要她开始背起书来,简直当她是天才嘛!
只见白若亭笑了笑。“今儿个本想前来恭贺裴主子大喜,顺便瞧瞧那杀人魔之事是否能帮得上忙,却不料裴主子有事外出了,所以就想过来先向你恭贺一声。裴主子可是少见的好汉子——”
弄蝶不耐的挥了挥手,阻止他再继续赞美裴穆清。
“我当然知道他是好是坏。先前你说什么杀人魔之事,可是在说那个杀了好几个姑娘的杀人魔?”她蹙起眉道:“这杀千刀的!净杀一些弱女子,哪日若是让我碰上了,非好好让他吃一顿苦头不可!”
白若亭愣了愣,脱口而出:
“难道弄蝶姑娘不知那日伤你之人就是杀人魔?”
这回倒轮到她愣了好一会儿。
“如今关外流言挺多的,说弄蝶姑娘是唯一的生还者,那杀人魔定会再回来,所以——”白若亭忽地警觉到自个儿的话似乎太多了,想他平日可不曾如此多言,一时说溜了嘴,若是让裴穆清知道了,只怕拜火教也别想再在关外立足了。
“所以怎么了?”弄蝶瞧他似乎有所隐瞒,一时好奇心大起。“那流言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倒是说啊!我可讨厌极了人家话只说到一半,存心吊人家胃口嘛!”
“倘若说了出来,只怕裴主子不会轻易放过我。”就连性命恐怕也会没了。
“呸!所谓流言,就是话传来传去,谁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我不告诉他是你说的便成了嘛!”她是最恨人家吊她胃口了。
白若亭轻咳一声,道: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只是有传言,裴主子舍彭寡妇而娶你,实因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随时会遭那杀人魔的毒手。尤其你是唯一的生还者,自然……不过,这只是流言,不可尽信就是了。”
那言下之意,裴穆清之所以娶她,是为了救她一命。想那彭寡妇早已不是黄花闺女了,自然不是那杀人魔想要下手的对象——换句话说,若不是杀人魔的出现,这裴穆清与彭寡妇早就是一对了,尤其彭寡妇是人比花娇,她一个小小的弄蝶怎比得上?
弄蝶倒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这弦外之音。所谓“无风不起浪”,虽是近日学来的成语,但也十分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当下便要找富海打听裴穆清的去处,好向他问个明白。于是乎,一时间也无暇去理会白若亭,自顾自往厨房跑去——
“弄蝶,你要上哪儿去?”柳茧儿正巧瞧见弄蝶跑出闺房,消失在转角处。她本是来教她弹古筝的,怎料她溜得倒快。
“柳小姐?”白若亭愣了愣,道:“怎么你也在这儿?昨儿个我去过柳家牧场,柳大爷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柳茧儿吓了一跳,一时没了反应,只能转头就跑,就盼这一跑能解决诸多事情,这当然是懦弱消极的做法,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可想。说什么她都不要回柳家去了!倘若此时有人能替她挡去一切烦忧,那该有多好——忽地,那裴格正的身影闪过她的心头。她脸红了红,也不及多想,便先躲进房里,将房门锁得死紧,免得白若亭追来。
至于那弄蝶——
行经回香阁时,听见客房里传出一些古里古怪的声音,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旺盛的好奇心给害死的!总之,她想瞧瞧彭寡妇到底在做什么?前几日裴穆清对彭寡妇下了逐客令,但她却硬是死赖着不走,说是她要待到裴穆清成亲之后再离去。这么一来,可也不好赶她走了,只好任她留下,而这几日瞧她倒也安份得很——
弄蝶隔着半掩的房门悄悄往里头瞧,但不瞧还好,这一瞧真让她吓了一跳。
那客房里摆着神坛,上头又是符咒又是素果的,而那彭寡妇手里正握着一个小草人。弄蝶眯了眯眼,瞧见草人上贴着一张红纸,上头的字勉强可辨——
就是裴弄蝶三个字嘛!
虽然她字习得不多,可自个儿的姓名可是知道的。如今彭寡妇右手拿着小草人,左手拿一根细针,岂不是证明了一件事——
彭寡妇想施咒害死她!
思及此,弄蝶可吓了好一大跳,没想到她的心竟如此歹毒!瞧那些细针正无情的插进草人的胸、头、手里,只要能插的地方都给密密的插上了细针,而那彭寡妇的脸上似乎还带着阴冷的笑——
瞧到这里,弄蝶忍不住噗哧一笑。
“谁?”彭寡妇一惊,急忙叫身边的丫环打开门,一见是弄蝶,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怎么?彭夫人在开坛作法?”弄蝶神色自若的走了进来,俨然已是裴家的女主人。
“你——怎么你一点事也没有?”彭寡妇瞧了一眼插满细针的草人,惊讶极了。
弄蝶挺得意的走向她,瞧一眼草人上的生辰八字。
“照理说,此时此刻我是该在那里满床打滚,哀号连连才是,但怎么会仍然神清气爽的站在这里同你说话,是不是?”她哈哈大笑。“彭夫人,你也不想想,以我一介乞儿的身分,能得一口饭吃就算不错了,谁还会记得自个儿的生辰八字?坦白说,我连自己是何时生的都不知道呢!你这生辰八字还是假的。”
“假的?!”彭寡妇愣住了。
想这生辰八字还是她特地从算命大仙那里买来的。因为在成亲之前,男女双方皆须拿出自个儿的生辰八字去请算命仙批命,若是相克,则这段姻缘说什么也是不能成全的,这是古老的习俗之一。当初她就是亲眼瞧见富海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批命,据富海回报,那算命仙批的是个“绝配”,批了一辈子的命也不曾批过这般合的八字!她可是花了不少银两才由算命大仙那里悄悄买回弄蝶的八字,怎么如今倒成了个假的呢?
弄蝶看出她的疑惑,笑嘻嘻的道:
“这八字是裴穆清自个儿为我想的。他说批八字是习俗,若是不按习俗来,将来铁定会遭人议论,说尽闲话,所以干脆为我弄了个八字,没想到还挺配的,不是吗?”她哪知其实裴穆清并不在乎旁人的闲话,但因成亲那天另有计划,所以说什么也要替她弄个八字。
彭寡妇的脸色当场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才放下那草人,怒道:
“你可知我与穆清的关系?”
“是什么关系都成,总之不是夫妻就对啦!你也别老赖在这里不走,净玩一些古怪的花样。我瞧你也挺累的,开个神坛得花不少精神吧?何不趁早死心,另觅意中人?想想你已是个二十余岁的女人了,试问,还有几个二十年能供你挥霍?不如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享受余生才是最重要的。”原来她弄蝶也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念过几天书就是不一样。她可是愈来愈佩服自个儿了。
彭寡妇的脸一沉,一张美丽的脸孔全给扭曲了。
“裴穆清本该娶我的,若不是半路杀出你这程咬金,我早已是裴家的女主人了!”
弄蝶倒也由她去说,反正她自有打算。
“总之,如今你是不能再待在裴家了!明儿个一早就走——不好!就赶在今儿个天黑之前走好了,待会我叫富海备一顶轿子送你回去。你若坚持不走,倒也无妨,等裴穆清回牧场之后,我可会将你开坛作法之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他。”弄蝶半是威胁的说道。
这回彭寡妇可是真的吓坏了。
若是真让裴穆清知晓她在背后搞鬼,想作法杀死这丫头,只怕裴穆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届时别说是希望他能念在过去的旧情份上饶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