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5-夜与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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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南慢慢站了起来。
“我让你离开古陵的想法并没有变。”李海山依然背对着李向南。
“爸爸,我这几天还要和您好好谈的。”
“你要有思想准备,我还会教训你的。”李海山转身挥了一下手,说道。
上卷:第二部分已不再企望男性的拥抱
房间里很静。李文静坐在靠窗的二屉桌前,在灯下翻着一部长篇小说稿。
夏夜似温又凉的微风习习吹来,轻拂着她松散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感到自己的头发麻一样干燥,尽管在温热的夏季,仍无一丝润泽。她又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肉也是干燥的,松弛的,感不到什么弹性。她心中照例漾上一种近似麻木的惆怅。她的心也是干燥的,没有润泽。她扶了扶眼镜,眯着眼恍惚了一瞬,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她的身心都发干了吧。她用意念把周身都“想”了一遍,能感到整个身体都是那样麻木疲乏。作为一个女人,她已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性的活力与冲动。她才三十九岁,但似乎已不再企望男性的拥抱了。她麻木的肉体与感情甚至厌恶文艺作品中任何这方面的描写。然而,她却常常渴望着能和一个相互理解的男性说说话。
人有时候的最大苦闷是没有一个能相互说话的朋友。
她低下头随便翻看了两页稿纸,这部小说尤其加深着她的郁闷。小说描写了几个单身的知识女性生活。在写女人的苦闷上,这部小说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现实主义。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随便写上了“前所未有的现实主义”一行字。她通常一边看稿,一边就这样简单做着札记。既为着看完和作者谈,也为着写稿签时有个大概要点。身后,传来女儿红红的响动,不知她在做什么。接着又出去了一趟,是到院子里上厕所去了。回来后又打开箱子拿衣服,像要铺床睡了。
“红红,你干什么呢?”李文静回过头。
红红坐在床上低着头,神情有些慌乱。
“红红,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脸怎么这么红?”李文静站了起来。
红红把头埋得更低:“妈妈,我是不是来了……”
“来了什么?”李文静看着女儿的模样,感到有些蹊跷。她发现被子下压着什么,翻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里面是条换下来的裤衩。
“你来例假了?”她面对着女儿在床上坐下。
“不知道。”女儿声音很低,她抬头看了看母亲,“妈妈,别人会不会说我?”
“当然不会。这是人人会有的。”
“我有点儿害怕。我该不是小孩儿了,是吗?”
“是这样。你慢慢就长大了,该成青年了。”
“当大人可不好了,还要结婚、生小孩,可麻烦了。”
“傻丫头。”
“我以后就不结婚。”
“为什么?”
“结婚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女儿又抬起头看了看母亲。
那目光使李文静沉默了。女儿是从母亲那儿得到的教训。
“妈妈,我不愿意当大人。我大了,你就该老了。”红红把头轻轻抵在李文静怀里。李文静抚摸着红红的头发。女儿的头发是润泽柔软的。她心中既充满母爱的温情,又漾起女人的怅惘。女儿很快睡着了。她背靠桌子坐着,久久端详着女儿,竟没有注意到李向南走了进来。
“我刚从爸爸屋里出来,看见你这儿亮着灯。姐姐,你想什么呢?”李向南问。
“没想什么。”李文静勉强笑了笑,“你跟爸爸又谈了谈?”
“我给他送去一篇文章。”李向南坐下来,“姐姐,你还是每天忙着看稿?”
“我还能忙什么?”
“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李向南把屋里扫视了一下,一切照旧。还是两张一样的单人床相对放着;还是两张一样的二屉桌,李文静的一张靠窗,红红的一张靠墙;还是那两个一样的书柜,母女俩一人一个。老房子了,墙壁也显得有些灰暗。所有的家具连地方都没移动过。
“姐姐,你的生活应该有点儿变化。”
“有什么可变的?”李文静淡然一笑。
“总应该更积极些。”
“又来给我说教?”李文静又笑了。在这个家里,她唯有和这个大弟弟能推心置腹地谈些话。
“你也说我说教?”
“什么叫‘也’啊?还有谁说你说教?”
李向南脸微微一热,他想到林虹了,“我在古陵的时候,有人说过我。”
“是那个林虹吗?”
“你怎么猜到她那儿了?”
“很容易想到那儿。你对别人说教,别人又说你说教,这里有特定的人物关系。农民总不会说你说教吧。我猜得对吗?”
“对。”
“你和她关系到底怎么样?”
“我也很难说清楚。”
“她性格有变态吗?”
“有一点儿吧。”
李文静看了弟弟一眼:“那你要慎重。”
“姐姐,照理说你应该比较同情这样的女性。”
上卷:第二部分一个当妻子,一个当情人
“我站在我的立场上可能是这样。可我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又不一样了。”李文静略一停顿,“你觉得矛盾吗?”
“人考虑问题本来就有多种角度嘛。”
“你搞政治,别人就用生活上的事情攻击你。什么事一和政治搅到一块儿就复杂了,也令人厌恶了。”
“还不光是和政治呢。”
“还和什么?”
李向南一笑,没回答。
“有什么不好说吗?”
“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李向南把乱糟糟堆满桌子的书籍、稿件往里略推了推,把胳膊肘放在了桌上,“省委书记的女儿也在县里,她对我好像也很感兴趣。”
“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二十二三岁,大学毕业,搞文学的。”
“人怎么样?”
“聪明,可有时候又很可怕。”
“可怕?”
“嫉妒心、报复心都极强,还是个小权术家。”
“她见过林虹吗?”
“岂止是见过,林虹过去的丈夫就是她的哥哥。”
“这可更复杂了。你和林虹来往,她很受不了,是吗?”
“比这严重多了。”
“那你这次来北京,可以摆脱这个三角关系的纠缠了。”
“她们两个人都来北京了。”
“省委书记的女儿叫什么?”
“顾小莉。”
“顾小莉?大小的小,茉莉的莉?写小说的?”
“是。我刚才告诉你了呀。”
“万事怎么这么巧。她有部稿子送到我这儿了。”
“稿子?”
“一部十七万字的小长篇,通过别人推荐到我这儿的。内容是山村里父子两辈人对土地的不同态度和冲突。我翻了翻,还不错呢。”李文静说着在稿件堆里翻寻起来,“我可能没带回来,在办公室放着呢。她很有点才气。”
“是。”
“那你更该赶快抉择一下,无非是三个方案。”
“嗯?”
“一个是选择林虹,一个是选择小莉,还有一个是谁都不选择。”
“还有第四个方案呢。”李文敏突然站在他们后面说道。
两人吓了一跳。“死丫头,不声不响就来了。”李文静道。
“我早就站在这儿了。你们目中无人呗。我补充一下,还有第四个方案呢。”
“哪儿来的第四个?”
“两人都选择。”
“胡说。”
“一个当妻子,一个当情人。”
“越说越没边儿了。”
“姐姐,你那是旧观念。”
“要是秦飞越在外面找情人呢?”
“他愿找就找。”
“你心甘情愿?”
“我就和他离婚。”
“闹了半天,你的新观念都是用来对付别人的。”
“姐,我不跟你说了。我找哥来了。你们俩聊半天了,该让哥和我说会儿话了吧?”
“谁抢你哥了?”李文静笑了。
“哥,快到我屋里去吧。”李文敏说着拉起李向南就走。“哥,快拿扇子给我搧搧。热死了。”李文敏靠着被子舒服地半躺着,懒在床上。
“又要耍赖。”李向南笑道。
“你对我不像过去好了。过去一到夏天你总给我搧扇子。冬天你坐在那儿和别人说话,我还把脚伸到你棉袄里暖呢。”李文敏噘起嘴。
“那时候你还小呢。”
“我那时候也不小了,都十六七了,反正你现在对我不好了。”
“好好,我给你搧。”李向南说着拿过一把扇子,坐在李文敏身边搧起来。
“好了,不要这么大风。”李文敏一把夺过扇子来,“你真阴险,不想搧,就使劲搧。”
“物极必反嘛。”
“讨厌。”李文敏撒着娇,“哥,我来帮你抉择一下吧?”
“抉择什么?”
“抉择林虹和顾小莉啊。我去找找她们,看看这两个人怎么样。”
“不要你胡来。”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力?我最能判断人了。”
“你?”
“我是家庭社会学专家啊。”
“这种抉择你可替不了我。咱俩标准不一样。你喜欢的,保不住我最不喜欢呢。”
“哥,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
“哥,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你说吧。”
上卷:第二部分姑娘都爱慕强者
“你凑过来呀。”李文敏把李向南硬拉过来,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因为我喜欢你。”她调皮地笑了。
“那我也不让你瞎帮忙。”
“哥,这事我要管,我要帮助我的哥哥建设一个幸福的家庭。这是我的职责。”
“管好你自己吧。把人家秦飞越也气走了。”
“我又没让他走。”
“这是对你这个家庭学专家的最大讽刺。”
“那你才不懂呢。这是对我的最大证明。中国现在需要的不是强化家庭,而是要淡化家庭。这是生产力和现代文明发展的需要。”
“那你和秦飞越就这样淡着?”
“哥,你帮我把他叫回来吧。”
李向南摇了摇头:“我不帮你强化家庭,只帮你淡化。”
“你最会气人了。嗳,哥,你在县里当县太爷,摆谱儿大吗?”
“有点儿吧。”
“各种场面能镇住吗?”
“镇不住还行?”
“在大会上讲话,也是不拿稿?”
“当然。站那儿就讲。”
“底下人爱听吗?”
“反正我往台上一站,会场就都静了。古陵县开会,从来没有像我讲话时那样秩序好的。”
“你还挺得意。”
“有点儿。”
“哥,报上吹你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