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在唱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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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但我还是不敢想象,而让我更惊愕的,是没想到郁芬终究也知道了,而且是这么直接地,由阿唯自己说出来。阿唯很直接地问郁芬,愿不愿意当他的地下情人,郁芬则回了一句话:“那我排第几?”能分辨得出内容的谈话,只到这里为止,继续的,是郁芬无止尽的哭声。
“不要难过,明天一早就回来吧!”我安慰她。一片安静,只有女孩的哭泣声呜咽着。坐在沙发上,我也想不出可以说的话。就这样,她哭了一个小时,哭到声音渐渐微弱。
“不要哭了,先休息吧!你需要好好睡一觉,好吗?”我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她没有回答,甚至连哭声都快听不见了。
“郁芬?听见我讲话吗?”我有点紧张。手机发出了“哔哔”声,在提醒我说这颗电池也即将没电了。
“你还好吗?”我又问了一声。
“我觉得……心脏……痛……”从来不觉得日光灯有这样刺眼,我的双眼有点承受不了,于是我低下头来。电话的最后,郁芬挣扎着说:“我要回家,我不要……不要在这里倒下去,我不要。”然后,我的手机宣告断电。
“怎么办?”我简单地向猫咪说明。
“他们住同一个房间,你去了能怎样?”他问。我摇摇头,郁芬说过,他们住的是两间单人房。
“那好办呀,去把她接回来。”
“接回来?”
“你是不是个男人呀?”我抬头看看猫咪。
“她对你有多重要?”
“很重要。”我说。
“那就去呀!”
“可是,她在日月潭耶。”不远,可是加上市区这段路,跑起来也还要一个多钟头。
“拜托,你该庆幸了,她只是在日月潭,不是在芝加哥。”是呀,我该庆幸了,至少我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得了她身边。心情是紧绷的,手是紧握的,风吹得我脸颊生疼,但我知道郁芬的心脏更疼,而且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想来也不可能去向阿唯求救,我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因为我承诺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护着她。猫咪慷慨地把车钥匙给我,每次遇到事情,他的车就会自动变成我的车,基于义气,他甚至把手机也借给我,以便我联络之用。口袋装着两支手机,心装着满满的焦急与挂念,穿过了台中市依然人车繁忙的街道,今晚的夜色,我没有欣赏的念头。转过了中兴大学,进入了较为宽广的道路,再检视一次油表,油是满的,于是我往中投公路方向而去。记得猫咪说过,他曾经把FZR骑上中投公路,不过那是在公路开通之初,那时没有路面监视器、没有照相机、也没有警察。而今,这一条快速道路,是连接台中与南投之间,最方便且重要的道路,路上有许多监视器,也有照相机,不过坐车往来多次,我倒是没有见过警车。既然被警车拦截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算被照相机或监视器拍到,也顶多告我一个违规行驶吧?我猜想着。机车换到四档,我把离合器慢慢放开,油门却旋转到底,FZR发出凶悍的引擎声,接着是极限的六档。路灯快速地飞逝,脸颊早已被风刮得麻木,我没有时间去擦拭因为强风吹袭而流出来的眼泪,时速表指在一百一十公里的地方。宽广的三线道,可以让我游刃有余地超越行驶中的汽车,只有两次速度低于七十公里的最高速限,因为那里有超速照相,谁会去想象那些驾驶人看见FZR上了中投的惊讶呢?我不在乎。
没有飞的感觉,因为我的心早已守在你身边。记得有一次中午,在麦当劳,郁芬曾说过关于阿唯学长的事情。
“他很体贴,而且窝心,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用说,他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说那是察言观色,郁芬说那是体贴窝心。也有一次,我们各自翘掉了下午的课,郁芬拉着我去台中世贸看家俱展,她说阿唯学长出钱,买了一组很可爱的小沙发在社窝,给大家休息。我说那不稀奇,我们也曾经合资,买了好几张板凳在热音社给大家坐。郁芬说意义不同,至少他们的沙发有小叮当的图案,我辩解着,说我们的板凳上还有贴小飞侠贴纸。
“人家阿唯学长那个是情调,你们那个叫作廉价。”一路飙下了中投公路,我在草屯镇的外环路上飞驰,一来是我赶时间,二来我担心后面会有警车追上来。那天在澄清医院,我看见的阿唯,很高傲,也很有冷静的神态,完全不像后来在色情光盘摊子前的样子,我没有看错人,但是我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差别,难道人前人后,一个人竟可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这是我不够成熟、不懂得戴面具的缘故吗?接上了通往埔里的省道,我在7…11停车,因为有沙子吹进了眼睛,痛得我不得不停车,下去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半的水洗了眼睛,也把上衣弄湿,另一半,我只喝了两口,便全都倒在地上,赶紧丢了罐子,继续赶路。湿了上衣之后,被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强风吹打着,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冷,冷到有点痛了。借着身体的不适,可以让我稍稍分散对郁芬的担心,她现在胸口还痛着吗?是否还在哭泣?能不能起得了身?这段路的路况还算良好,加足了油门,我拚了命地赶,打算先过了埔里之后,再打通电话给郁芬。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许多过去相处的画面,还有那段我们在BBS上面针锋相对的日子,咬着牙,我刚刚闪过了两辆并排的砂石车,直接骑在它们中间,路面车道线的反光点,颠得我差点翻车,把头低了下来,拚了命地超过去。一个想要过得平凡的人,不应该在这么老套的剧情里死去,先天性心脏病?去他的遗传!给我好起来,不然我不会饶了你,可恶的韩郁芬!我在心里开始骂着,远光灯照着前面一群横行的机车,经过他们时,发现是一群大约初中年纪,很“台客”的小朋友,骑着改装的机车,大概是来夜游的。猫咪的FZR经过改装与保养,性能一向优越,很快地我便超前了他们,不过才经过两个弯道,我就觉得不大对,因为他们都改开远光灯,而且开始不断鸣着喇叭。我稍稍放慢了速度,回头一看,看样子,刚刚我从快车道直接超越的嚣张举动,已经惹毛了这群人,现在换他们追上来了。把一口含着沙子的口水吐掉,我决定不理会他们,继续维持在六文件的速度,一路狂飙。不过因为不想起冲突,忙着赶路的结果,所以我虽然甩掉了他们,却也忘了要在埔里打电话的打算。在青年活动中心外面停下了车,发觉头上的安全帽早已歪了,湿掉的上衣也干了,全身只觉得冷,而心里,又更多添了担心。
第三部分第39节 顺手一拳
“喂,是我,阿哲。”郁芬没有回答,只是接起了电话。
“我来找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从小路往上走,绕过一片疏落的树林,这里我来过好几次,所以知道大概位置,从旁边的草丛上去,我躲开了管理处,以避免不必要的盘查,又浪费时间。郁芬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只有哼了两声,用疲软无力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一次,我是这么地讨厌虫声蛙鸣,害我听不清楚电话。
“告诉我你在哪一区,房间号码。”
“你……不用过来啦……”她挣扎着说:“很晚了,我没事啦。”
“我已经到了,现在面对着一排小木屋,告诉我,你在哪一间?”广大的团康活动空地,今晚没有星光,只有两盏微弱的照明灯,照着一条人影,我拿着手机,站在广场中央的沙地上。
“你……你来了?”
“我来了。”我说。如果她需要,我就永远不会走开。这是我的承诺,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来了。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左边其中一间小木屋,木板门缓缓推开,我看见一个虚弱的人影,她倚门而立,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托在门上,非常无力的身影。
“你还好吗?”郁芬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急促,“你来干嘛……我没事……没事啦。”是心疼吧?我想。非常小心地,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倒了一杯温开水,不过郁芬摇手说不要,想来连喝下一杯水的力气都缺乏。我发现她还穿着外出服,行李也没有打开,整个小房间的摆设都没有移动过,看来,她到这里时,已经难过得连打理自己的心情都没有了,而后来的心脏疼痛,更让她无法支撑。如果我没有来,她今晚怎么过呢?这个小木屋是两间小房间并置,共享一个玄关的,所以我猜想阿唯就在隔壁,他没有过来安慰过郁芬吗?没有过来照顾过她吗?
“阿唯呢?他知不知道你不舒服?”郁芬摇摇头,“不要告诉他,我不想……不想再看到他……”有哪个女孩会希望长久以来,自己心目中一向最完美的人,会是个毫不介意,问别人要不要当他“地下情人”的人呢?一般女孩无法忍受,个性倔强,而且心理洁癖得严重的郁芬,当然更无法接受。我这个她不会很关注的人,都可以把她气得心脏病发了,更何况是那个她深深迷恋的阿唯学长?我忽然想起《鹿鼎记》,郁芬是阿珂,那阿唯学长,当然就是风流潇洒,可是却浮华无行的郑克塽了。这样付出,我能够感动我的阿珂吗?看着她脸色苍白地躺卧在床上,我伸出手来,一手握着郁芬的手,一手则在她脸上,擦去了刚刚流下来,还溢在眼眶边的泪水。
“算了,真的,他不好,那就忘了他吧!”我轻声地说。她又哭了,紧闭着双唇,抽动的脸颊,当我发觉我的手指无法将她的泪水抹去时,她已经泣不成声了。这样的夜晚适合悲伤吗?开着小台灯,我不断擦拭着郁芬的泪水,她的手掌与我用力交握,我可以知道,她有多么难过与失望。所以我停止了无谓的安慰,任由她哭泣。直到她终于又哭累了,我才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带你回去,好吗?”郁芬摇摇头,她挣扎着起来,喘息着说:“我不要……不要再留在这里……我要回家……”她的声音很软弱,但语气却坚决,看着她伸手要去拿行李,我想再没能劝得了她,于是,行李是我拿的,扶着郁芬,我把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然后打开了房门,却看见了阿唯学长蹲在外面的玄关旁边抽烟。
这个晚上,我们都一样,是害“心疼”的人。回台中的路上,郁芬在后座几乎睡着了,我骑得很慢,她的行李袋绑在油桶上,人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以往郁芬顶多会稍微拉一下我的衣角,这是头一遭这样用力抱紧,贴在我的背上,不过那不是浓情密意,而是她真的太累了。安静的夜晚,月正中天,我的嘴角奇痛,却得隐忍着。阿唯见到我时,嘴巴张得奇大,含着的香烟掉了也没发觉。扶着郁芬,一手拿着行李袋,经过阿唯的身边,我冷冷地说:“麻烦借过一下,博爱的郑先生。”
“我?我不姓郑啊。”他很纳闷。懒得跟他解释《鹿鼎记》的情节,我们经过了他身边。
“喂!你到底是在干什么?郁芬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他还不知道郁芬被他气得差点断气,居然问起我来了。
“不要跟他啰唆,我们回家了好不好?”郁芬在我耳边无力地说。我很想乖乖听郁芬的话,就这么走人,可是又看了一眼阿唯,他今天穿得非常正式,铁灰色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