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旗-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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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灵自心底发出一口无声地,不服地,而又无奈地沉痛叹息,索性放弃提聚纯阳真火充沛周身,抗拒寒威之想,准备听任自然地使自己也变成这“断魂谷”内百余具枯骨的其中之一,与明初海盗金天龙的幽灵作伴!
上官灵本来以为丹田真气不聚,全身立僵!谁知却大谬不然,他这一放弃抗拒,纯任自然,竟发觉寒威不仅未如预料的立即加深,反似略灭,不由疑诧莫解?
但冷势虽缓,却还是像条极毒毒蛇般,逐渐地向上爬行,并业已由胯骨之间,爬到丹田小腹!
丹田一冷,无疑百脉将随之皆凝,但就在生死呼吸的刹那之际,怪事又生,明明那丝奇冷寒气,业已侵到丹田,上官灵丹田间,却突然莫知其所以然地,发出一股温和热力。
这股热力,并不太强,但对于几乎业已冻僵的上官灵,却简直有起死回生之能,立时求生意念复炽,精神一振!
说也奇怪,“黑眚阴风”中所挟寒威,本是逐渐加深,一阵冷似一阵,如今业已冷到堕指裂肤,滴水成冰阶段,但如此严寒,居然压不倒上官灵发自丹田的那股温和热力,片刻以后,连周身均告微觉回暖!
上官灵用的是道家“五心朝天”静坐之法,两手分置左右膝头,如今遂强自把一双已僵直得难以转动的手掌,缓缓移放丹田,果然觉得温暖舒适异常,并触碰到衣内一件微微凸出之物。
一触之下,上官灵好梦方觉,立告恍然,原来这凸出之物,正是“断肠人”送给自己的那粒墨珠,想不到竟有如此御寒奇效?
墨珠既可御寒,上官灵自然高兴异常,并因福至心灵,索性把石穴以外,宛如海立山崩,慑人已极的“黑眚阴风”视着无睹,他不再提聚什么纯阳真火之类,只是双目垂帘,凝神入定!
天地桥通,生死关破,龙虎气调,全身—片异常舒泰以后,微开双目,眼前业已重睹星月之光,“黑眚阴风”及所挟寒威,也早告消失!
上官灵高兴得声叫道:“‘断肠人’!”
以前一呼即应,如今山腹之内,却寂无回声,上官灵不禁微诧,又复提气高叫!连叫三次,依旧寂然,上官灵心中一震,眉头深锁地,自丹田凝足真气,运用内家“传音入密”神功,再次叫道:“‘断肠人’,这‘黑眚阴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得,我尚不怕,难道反而把你冻死了么?”
这一次才听得“断肠人”语音低微,有气无力地缓缓答道:“平日我似乎不太怕冷,但今夜不知怎的情形特殊,若非在这‘断肠谷’中,磨练已久,真难免活括冻死!”
上官灵闻言知道这是“断肠人”把那粒功能御寒生暖的墨珠,增送自己之故,正待加以说明,“断肠人”忽似想起什么事?强提真气,厉声叫道:“上官老弟怎的这等糊涂,‘黑眚阴风’即过,还不快走?稍若迟延,便将难闯‘黑风穴’,埋恨‘断魂谷’!”
上官灵应声笑道:“你既然不曾冻死,我马上就走,但还有一件大事,忘了告诉你,就是‘笑面阎婆’孟三娘已遣翠鸟传书,邀约‘乾坤五绝’,于明岁元宵,在罗浮山‘万梅谷’,重开较技大会!”
“断肠人”闻言只低低应了一声,不再答话,上官灵也知道环境异常险恶,时机稍纵即逝,遂立即展开绝顶轻功,疾驰而去。但龌龊充边的险恶江湖以内,伤心之事无尽,断肠之人特多,上官灵此去居然又与另外两位“断肠人”相会!
他硬闯“黑风穴”,生出“断魂谷”,再遇“断肠人”等无数惊奇有趣事迹,暂且慢提,笔者先行补叙“万相先生”百里独,与钟离老人、天痴道长、诸葛逸“乾坤三绝”,相互定约八月二十在岳阳楼头聚合,共往洞庭湖中较技的一场热闹盛会!
钟离老人、天痴道长、诸葛逸等“乾坤三绝”,于九华分手之后,各自探查“北剑”蒲琨,与他的独子蒲铿,以及“东僧”醉头陀的存亡下落,因彼此约定八月十五十六两日,赶到洞庭君山相聚,天痴道长恰好在中秋佳节的夜半时分,独乘一叶扁舟,到了君山脚下!
“水”之一字,已足宜人,“秋水”明净澄澈,淡远清深,更是“水”中之隽!尤其“洞庭秋水”,云梦蒸寒泽,巴陆醉暮烟。余清澄远屿,一碧接长天。景色之佳笔墨难罄!青莲绝句有云“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余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何况正是中秋深夜,天凉月朗,湖静波平,大半游人,均已兴酣酒足微醉归去,只剩下三五扁舟,容许中流,明灭灯光,与天际残星,相映成趣!
天痴道长因在湖中游赏已久,遂弃舟登岸,独自徘徊于满地龙蛇的月映竹影之间,微风拂叶,雅韵如流,胸襟爽适已极!
就在这种静极幽极的境界之中,奇事忽生,“泼刺”一声,划破沉寂,有条长逾几尺的大鱼,自距离岸边不远的湖内,跳波而出,居然跃起了一丈左右!
一条鱼儿,能跃起如此之高,委实不能不说是罕见奇闻。天痴道长,不由驻足静观,只见那条鱼儿,落入水中以后,便自疾游而逝!
这一条鱼儿才自潜入水内,第二条鱼又复跳波而出,跃起半空,简直看得这位名排“乾坤五绝”的“西道”天痴道长狐疑满腹,莫名其妙!
接连自洞庭湖内,跳起了七尾鱼儿,天痴道长方始恍然顿悟,失笑提气叫道:“诸葛穷酸,原来你已先到此处?”
丈许来高崖壁上,一株奇松的虬枝密叶之间,蓦然发出一声龙吟长笑,白衣电晃,人落岸边,果然是那位风骨清奇,举止潇洒的绝代奇人,在当世中,名头仅次于真“夺魂旗”“逍遥老人”钟离哲的“南笔”诸葛逸!
诸葛逸白色儒衫,神采飞扬,向天痴道长微笑说道:“痴道士,小别以来,你看我的‘坎离指力’,是否颇有进境?”
说完右手食指微伸,向湖水之中,虚空一指,便自又有一尾鱼儿,跳波而起!
天痴道长点头笑道:“水中击物,无形无声,浪花丝毫不起,这种功力,业已到达极上乘的境界!尤其鱼儿被击高跃,竟能落水无伤,这大概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别来进境!”
诸葛逸点头笑道:“痴道士眼力不错,我自九华别后,因始终探查不出蒲琨、蒲铿,及醉和尚的丝毫踪迹,遂在半月以前,便到君山,先把洞庭湖周围环境,尽量摸熟,并苦心加功锻炼‘坎离指’,准备好好斗那生平仅遇的高明对手‘万相先生’百里独!起初自一丈六尺高空,隔水击鱼,尾尾皆死,直到今夜,才得心应手的能够随意控制,要死便死,要活便活!”说到此处略为一顿手指竹林深处说道:“此中有一小小酒家,酒味既佳,主人亦颇习俗,我再弄条鲜鱼,带去对酒共尝,再作细叙!”话完,向那虽颇清澈,但常人目力仍难透视的湖水之中,略一注目,右手食指,又复微伸,“泼刺”一声,又是一尾尺许长的鲜鱼,活蹦蹦地,猛然跃起!
天痴道长凑趣暗运“太玄真气”伸手一招,便把那尾鱼儿自六七尺外,凌空招到掌中,向诸葛逸笑道:“如此夜深,这林内纵有酒家,也应睡熟,难道还好意思把人家吵将起来,替我们弄鱼下酒?”
诸葛逸微笑说道:“不妨,不妨,这位开设酒家的老头儿,极其风雅,尤其一手围棋,下得我简直废寝忘食,尽管把他叫醒,替我们开上一坛他精心秘酿的‘瓮中春色’!”
“南笔西道”等,“乾坤双绝”边说边行,果然竹林深处的背崖风景绝佳之处,建有一座小小竹楼,极其整洁精雅!
时虽深夜,楼上却还微现灯光,诸葛逸轻嗽一声,便有位清癯葛衣老人,自楼中走出,凭栏笑道:“诸葛先生,雅兴真高,如此深夜远来饮酒,我那几坛‘瓮中春色’,都快要被你喝完了呢!”
天痴道长觉得这酒楼主人器宇冲朗,委实不同流俗,尤其这竹楼地方,选择得极其高明,大片竹林,密翠浮天,时闻清韵,万顷湖光,尽收眼底,足旷心怀,背后又是苍崖削壁,远绝尘嚣,令人尚未登楼,但觉胸襟之间,俗虑齐涤!
诸葛逸仿佛对这位酒楼主人,并不避忌,飘身纵上竹楼,回头向天痴道长道:“痴道士,楼下有竹林掩映,不能畅揽湖景,俗语云:‘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你且上楼来,请店主移桌凭栏,烹鱼置酒,先对这八百里波光,同谋一醉!至于其他俗事,暂时不必理它!”
天痴道长微笑飘身,上楼一看,果然仅仅丈许之差,眼界便觉空灵旷阔不少,残月余光,映照得一碧接天的无边湖水,仿佛荡化成一片银海,鳞波微漾,碎影倒呈,偶而再加上几点乱萤飞舞,及忽明忽灭的远捕渔灯,简直把人带入了一种清幽静美的梦境以内!
这时店主人已遵诸葛逸之嘱,移桌凭栏,摆上一碟醉虾,四只湖蟹,一盘腊肉,并接过天痴道长手内鲜鱼,含笑说道:“酒菜大概已够,这尾鲜鱼,是否头尾烹汤,中段……”
天痴道长笑道:“贤主人尽管随意安排,贫道尚未请教?”
诸葛逸接口笑道:“主人姓纪,双名敬仁,除了武学一途,未经涉猎以外,琴棋书画,无不绝佳,少时‘瓮中春色’取来,我还要邀他当湖对弈一局!”
纪敬仁闻言微笑说道:“陪你下棋无妨,但我十坛‘瓮中春色’,被你吃得只剩最后三坛,代价却需略为提高点呢!”
诸葛逸转向天痴道长笑道:“痴道士,你且猜猜这位纪兄的秘酿美酒‘瓮中春色’,卖的是什么价格?”
天痴道长摇头答道:“倘若真是绝世佳酿,便杯酒千金,亦不为过。”
说到此处,目光微注纪敬仁,拈须笑道:“不过以纪兄如此这等贤雅主人,又遇上你这等恶客,恐怕不是以金银论价?”
纪敬仁点头笑道:“纪敬仁虽非贤主,却遇嘉宾,怎敢以金银俗物计值?道长眼力真高,猜得不错,诸葛先生吟诗一首,纪敬仁赠酒十斤!”
天痴道长拊掌哈哈笑道:“吟诗换酒,着实风流,主是贤主,客是雅客!只是贫道太已侥幸,既能欣赏好诗,又可叨光美酒。”
诸葛逸看了天痴道长一眼说道:“痴道士且慢得意,要想喝白酒,哪有如此便宜?我先与主人谈谈价钱再说!”
说完,偏头向酒楼主人纪敬仁笑道:“贤主人方才曾欲略增酒资,但不知这价钱怎样加法?”
纪敬仁笑道:“往日你均是一首绝句,换酒十斤,今天我指定要首七律如何?”
诸葛逸点头大笑答道:“贤主人且去烹鱼备棋,我不但以七律换酒,并还拉着这一来就想白占便宜的痴道士,互相联句!”
纪敬仁点头微笑,取来黑白双丸,在桌边几上,摆好棋盘,便即下楼烹鱼备酒!
诸葛逸酷嗜黑白之道,棋瘾特大,见纪敬仁下楼烹鱼,遂向天痴道长笑道:“来来来,痴道土,我们先下一盘!”
一面说话,一面拈起两颗黑子棋,分置于对角星位之上!
天痴道长见“南笔”以两子相让,遂也拈了救黑子,但目光却一扫槛外极目无边的万顷湖光,微兴感慨叹道:“到此已穷千里目,谁知才上二层楼?胸中见识,与身上功夫,亦复如此!我们名列‘乾坤五绝’,被一干俗人,捧得有点晕头转向,其实在无穷无尽的武学领域以内,谁能自知业已上了几层楼,及最高一层,究在何处?”
诸葛逸讶然笑道:“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