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旗-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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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逸、天痴道长双双苦笑摇头,钟离老人却不以为意地,微笑说道:“年轻的小娃儿,只要所行不邪,越胆大调皮越好,否则怎能闯得出一番不凡事业?诸葛穷酸,你的武侯神课,向称有灵,何不一卜上官小鬼此去祸福?”
诸葛逸摇头答道:“用不着以‘武侯神课’占卜,我早就看出上官小鬼,喜煞二气,双冲华盖,此去祸福虽在两可之间,但却必将闹出不少事故!”
天痴道长接口呵呵笑道:“由他,由他,由他去闹!钟离老头儿说得对,少年人有少年人的一番事业,委实不应该总倚仗我们这些老头子撑腰!好在上官小鬼心性资质,均属善良,眼界胸襟,两皆高广,我料他福多于祸,凶不掩吉!”
钟离老人点头道:“天涯之大,海角之广,上官小鬼既然悄悄溜走,我们想找也无处找寻,还是听其自然最好!八月二十的岳阳楼头之约,尚有相当时日,我们目前不如暂且分散,各自探查蒲琨老儿,及他独子蒲铿,以及“东僧”醉和尚的存亡下落,齐于八月十五十六两日,赶到洞庭君山聚会便了!”
诸葛逸天痴道长同意钟离老人这等说法,“乾坤三绝”,互相一笑,便告东西,均自飘然举步地作歌而去!
天痴道长唱的是:
“痴!痴!痴!
时人笑我痴,我知时人不识时!
醉里无忧天地大,痴中有味……”
诸葛逸则自从看到雁荡山口,树身上所镌的:“名排醉鬼穷酸后,尸在天台雁荡间”之语,及自己天台草庐,雁荡听泉小筑,齐为西道东僧毁去以后,业已不用那两句“名排西道东僧后,家在天台雁荡间”的口头禅,此刻吟的是“胸中意气凌霄汉,腕底风雷扫不平!”
钟离老人却依旧唱着他那自己编造“逍遥曲”:
“一片雄心此日消,
名是无聊,利是无聊!
梅花虽好亦须凋,
枝上香销,心上魂销!
何必纷纷竞比高?
你胜今朝,他胜明朝,
不如随我且翱邀,
来也逍遥,去也逍遥!”
人影渐杳,歌声渐渺,九华山已归静寂,武夷山内却既将被上官灵闹得地覆天翻!
上官灵不辞而别之后,因猜到“乾坤三绝”可能会分头找寻自己,遂大展轻功,一口气疾驰五六十里,而且全选的是些荒山僻径!
一面飞驰,一面回想九华幽谷所经,不禁犹有余悸!自已失足坠谷,若非钟离老人,甘冒奇险,及时抢救,业已难逃一死!
尤其那位“万相先生”百里独化身的“九幽地阙新主人”,预埋炸药,整整炸断一段十来丈高的崖尖伤人,委实出于任何人想像之外,亦非任何功力,所能抗拒!
虽然天凑奇巧,两峰相对山崩,化整为零地得脱险障,但自己却已吃足苦头,并害得纵横一世,从来不曾落过下风的钟离老人,也复左手五指齐伤,血肉模糊的磨几见骨!
“万相先生”百里独既如此阴险可恨,他又那等渴需“双心碧玉”与“九结金环”,则自己这次武夷之行,似应尽力把这两件东西,弄到手中,然后再凭以设法作弄“万相先生”百里独,报复连番被他戏耍得出生入死,啼笑皆非之恨!
上官灵心性极其高傲好强,沿路所思,除了怎样使孟浮云恢复记忆以外,全是暗地打算如何向“万相先生”百里独报复之策。
到了武夷山主峰的三仰峰下,上官灵屈指细计,正好是自己与孟浮云在“万姓公坟”分手后的第八十八天,她虽有八十日后即在三仰峰头,凝眸相待之语,但自己原定三个月以内,赶到福建武夷,总算未曾失约!
绝峰当前,玉人系念,上官灵情怀难忍地提气腾身,但等他援登峰头,却不曾见到那位想象中的临风痴立,罗衣飘举,离泪满襟的心上人儿孟浮云,所见到的只是无数嵯峨怪石!上官灵见孟浮云居然未在峰头相得,心中不由一愕!暗想照她与自己在“万姓公坟”分袂时的那等凄楚神态,及相互投契的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失言背约,究竟是病了?还是另有其他变故?
正在沉思之间,突然在那些宛如幢幢魅的嵯峨怪石之后,传出了一声幽幽叹息!
上官灵心头一喜,赶紧提气飘身,纵过三四块怪石,向那幽幽长叹发声之处落去!身形尚在半空,便瞥见一块略为平坦的大石之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少女。
这白衣少女,虽然背向上官灵,但那副窈窕身影,却酷似孟浮云,使得上官灵情不自地,脱口喊出一声颇为亲热的:“云姊姊!”
三字出口以后,上官灵又觉脸上“哄”的一热,有点难以为情,因为自己曾经有言,要等孟浮云斗胜自己,才肯叫她“姊姊”,此来便为赴约,怎的人刚相见,便如此不能自制?哪知白衣少女,听了这声“云姊姊”后,居然未曾理会,只是慢慢转过身乘,虽然螓首蛾眉,姿色极美,但却不是上官灵魂牵梦系的孟浮云,却是一位又似陌生,又似曾经相识的二十左右少女。
上官灵见自己认错了人,不由赧然却步,那白衣少女星目之中,射出一种严厉光芒,凝注在他脸上,冷冷说道:“你是不是上官灵?为什么来得这迟?你的云姊姊快要死了!”
这几句话,听得上官灵全身悚然,宛如迎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勉强微定心神,抱拳问道:“在下正是上官灵,姑娘何人,能否见告?”
白衣少女答道:“我是你云姊姊的云姊姊,名叫胡飘云。”
“云姊姊的云姊姊”,虽然令人迷惑,但“胡飘云”三字却提醒了上官灵,想起昔日随天痴道长,在庐山大汉阳峰,曾经见过此女与董飞云,代“笑面阎婆”孟三娘,向“九毒书生”姬天缺传语,怪不得面貌有些熟。
遂重新抱拳施礼,剑眉双蹙,忧色深笼地问道:“胡姑娘适才言中之意,是不是孟浮云姑娘身染重病?”
胡飘云面寒如水,“嗯”了一声答道:“我孟师妹八天以前,就整日在这峰头等你,甚至食宿均不回壑,偏偏连天阴雨,她硬在雨中淋了五天,到第六天上,终于不支晕倒,才由我把她抱回壑中,练武人通常不病,一病便危,如今寒热大作,呓语不停,只剩下奄奄一息!”
上官灵听得一双俊目之中,泪光乱转,强忍心酸,向胡飘云深深一揖说道:“孟姑娘现在何处?能否请胡姑娘指引上官灵前去一见?”
胡飘云看他一眼,讶然问道:“孟姑娘?你怎么又不叫她云姊姊了?”但话音刚落,又复摇头说道:“我不管你叫她什么?但最好还是不必见她!”
上官灵眉头双挑,接口问道:“胡姑琅此言何意?”
胡飘云抬手微掠云发,淡淡一笑答道:“你见我了孟师妹以后,便难生出‘玄玄壑’!”
上官灵闻言,俊目这中,立射奇光,但终于强自抑压,仅向胡飘云冷笑一声,轩眉问道:“胡姑娘所说的‘玄玄壑’,比孟教主当年的‘万梅谷’如何?是不是满布刀山剑树?胜过龙潭虎穴?”
胡飘云哂然一笑答道:“虎穴龙潭,刀山剑树,算得了什么?当年的‘万梅谷’,倘若比得上‘玄玄壑’我师傅怎么突自新‘乾坤五绝’之内抽身?甘于舍弃那片曾经她老人家多年心血所建基业!”话音到此略顿,又对上官灵细看几眼,继续说道:“我师傅为了布置明年元宵的第二次罗浮大会,业已离此前往‘万梅谷’!但行前曾严嘱潘师叔,及董飞云师姊,除了你诚心投归本教门下,可将孟师妹嫁你以外,只要人到壑中,便绝对不准让你生出‘玄玄壑’!”
上官灵听得又惊又气地,蹙眉问道:“既然孟教主如此说法,胡姑娘何必阻我入壑?”
胡飘云微哂答道:“你的死活,本来与我无甚相干,只不过我与孟浮云师妹,最称莫逆,又知道你一向追随‘乾坤五绝’等几个老鬼,决不肯低头归顺,改投本门,才劝你不必入壑,免得身遭不测,反令我孟师妹肠断魂销,伤心欲绝!”
上官灵忽然轩眉狂笑答道:“我记得我与孟姑娘在‘万姓公坟’以上,彼此分手之时,曾经对她说过:‘人生有约须当践,世上无方不可行!’如今远涉重山赶来,距离约定的三月之期,倘有二日,不见孟姑娘一面,此心怎安?慢说‘罗刹教’的‘二云一鬼十大游魂’,以及‘玉箫郎君’潘副教主等人,未必准能要得了上官灵性命?即令刀头溅血,剑下横尸,我也不愿因之畏慑,而对孟姑娘失约背信!宁将—命酬知己,岂肯偷生学负心?上官灵有烦胡姑娘指点贵教重地‘玄玄壑’何在?”
胡飘云向上官灵仔细打量几眼,秀眉微耸说道:“怪不得我孟浮云师妹对你那等想念,你倒真倔强高傲得有点可爱!不过若依我良言相劝,你既和我孟师妹彼此情意交投又定要硬闯‘玄玄壑’,便不如学我姊夫一样,投顺本门,等师傅回来作主,与孟浮云师妹一双两好,享尽人间艳福!不要再逞一时意气,以致埋骨武夷,害得我孟师妹也将一生凄苦!”
上官灵闻言虽然微诧,猜不出胡飘云口中的“姊夫”,又是何人?但因不愿再与她多话,遂抱拳长揖谢道:“胡姑娘垂拂盛情,上官灵心铭不已,但一切举措,必须等我见过孟姑娘后,才能有所决定!如今还是请胡姑娘费神指点‘玄玄壑’何在?”
胡飘云看出上官灵虽对小师妹孟浮云,深情一往,但天生傲骨,豪气难驯,不由微喟二声,手指三仰峰旁,那条云蓊雾郁,深不见底的幽壑说道:“这峰下便是‘玄玄壑’,但你在到我‘玄玄别府’之前,还将连闯三关,第一关是要接我董飞云师姊的三记‘罗刹阴功’掌力;第二关是要接我艾姊夫的八九七十二手‘玄玄剑法’;第三关是要听我潘师叔的一曲‘七情箫声’。闯不过三道关口,依然见不着我孟浮云师妹!”
上官灵越是听胡飘云说得那等艰难,越是豪情勃发,目光微瞥壑下,纵声狂笑道:“我已曾一再说过‘人间有约须当践,世上无方不可行’,上官灵不辞千里,何惧三关?……”
话犹未了,身边响起一声冷笑,当头飘过一朵白云,胡飘云居然峰顶腾身,疾如电闪地,投入那云蓊雾郁,数尺外即难辨物的幽壑之中,但却在雾影以内,回头用“传音入密”神功,练气成丝地,专向上官灵耳边,低低说道:“我看在你对孟师妹,确是一片诚心,有意成全,略泄‘玄玄壑’内机密,你在入壑以后,必须牢牢谨记:‘逢松有路,遇汤即饮’八字!”
上官灵哪里曾把胡飘云之语,放在心中?哂然一笑,走到崖边,仔细打量壑下,不禁眉头双蹙!
原来这条“玄玄壑”的形势,果然绝险,壑壁几乎削立如砥个除了那些极肥但又极滑的苔藓以外,毫无石树藤蔓之属,可以借力,何况满壑云雾,腾腾如蒸,令人目力再好,也难透视七八尺外景物!
崖壁虽陡,苔藓虽滑,上官灵仍有自信凭着一身所学,可以附壁而落!所悬忧的只是壁上若再有什么怪异蛇虫之类,伺机突袭,却似极防御?
方自微感踌躇之际,忽然想起胡飘云走时即敢纵身凌空,穿云而下,则云雾以内,安见没有什么秘密途径?自己高傲半天,一上来便如此胆怯,还赴的什么“约”?想见的什么“孟浮云”?闯的什么“三关”?进的什么“玄玄别府”?
想到此处,立时雄心万丈,豪情勃发地一声清啸,气贯周身,功聚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