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之名-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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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绘有人鱼纹样的徽章。
“……从安驻斯来的特使吗?那是怎样长的一段旅途呢?”
马车行驶在了梅尔林德大陆桥上,两边的景色随即幻化成了只有些许深浅之分的蓝色。被海风吹拂成各种奥妙形状的波浪似乎就在少年伸手可及的地方互相撞击碎裂着。前边的那片半岛从地平线上慢慢地隆起了。赛恩月特有的亮绿色燃在那边的山丘上,等待着金发的少年回国,接受红色石竹花们的加冕。
已经被近千年的交通工具碾压得毫无棱角的大地,只剩下地势微微起伏。偶尔的颠簸,催促少年用浅眠来加速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咸涩的大海的气息消失了。风从高大的老树上,吹来白花的清香。
“殿下,我们到了。”
可是这里不是他的国家,麦乐迪斯。
三
我做了个梦,一个微咸的梦。
跨过那片海水,晶莹圣洁的殿堂是否是盐的结晶砌成?
我所流的泪与血,都将成为这片大地的小小养分,让悲伤的种子开出荼靡的花朵。
眼角的泪滴,在面颊上滚出持久的清凉。
“直到现在还是这样,为什么来到赫兰肯特,就会想要哭泣呢?”
蓝?德?斯洛想睁开眼,但却有个戏谑的吻,抢先印在了他的唇上。
“当年就是因为这么整天的哭,才会被神官之王送到蔚海圣堂去的……就不想要改一改嘛。”
熟悉的声音,不用睁眼就能够感觉出的人。
“无良的南方神官迦洛德,你才是个把眼睛都哭红的人。”
回敬以不甘示弱的言语,少年睁开眼睛并迅速坐了起来。
眼前的神官,黑色的长发让人很难做出恰当的形容,不过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却让人不自觉地想起罗德纳盛产的宝石。
“现在起请称呼我为迦洛德大神官吧。”
看见少年坐了起来,方才坐在床沿边上的神官站起身,更像是表演地行礼:
“麦乐迪斯顺位第一的储君殿下,欢迎回到赫兰肯特。”
少年看见眼前熟悉的人所产生的微妙变化,揶揄地说出了本应类属恭喜的话语:
“……一年不见,就换上了四阶的黑袍了呢。这样能够管束你的人,不知道又少了几个。”
“啊啊,还是个不够可爱的孩子。”
“希望阁下到时候被贬回最低等的白袍阶级,可不要再说那是神官之王的法袍。”
“……神官之王吗……比起他的高级白袍,我更加喜欢那个看起来很贵重的白银面具呢。”
刚刚重逢的两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互相诋毁开来。
“为什么不让我回赫兰肯特?”
“据说那是神官之王临终时的命令。”
“怎么会…为什么,赫兰肯特不是已经给我做了精神康复证明吗?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这里?”
少年这样向面前的青年神官抱怨,形状姣好的双眉几乎纠缠在了一起。
“想你的父亲,费米利恩?德?斯洛殿下了吗?”
神官轻轻地捻起蓝的下颚。
少年用力摇头,甩开他的手。
“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哥哥去世之后,就把我送到这里来……父亲,父亲他不爱我……”
无言,神官安抚地轻触少年的左肩。
“那就是不想回到这里来?……伤脑筋啊,作为你的监护人,我可是陪着你被‘发配’到南方这么多年呢……难道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少年的脸,一下子绯红起来,随即小声嗔骂了句什么。
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羞怯的面庞,迦洛德大神官换了一个话题。
“给你的药,还及时喝吗?”
少年点点头。
“……那就好。过几天回到麦乐迪斯,也不要忘记,我可不想要看到你被他们遣送回来哟。”
“嗯。”
没有再加以反驳,少年顺从地让神官颀长的五指穿过自己金色的短发。象是掬起了一泊阳光——就算是美神西瑟莉恩都会嫉妒的华丽。
又是一个吻,不再含有戏谑的成分,这一次是真正久别情人间的交流。炽热的难以喘息的纠缠,仿佛那数年离别的相思和解不开的情愫就在这一个个绵密的吻中传递,舌与舌纠缠着,间或带来齿的碰撞,互相品尝着岁月带来的不同滋味,良久良久。
喘息弗定,蓝抬起头来看着情人,看着他又开始玩弄自己的金发,好像捕捉着阳光。
“那个……利连特大神官大人……还好么?”
阳光从指尖洒下,迦洛德伴着苦笑回答:
“果然还是想着你那位教父大人呢……他可不太好,自从费托?斯卡利特殿下逝世之后就一直侍在灵前……赫兰肯特的事务,现在都是由我和其他二位同僚在处理……”
“我想见见他……”
麦乐迪斯少年储君的脸上浮起一丝蔚蓝的忧愁,让人无法抗拒他的请求。
“明天吧,明天我会带你去的。在此之前,去好好的睡会儿,不要忘记喝药,利连特大人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的。”
向少年庄严许诺后,新任的大神官走向屋外,黑色法袍衬出他修长的身材,如同黑衣的人类始祖以修德本人。
少年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目送着他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将他叫住。
“迦洛德!”
“什么?”
“你……希望我回来么?”
“欢迎回家。”
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安定的成分。
四
我做了个梦,一个芳香的梦。
红色和白色曾经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三瓣和五瓣的栀子花散发出最幽雅的芬芳。
我常常被带去看那神圣的湖泊,利诺利特。他们说只有神圣的人,才能够长眠在那里。
第二天一早。迦洛德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
蓝换上朴素的白色衣服,他们一前一后地行走在整个夏连特拉大陆精神信仰的中心宫殿里,不时有下级神官向黑色法袍的穿着者退让行礼。
相比一年之前尚留在蔚海圣堂供职的南方神官迦洛德,现在位高权重的他显然学会了在人前流露出与地位相称的气度与尊贵。相反地,早先漫溢在他酒红色眼眸中的那种锋芒,却似乎被刻意地隐藏起来了。
“让斯特阿来的使者先去休憩,安驻斯的特使明天再去丧殿么,知道了,你们退下……”
不知道在他回赫兰肯特述职的这一年中是否发生过什么,少年现在所能够做的,也就只有信任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暗暗地想道:
“……已经很有为王的威仪了呢。”
穿过最后一排爱奥斯式样的立柱拱廊,祭殿的烛光就跳动在了眼前。
清晨的主祭已经过去了,被帷幕分成两部分的大殿中,弥漫着由栀子花提炼出的香油以及其他香料的芜杂气息。外殿的前方,摆放着三排用以祝祭的座椅,正对着中央象征黄金之树和格里特娜六神的枝形落地烛台。
放轻脚步,神官和少年向着被天鹅绒帷幕隔开的内殿走去。
内殿中最醒目的地方,悬着一顶自天顶直直垂落的巨大丧帐。隐约可见的棺柩被六排几百支明晃晃的法烛围在中央。神官之王就静静地躺在墨绿色的天鹅绒中,穿着圣洁的法袍,紧握着那柄传说中的圣剑,而脸上,依旧佩戴着那34岁即位之后就不曾在公众面前取下的银质面具。要不是遗体得到了全夏连特拉最强的防腐咒语加持,不要说传统意义上的七天,就是一个上午以这样的装束被这种高热所环绕,都不会再葆有生前的仪容了。
大神官利连特就坐在离灵柩不远的地方。本来应该是四位大神官轮流进行的看护,现在都被他一个人自愿承担下来。
若仅将他看作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那么利连特完全可以有这个资格被称为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尤其是那笔直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薄唇更如出自雕塑家之手。白色长发被与银色发带束了起来,稍显凌乱的长长额发掩盖下的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仿佛具有能够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要是把迦洛德比作人类始祖以修德的话,那么利连特大神官无疑就是温柔的生命之神银色利尔梅了。
“利连特大人……”
少年轻呼着这个名字。
端坐的男人,如同凝固了的雕塑。靠近他,蓝看见他的双颊凹陷了下去,而半睁着的双眼也因为没有焦点而一片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为祭殿中悲凉的气氛所感染,抑或是后来被深陷在悲痛中的神官所震慑,少年一言不发地闯进银发黑袍的怀中。泪水顺着他倒下的相反方向散布在四周。
这还是自己所认识的利连特大人吗,那个曾经因为费托?斯卡利特殿下的指名,让只有二十来岁的他担任自己的教父时,面露出为难和羞怯神色的温柔的人吗?
少年无声地呜咽,守候在一旁的黑袍神官也显出难得伤感的表情。
感觉到了附加的重量,银发的雕塑从闭锁的回忆中,慢慢地醒转过来。
首先看到的,是那和少年的祖父几乎一样的金色秀发。
反射性地联想到了什么。
“恶魔!”
几乎是憎恶地推开了怀中的少年,利连特受惊地喘息着,颤抖、双手扭曲纠结,好像在努力迫使自己从噩梦中再度脱离。
“利连特!你在做什么!”
扶起跌倒的少年,迦洛德生气地叫着银色大神官的名字。
利连特清醒过来了。
“蓝……?”
被黑发神官的臂膀保护住的少年,睁大他莹绿的眸子。惊恐,并不是因为刚才的跌倒,而是因为那个从他深爱着的教父口中吐出的,代表着极端邪恶和憎恶的词。
“恶魔……”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什么人,这样冲着自己喊叫着。
不仅仅是叫喊,还有那种仇恨的声音,把自己当作异类,惧怕、猜疑甚至诅咒的声音。
一下子涌了上来。
头好痛。
那个时候自己的心,也是这样,痛得快要撕裂了……
突然记起了那天夜里,那个血族男人的话来:
“有意思……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尝过了血腥的人啊。”
“我……是恶魔么?”
他抬起头来,含泪望着眼前向他走来的大神官,双颊和嘴唇都因为虚弱而变得惨白。过去精神上的伤痕同样给他带来了肉体的羸弱。少年就这样在迦洛德大声的呼唤中垂下头去。
“看你做了些什么!”红色的眼眸居然也能够投射出冰冷的视线,迦洛德面对着曾经是自己上级神官的男人,不存半点敬畏。
怔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辩解,但是利连特终究没有再看一眼那昏死过去的少年。
“迦洛德,你也不用装得那么好心的样子。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蓝他自己还认为,你是真心对待他的吧……”
沉默。
沉默后。
“大家都只是为了那戴银质的面具人卖命而已。”
突然改变神态轻笑起来,黑发黑袍的男人,拥着满怀堕入凡间的日光,离开了祭殿。
银发的神官又一次静坐下来。
五
我做了个梦,一个寒冷的梦。
带我飞翔的那对羽翼已经断去了一边,可是我想去的地方却还是那么的遥远。
下面的深渊里都是想把我撕裂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