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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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简单的民谣,有着悠长的曲调,含着旷远的温柔,在寂静的小楼中不时一响,仿佛倏忽而过的流火萤光。
曲中深深藏着无限的相思,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独自诉说……
无人听,无人问,无人懂……
※ ※ ※
足轻如风,步急如雨。
年轻的猎户顶着风雨,掠过了小村口的那片泥泞。
除了步子轻快些外,他看起来十分寻常,与村中每一个急于回家避雨歇息吃碗热饭的农人并无两样。
然而他并非这村庄的归人,他只是一个过客。
风是无根之物,注定永世飘泊。
那日自凤麟山庄走脱,他并未远遁,而是就近在成都城郊的村庄中租下一间民居,暂将所携的伤者安顿下来。
一连数日蛰伏乡野,除了必须的狩猎生计,他鲜少露面。
避免不可估计的麻烦只是一方面,身边那人伤势着实沉重,他须得寸步不离地照看。
不过即使外出的时间极少,他亦能在出手猎物的间隙,听到茶坊酒肆中的新鲜传闻。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走脱之时所预料到的种种情形,竟一个也没有出现。
仅隔短短数日,江湖传闻便已与他所知的事实大相径庭!
人世的种种奇恶险怪,他也早已见怪不怪,他所关心的,仅仅是淹没在人世中的那几个人……
传言——
蜀中豪雄江湖群英当日会盟凤麟山庄之际,崆峒弃徒乐况杰陡起妖法当场弑师,又将聚会的群雄杀得死伤大半。南侠展昭挺身而出,却因不敌乐况杰的妖法,壮烈阵亡。此时云怒堂一改独霸蜀中的姿态,转而与凤麟山庄结盟,双方联同六剑盟一举击杀乐况杰,为江湖除去大害。
南侠死后,江湖上为着争夺他在凤麟山庄大战中失落的湛卢神剑而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因凤麟山庄之战而声名大噪的云怒堂,亦在这场厮杀中频频出马,似乎对湛卢剑表现出极浓厚的兴趣……
——一切一切,都好像另一个故事!
一个发生在遥远时空,他不曾置身其中的陌生传奇……
——自他离开之后,究竟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真相似已被时间湮没,仅仅是这样短暂的时间,竟也有着抹杀是非的能为!
看来……
展昭生死未卜……纵然“死于凤麟山庄”并非“三侠五义”传说中南侠的结局,纵然深信展昭智勇过人决不易死,奈何从他离开时的情形来看,展昭的处境绝对不容乐观。
他必须探知展昭的下落,确认恩人的生死。
云怒堂敌友难辨……纵然独霸蜀中从来就不是那个人的目标,云怒堂又为何会与凤麟山庄结盟?律南天绝非善男信女,步惊云可曾识破他的庐山?
大乱余波未平,江湖又在为着湛卢神剑发狂。他已看了太多的争杀予夺,他已听到阴谋的脚步,他们本不属于这个江湖,他不想那个人继续独行险滩。
他必须找到步惊云,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相告。
今日暗巷之内,远远感到熟悉的气息呼应,若不是大街上耳目繁杂,若不是想起这小村中还有个人等他照顾,他险些当场冲了出去……
五百年的时空离乱,数月间的追寻辗转,再见那人,他早已按捺不住上前相认的冲动!奈何剧变迭生,这“师兄”二字,到了今时今日也不曾唤得一声。
他想见他……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见他……
他……步惊云。
“多谢你,兰嫂。”接过邻居代熬好的鸡汤,他的脚步更急。
不知为何,对于步惊云的念想在目睹那布衣少年的死亡之后,变得愈发迫切……他已顾不得许多!那伤者如今已无大碍,应当很快便能行动自如。算来这几日打猎所获的钱银虽不算丰厚,却也足够他好吃好睡地将养一阵子了。他会将所有银钱以及衣食用度之物都留下给他,然后同他告别。他会请邻人们照应他的衣食起居,而他将要往云怒堂去寻他的云师兄,他必须立刻去见他……见到他……
思想间,他已走进那间临时居住的小屋,却在掀起内室的门帘后,整个人忽然愣住。
白衣的刀客已然衣装整齐浑身扎缚停当,此刻正往摊在床上的包袱皮内塞着什么东西。
“你要走?”聂风诧异。
“当然是去找他!”白玉堂将小小包裹往肩头一系,“对了小马,我身边还有些金珠银两,坐吃山空个七八天不成问题,喏,桌上搁着呢,这些都留给你。这几日江湖太乱,这地方还算清静,你不如就此住下,你那两条胳膊才挣了回来,就甭再去折腾着打什么猪啊狼啊的了!我……我们么,很快就回来接你,不会丢你在这儿饿死的。”他说罢大步便行,眼看就从怔愣的聂风身旁擦过。
“你要去找展大哥?”聂风陡然还神,一把拉住他道,“不行!你不能去!”
白玉堂笑嘻嘻转身,伸过两个手指隔着衣袖挠了挠聂风还暗里包扎着的胳膊:“放手放手……怎么,你当我不济,这一去就定是死的了?”
聂风摇头道:“不是!”
白玉堂笑得愈发灿烂,道:“舍不得我,不妨直说。”
聂风望着他那张方才险死还生便又春光烂漫的脸,慢慢道:“不错,我是舍不得你,因为展大哥嘱我照顾你。”
他紧紧抓着白玉堂的胳膊,急切道:“你若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当日……他为了替你疗伤,竟从一众高手身上抽取真气,害得众人昏厥,害他自己被……害他自己被……被不长眼的人——误会为魔头!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要如何向他交待?”
“不长眼的人”这几个字,说得异常沮丧,可见他因为重伤展昭已经十分自责。
白玉堂的笑容渐渐淡了去,他低声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小马,你可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他练的武功极为霸烈,与我的内息不能相融……他以前曾替我疗伤,却险些杀了我……他虽变了副模样,其实件件事情,心里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救我,可是倘他开口,当时又有谁肯相助?不问就取,若尽取一人的内力,那人也必大伤,故他费了偌大的力气化简为繁,横竖就是不愿多伤一人的道理。”
聂风虽早已猜测到一些皮毛,却仍是直到此刻方才明白展昭的心思,不由一震道:“他……他……”
“我那时其实是醒的,可我只能是心里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等他一掌轰下,我就连知道……也不能了。可笑那些个眼高手低的,平素动辄吼些正正邪邪,拼着一副嗓门穿江倒海,才这么着就给他骇破了胆,个个站不住要倒,实则没一个真晕。事情过后谁心里没有一本账?却非说那是什么夺命的妖法,不过是全了自己的面子罢了。”
他说到这里,反手抓住聂风的手臂,轻轻拉开:“小马,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我能把他带回来?”
聂风缓缓松手,道:“其实……我今日回来……我在城中,遇到了步惊云。”
白玉堂手掌一翻,重重在他的肩头拍了一记,面上又露出了笑容:“莫非你心里正痒,也想去寻他?”
聂风不答,只是默默点头。
白玉堂哈哈笑道:“死木头近日必定威风八面,你若不去刮些油水,岂不便宜了他?快去,快去罢!”
聂风道:“他是威风八面……他已与凤麟山庄结盟,双双称霸蜀中。”
白玉堂笑声顿敛,微皱眉头道:“那你更得快去,千万提醒死木头留意律南天。蜀中山头,岂容二虎分食,我看律南天必有后着,云怒堂危险。”
聂风点头道:“蜀中山头,云师兄也未必就放在心里,不过骑虎难下罢了。”
白玉堂道:“无论他求的何物,肉是叼在他嘴里头,难保着别人不眼馋。你快去罢,我也不能耽搁。若能回头,我们以三日为限,三日后还在此地见。倘若不见,都不必再等了,江湖有尽处,活着总能再会。”
他说着抬起一只手掌,桃花眼儿一转,冲聂风丢过一个眼色:“来,击掌为定!”
聂风也就一笑,不再多言,伸手与白玉堂击掌三下。
白玉堂哈哈大笑,抓起刀囊挥挥手,已然走得人影不见。
聂风略作执拾,也便出门,向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一、渡劫(4)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4)
明堂依旧,华灯灼灼。
猩红的波斯地毯仍是红得耀目,就连杯中香茶的味道,也不会差过分毫。
其实凤麟山庄的议事厅早在八日前毁塌,如今这间华堂实是律南天另行选择,依着原本的套路布置而就。
——物已全非,况乎人事?
厅堂正中主座尚虚。当日的六剑盟主、崆峒掌门早成飞灰湮灭,崆峒大弟子张况珏神魂未复,便已接掌了一派宗主之位。他不愿出头议事,方才便与幸存的两个师弟匆匆收罢行装,离开了凤麟山庄。
座中也有十来个人物,除李闰琦、甄铭、简伯清、独孤缊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个邓彬还是八日前的角色,其余皆是在这场大乱之后才接掌了自家门庭,或是刚刚拼夺出一方天地的蜀中新秀。乍眼看去个个是挺着腰杆儿挑着下巴硬梆梆坐着的生疏面孔,仿如一茬横亘眼前的愣青甘蔗,榨不出几两糖汁。
独孤缊觑了个空子伸过脑袋,问邓彬道:“邓先生,顾掌门怎么没来?”
邓彬冷冷道:“他的腿有病,犯了阴天,如何出得门。”
独孤缊闻言,暗叹一声“狡猾”——此番相聚,全为议论如何处置展昭,顾寿苍是他的师兄,早年又闹过不和,再加上萧北老怪临终前有传幼不传长的意思,他若来了,怎么都得担上一个记仇的恶名。莫说这天时凑巧,就算放了大晴,恐怕姓顾的也自有他的说辞。
座中众人大多相对不识,彼此认得的几张老脸,也不曾叙过什么交情。主人与主座的贵客久候不至,不少年纪轻的都开始不耐烦,喝茶的喝茶,叹气的叹气,更有脸露忿忿者,不时站起坐下。
有个二十来岁的方正汉子来得最早,忽然将手中的茶碗狠狠一扣,喃喃道:“啥子人嘛,爬也该爬到了!又不是骑着龟儿哟!”
简伯清扫了他一眼,认得是刚接了丹山派掌门的谢承谋。此人是谢显的堂弟。谢显那日虽受了些小伤,性命其实无碍。然而他因结义兄弟张绿水惨死,又目睹了这一连串的变故,如今已心灰意冷,便将掌门之位让与堂弟,闭门不出了。
简伯清叹了口气,回望甄铭一眼,道:“今日实是帮主您要来,老鬼我不过带张面皮来晒晒,只当作个陪哟。”
甄铭低头望着杯中茶,低声道:“倘不来,岂不是将‘那人’交在他们手中了?我也劝过宗掌门,他却再不肯到的,说是已伤尽了心肠,不愿再伤情分……唉,他们一盟的是非太多,我们怎省得……”
正逢他说话工夫,厅门从外敞开,律南天引着一个五十上下年纪、满面漆黑虬髯的黄衣老僧入内。
那老僧身后,紧随着四名僧人,皆作行脚打扮,最年长的一个四十外岁,其余都不过三十上下。
律南天请那老僧在主座坐了,亲手奉茶,殷勤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