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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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涌起的往事,如白浪翻卷,似要将人心覆灭。
——是什么时候,你对我说过那样的话?
犹是京华来时梦……
是花团锦簇日,还是秋风萧瑟时?
太多昨日,来不及计较便已远去无踪,只记得……
“耗子儿,你信命么?”
——你那样问。
“不信。”
——我这样答。
“那,若我命中有一日会发疯,不分好歹连你也杀,你怎么做?”
“打醒你,然后要你还我刀来。”
“还是为了那把刀么?”
“没错,你还欠我一把刀!若要借疯躲债,想都别想!”
那时候真的不知道……
再多的债,也有还尽的一天。
再深的情,也有缘尽的一日!
——你真的疯了么?连我也忘记?
——那我便用你还我的刀,再搭上我这条命……
——打·醒·你!
刀风冷冽,一如绝崖之上万载不灭的玄冰。
然而这冰刀雪刃,居然静止在距离“他”二尺多的地方,再也劈不下去!
“他”的身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障,任他运力到双臂发抖,也无法继续这原本刚猛无匹的一刀!
甚至那股无形之力更将他的身体束缚,好像许多看不见的绳索,将他生生捆绑悬挂在半空中。
他已动弹不得……而“他”——也一动未动!
若一定要说“他”周身有什么动了,那就是“他”的眼神……
“他”正以一双依旧黑如夜空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悬在半空的他。
独一无二的白色,独一无二的刀。
曾经对“他”来说,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他……
然而“他”注视着他的眼眸……无悲,无喜,亦无情……“他”的眼神似是了然一切,又似是冷对一切!
“他”,周身燃烧着血色的烈焰,望向他的眼神,只是那样冷。
而他一身雪色,双手亦紧握着雪光一般的长刀,与“他”对望的眼,却似在燃烧……
“呀——!!”
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对视,他暴喝一声,运尽全身力气翻身后撤,想要挣脱那股无形之力的束缚。
其实一霎那间,麒麟血石周围的人个个都清楚地听见了他全身骨节接连发出的爆鸣!
也就在同一霎那间,他已再度出刀!
他——劈出了更狂、更猛、更烈的第二刀!
跌坐在地呆望着乐况杰的尸首的李闰琦听见白玉堂的暴喝,恍恍惚惚地抬起了脸庞。
“啪”的一声,一滴温热的液体恰滴在他的额上。他伸手去擦,擦了一手的鲜红,才知那竟是一滴血。
“血……”李闰琦似被这一滴热血激醒,霍地转头,向刚刚擦过自己头顶的白玉堂看去。
——难道是他的血?
正是!
白玉堂这第二刀固然比第一刀更强、更狠、更尽,但他的一身真力,亦行将耗尽……
不,是早已耗尽!
只见他七窍皆在迸血!他的人每向前移动一寸,他的刀每向下劈落一寸,他的双脚其实便已向鬼门关中更踏进一寸!
——他真正豁出了命去……难道只是为了要……杀展昭?
李闰琦突然惊叫!
他已看出,这豁尽白玉堂性命的一刀,它的目标,并非是展昭本人,而是……
展昭脚下的麒麟血石!
——他只是要“他”从这诡谲的神坛上下来,重新脚踏这一方人寰!
※ ※ ※
刀光一闪,带起烈烈罡风,发出破空长啸!
而那长啸掠过众生头顶的,并非白玉堂手中“天涯”的刀光,而是一柄弯刀……
一柄发自苏箴衣袖中的弯刀!
“这……啊呀!”朱明毅陡然想起曾在眉州刘家庄园内见过这柄弯刀,震惊之下后退了一大步,险些踩在半死不活的张况珏身上。
这时节弯刀挟劲,已回旋飞至数百步外——那刀光意将袭杀的目标显然是……
白玉堂!
“小心!”聂风拔身欲起,苏箴早有预料,竟一步跃过深壑,反手一掌拍向他的前胸!
云旁观者清,亦在同一时间扑至,斗蓬一旋将聂风荡开,翻掌迎击苏箴!
不料苏箴这一掌也是虚晃,他不过是逼得聂风不及上前援救白玉堂,便收力转身,亦向麒麟血石方向冲去!
“宗师弟!机会难得——”
“快攻他背后大椎、身柱、神道、至阳、脊中、曲垣、天宗大穴!”
“况道、况崇,率师弟们护卫师叔!”
“正面——便交给我!”
众人到了此时,无不明了他的用意——
这位长踞武林正道巅峰十余载的一代宗师,如今正是要在人魔难辨的展昭眼前杀死一心救他的白玉堂,以迫得展昭心神大乱,从而一举将他击败!
而且——他定要“独自”、“亲手”、“当面”将他击败!
“哼!”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寿苍抬起了戴着铁铸护腕的左手。
抬手,又忽然一顿,转而将这条手臂一横——挡住了正要冲上前去的聂风:“别——去!”
“有——变——”
果然有变!
而且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变化!
也是一霎那!以麒麟血石为中心的方圆百步之内,一切——皆已静止!
白玉堂的第二刀,居然还是没能劈下去!他再一次被无形之力困于半空,挣脱不得!
这一次,他已再无余力挣脱……自他七窍中渗出的血渐渐连成了线,在白衣上划出蜿蜒的红痕。
距离他的后心不到一丈之处,那一把意在必杀的夺命弯刀,亦静止悬浮在半空中!
弯刀其后数丈,便是同样如中魔咒不能稍动的苏箴!
而起步较晚的宗梧此时仍在距血石百步之外。内力深厚如他,也不过冲到一百步处,便如撞壁一般,被狠狠弹了回去!
随后赶至的六剑盟一干弟子,有的来不及停步,便同自家长辈一般被弹了回去跌做一团,剩下的哪还敢向前冲,都各自站下了,垂剑惊愣。
一直静立麒麟血石之上的展昭,蓦地向着白玉堂伸出了一只手。
“回去罢。”
这一声依旧令大地震抖。
这令大地震抖的一声未落,白玉堂周身已耀起夺目红光,他整个人顿被那血色烈焰吞噬,化为一只巨大的火球!
距离他最近的那把悬在空中的弯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血色烈焰灼成红炽,熔作一团铁浆——一滴一滴坠地生烟!
铁浆坠地的瞬间,魔咒亦解。包裹着白玉堂的火球仿如被一股巨力推开,猛向一侧飞了出去,约有数十丈,这才“轰”地一声砸在地上,将地面撞出个两三丈的大坑。
周身似如被锁的苏箴,亦在此时落地。
他一下子坐跌在地,却也不曾受伤。待他起身,才惊见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就在他倒地这短短的时间内,展昭已从那血色怪石之上走了下来!
他仍是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而下,数步之后,一只脚已踏在了青石铺砌的地面上。
最诡奇的景象便由此发生!
但见展昭那一脚踏落的同时,青石板周遭露出泥土的接缝内,刹那冒出一片嫩草青芽,并在众人注意到它们的转瞬之间,猛窜出尺把高的茎叶,吐蕾绽放,开出一片杂色的野花。
那红光环绕之人并未因此停留,只是继续他的脚步。
当他的脚离开那块石板,那一片细草杂花便霎时结籽凋落,接连枯萎,化作齑粉飞散!
而他仍在前进。
他一步一步向着苏箴走去。每一步落下,石缝中便有无数花草疯长;每一脚抬起,所有生命便刹那凋零,碎作尘埃!
一步方生,一步方死!
※ ※ ※
苏箴已不能动。
这有限的空间中,并非有什么力量使他不动,但他确是呆若木鸡。
他眼睁睁看着那血红的人影逼近,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打颤——这已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后的一种声音。
一度名为展昭的血色人影离他还有数步距离,他已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心魂神思就在这一刹那溃散如尘。
似乎他的魂魄也无胆面对接下来发生的异状,已慌忙出窍飞遁。
徒留下一具空壳,兀自僵立着,眼睁睁看那血色的人影走近……
他,已然近在离苏箴仅只一步的地方!
但,突然停步!
他的脸突然转向了某个方向——
那正是方才包裹着白玉堂的火球落下的方向!
※ ※ ※
火球坠地即散,化作数股烈焰散开,冉冉熄灭。
下陷丈余的地面正中躺着一条血色斑驳的白影,周身却无半分烧灼的痕迹。
白玉堂的一双眼睛疲倦地睁着,那眼中却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微微眨动了几下,便闭上了。
他的七窍仍余血痕,他的右手仍保持着握刀的姿态……可是他的刀已落在他一丈之外,他已无力起身捡拾。
有十来个人站在坑边观望,却始终没有人下去援手。忽有一人从观望者中钻了出来,几步跃下坑去,用手中的剑鞘,轻轻捅了几下白玉堂的身子。
白玉堂动也不动,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人事不省。
那人突然回手拔剑!
漆黑的天幕下,银亮的剑光照见他的面容,以及他唇边的一抹狞笑。
啊!他是——
西华堂主容罱曷!
“白玉堂,你也有今日!”
“七年风水轮流转,你得意了七年,到头来还是要死在容某的剑下!”
“你——受死吧!”
容罱曷的脸上已露出了得意非凡的狞笑,他那锋利的长剑,已对准白玉堂的心房狠狠刺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剑……不能动!
手,不能动!
身,不能动!
远处,似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吸力,将他牢牢攫住,然后急速扯向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一条血色的人影正微侧头颅,一臂平伸五指箕张——那股吸力,正是发自他的掌心!
容罱曷回头一望,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顿时心胆俱裂怪叫挣扎,一面擎剑在自己身上乱划,意欲挣脱巨力束缚。可惜任他将自己的一身皮肉都划出了血来,仍是无法挣脱,他已被那无形的怪力硬生生拖至“展昭”的手边。
那血色的人影只是一片沉默,然而他的一根手指,已击在容罱曷的脑后。
这一击看起来那样轻,轻到只似一点,如蘸水一般的碰触。
这一“点”之后,校场之上几百双眼,便在同一时间映入了这样一幕——
容罱曷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悬浮空中,而他周身肌肤和衣饰的颜色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有微末的光从裂纹中透出。
接着,不过一刹那,他甚至来不及再发出任何惨叫,便已骨销血化,就在人前碎作片片飞灰,无影无踪!
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长剑坠落在青石板上,发出铿然一声。
在一片空阔死寂的漆黑中,格外清晰。
※ ※ ※
“他……他真的不是……展大哥……”
惊见这一系列奇变,身处雾池之畔的聂风浑身颤抖,声音也不觉失却了往日的淡定。
他并非是恐惧,而是愤懑,是不平!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面露暴戾之威,眼含睥睨之态;挥手之间,苍生为尘。
他……虽具人之形貌,可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