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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宝珠鬼话-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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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 

“其实话说回来,那种精怪,也是比较可怜。” 

“为什么……” 

“你见过带着眼泪吃食的生物么?” 

“好像……没有。” 

“他们就是。一边悲鸣着自己的食物,一边不得不为了自己饕餮的欲望而进食,魑魅,他们生就是些寂寞而痴心妄想的生物。” 

后记:那件事过去后的七年里,游览该寺而在山里失踪的人总数达到十一个,这是我从报纸和新闻里统计出来的。几乎都没再找到失踪者的下落,我是唯一一个在山里迷路几天,被安全找回来的人。 

据说现在那座山已经开辟了更多安全的路,一些没开发的山道也被用警告牌标出,可是依然每一到两年就会出现游人失踪现象。我不知道那之后的失踪是否同我经历的事情相似,也不直到那一切、包括梅子的死,是不是确实和慧谮有关。因为那天晚上我受的惊吓实在太大太突然,以至在看到梅子的手指时脑子一下子全乱了,当时本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只是要迅速逃离那间对我来说一下子变得危险无比的小屋。 

之后直到现在,我再没有见到过梅子的魂魄。也曾去过别的寺庙游玩,但再也没见过有这么一个名叫慧谮的和尚。 

这个故事是彻底离我远去了,伴着失去曾经最好朋友的痛苦和可怕,以及我初恋朦胧魅惑的感觉,就像那个曾经懒散和懵懂的高中年代。 

我希望它永远不要再回来。 

   

尸变
前文里说过,为了配合市政建设,我们这些免于拆迁的建于20世纪30年代的老房子,凡靠近马路的都被 

重新装修过了。只是相对的,后面同时被保留下来的几排老房子,因为不临街,就没有这样好运气。 

依旧是几十年前的陈旧。因为装修是要每家都出一点钱的,老房子里的住户算计比较细,想着现在装潢了 

,可迟早还是要搬的,所以一家不肯,连带着一片住户都不肯出了。于是,只要穿过我们这一排门面房旁 

边的小洞口朝里走,就好像穿过了一道时空门似的,一瞬间像跨了一个世纪。 

其实从几年前开始,老房子里很多住户就已经陆续搬走了,有的是高价卖掉,去买了新的公寓,有的是租 

给别人,用租金去缴新房的贷款。只有些实在搬不走的或者不想搬的还留在原地,多是些年纪大的老人或 

者一些没太好经济实力的小夫妻。 

秦奶奶就属于这样的住户之一。 

秦奶奶是住在我家后面的一位寡妇。 

房子同我家可说是前胸贴后背,隔着条不宽的小巷,和我房间的窗户差不多就是一根晾衣竿的距离。年纪 

很大了,八十还是九十?不太清楚,只记得再我读小学的时候她已经满脸褶子牙齿掉光,那时候我姥姥还 

是满头黑发自行车跳上跳下的利索。 

似乎从我读中学那会儿开始,那栋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是因为没有子女,事实上秦奶奶的子女还不算少,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自从成家后基本上就没见 

回来看过她,女儿原先倒是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不过她两个女儿的性情泼辣是我们这一带比较有名的,经 

常会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和她吵得不可开交,三十好几的年纪,一直也都没有找婆家的打算。 

听说在最后一次和她激烈争吵过后就都搬了出去,至此,她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那幢对她来说过 

于庞大、也过于不方便了的老房子里。 

常常会看到她从二楼驼着背艰难地一步步挪下来去市场买菜,一个人穿过弄堂,煞有介事地对着路上不经 

意看到的某样东西盯上很久,然后继续往前走。秦奶奶的个子很小,背一驼就更显小,小小的个子花白的 

头发打边上经过,手里的篮子看上去比她的身体还大。 

那么一大把年纪,这种样子让人看着心酸。 

于是周围的邻居时不时会帮帮她,有时候给她买个菜,有时候帮她把屋里打扫打扫,也经常会招呼她到自 

己家里坐坐。久了,对她来说却成了种习惯。 

常常会不请自到地在邻居家坐上很久,不管别人家是不是有事情或者不方便。碰上点点事情就找上门让人 

家帮忙,油盐酱醋则是能省就省,都是从别人家里要来的。如果有一阵子没人过来帮她做做饭打扫打扫房 

间,她会抱怨,抱怨人都没有同情心了,抱怨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抱怨得很大声,连名字带姓,好似 

别人亏欠了她一般,这么一来二去,弄得后来周围邻居都有点怕了她。 

人的同情心向来是不缺的,可如果一个人把它当成了你的某种义务,那你肯定就会因此而反感和回避。 

后来可能周围人态度的明显让她自己也有了觉察,而老人家常常都是这样,依赖你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旦 

感觉到不能再依赖你,会绝决得一下子斩断了同你所有得往来,近乎偏激得执拗,甚至有时候别人一些好 

心的行为,到头来看在她眼里也是种憎恶她的表示。于是干脆断绝和所有邻居的交往,连平时出门散心的 

习惯也改了,总是很早就起来匆匆在外面走上一圈,在别人家陆续起来的时候,她安静地回来了,也不同 

人打招呼,低着头自顾自吃力地一格一格爬上二楼她的房间,然后闭门不出。 

而之所以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平时对她观察多一些。以来两家离得近,时不时能透过床窥见她的踪影。 

二来营业的关系,我起得也比别人早,所以总能看到她每天天蒙蒙亮驼着背慢腾腾走在马路边的身影。于 

是不知不觉就留意起了这个孤独的老人,因为她总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姥姥,有时候会同她打个招呼 

,在她走过我店的时候。偶尔,她也会给我个回应,更多的时候是头一低就走开了,就像每次逢年过节, 

我把狐狸做的新出炉的点心给她送去时她对我的那种表情。常常觉得她和姥姥真实有点相似的,倒不是说 

性格或样子,而是那种老年人特有的孩子气般的固执和自尊。 

只是后来,渐渐连我也不太能看到她了。 

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随着时间流逝,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少,直到最近几乎就没见过她出门 

。记得最近的一次在外面见到她,是今年大年初三的晚上,我路过附近菜市场,看到她正蹲在附近的弄堂 

边挑拣那些被丢掉的蔬菜。之后,基本就再没见老太太出过门。 

有一阵子听街坊谈起她时都在猜,她会不会是病了?后来居委会的派人过去看了一次,回来后说人倒还好 

,虽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过大凡人上了这岁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只要身子骨还结实,就没什 

么问题。只是好像该组织一次活动准备去老人家里帮忙清理一下,那位去看她的阿姨说,老人开门出来时 

房子里一股子的馊味,怕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了。 

可是活动最终没搞成,因为去的人在门外就被拒绝了,这过程我在家里的窗台边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当时街道里的人婉转表达了他们的好意,秦奶奶似乎并不打算领情,只是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他们, 

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直到这些人悻悻然离去。 

隔着窗看过去她确实脸色很差,蜡黄蜡黄的,满是皱纹的皮肤上布满了黑漆漆的老人斑。背也驼得更加厉 

害,小山丘似的一座压在她身上,这样子别说走路,在我看来就是坐着躺着都觉得吃力。 

想来,这也就是她最近足不出户的原因之一吧,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之后我的生活里发生了很多事——捡到了锁麒麟,遇到了铘,看到了许多原先我以为不太可能在这世界上 

出现的东西,撞上了很多至今想着都让我后怕的故事……让我暂时忘了一巷之隔的那位孤寡老人,也没去 

想那个孤独又疾病缠身的老人现在过得怎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在铘闯入我生活后接踵而来,于是旁的事 

,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想去关心。 

直到那一天一件看似平常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才让我重新惦记起了那个老人,而细想起来,之后那一系 

列奇怪的事,似乎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不知不觉的状况下逐一发生。 

那时候我正和狐狸忙着把坏掉的地板、墙壁和家具修补干净。 

狐狸总喜欢一边修补着东西一边嘲笑我,仿佛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总之在刘逸那件事上终归事被他抓 

到了把柄,我也没话好说,只是看他幸灾乐祸的得意样又总是难免火大,一顶“被鬼暗恋的女人”的大帽 

子在我头上压了足足有一个多礼拜,我不得不反唇相讥,送他顶“连个马子都泡不到的狐狸精”的帽子戴 

戴。 

每每说到这个,狐狸就会甩着尾巴,把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搭到我身上来,“小白,既然你除了鬼没有人 

想要,我这边又半个马子都泡不到,不如咱俩凑合凑合先?” 

于是从第一天修补开始到工程完成,狐狸头上起码长了十来个包。 

那天晚上,又是和狐狸吵吵闹闹中结束了客厅的修补工作。和往常相比特别的累,因为最近又是看店又是 

修东西又是准备考试,已经让我的体力严重透支。本想泡个澡提提神完了趁早再翻两页书,没想到才从浴 

缸里站起来两眼就一抹黑,然后耳朵里嗡嗡一阵持续不断的轰鸣。我想这回真的十累到人发虚了,有点害 

怕临考前会生什么病,想起阁楼上有姥姥存的西洋参,于是上楼准备拿几片含在嘴里吊吊精神。 

阁楼原先是作为储藏室用的,铘来了之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他除了换洗的衣服外几乎没有属于他的东 

西,连床也没有,只把原先放在阁楼中间的桌子朝边上移了移,腾出的地方随便铺了条席子,算是他的床 

铺。 

我把席子卷起来放到一边,拖了张凳子过来站上去,然后把吊橱上的门拉开。 

这吊橱可是姥姥的百宝箱,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那些陈年的信札、我婴儿时穿过的衣服,缝纫刺绣用的阵 

线盒子,还有一包包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的药片和打针药水。好容易在最里边挖出了那包洋参片,刚抽出 

来准备跳下凳子,不经意对着灯照了照,把我吓了一跳。 

参片上都长绿毛了。 

真诡异,这种干得跟木乃伊似的东西上居然也能长绿毛,可见它被姥姥存放得有多久。当下把它和那些没 

有的药片、药水包到了一起,朝凳子下一跳,正要转身下楼,冷不防目光扫到对面那栋楼,我一愣。 

   

对面那栋黑灯瞎火的小洋楼上影影绰绰似乎站着个人。 

一眼看过去不像是秦奶奶,因为秦奶奶驼背,而且个子没有那么高。背着光站在秦奶奶家二楼的晒台上, 

看轮廓应该是个挺年轻的女人。 

难道是秦奶奶的女儿回来了?琢磨着我朝窗口靠了靠近,下意识想看得更仔细些,不了,刚就着路灯的光 

看清楚她身上那袭墨绿色的旗袍,她忽然头一回,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毫无防备间让我一个惊跳。她倒也没太大反应,只低头掏了支烟“啪”点燃,光亮的瞬间一张清秀的脸在 

我眼里闪了闪,细眉细眼小小的嘴,很古典,书卷气,一个标致得像从二三十年代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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