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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戶板康二 山手線的日本國旗-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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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手线的日本国旗 作者:户板康二
    1
    同一个月里,小岩井源八,连续遭遇两次离奇事件。
    有一天早上,他发现自己一向珍惜的打火机遗失了。
    那是三年前去世的密友扳木送他的,虽然不是什么价格昂贵的外国货,但却轻巧而易
于使用,因此经常摆在书桌上。
    这是扳本因公到札幌时,在一家名为“王番馆”的百货公司买的。打火机的外壳浮雕
着形如虾夷族服饰的传统花纹,设计得相当别致。
    那天早上,当他想抽烟,而习惯性地伸手想拿打火机时,却发现它已不翼而飞了。
    他的女儿良子是日兴电机总公司的董事长秘书,早在一小时前就去上班了,因此家里
也无人可询问。
    使用惯了的打火机,就像每日必用的刮胡刀、钢笔一样,可说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因此,当他找不到打火机时,浑身顿觉不自在,心头亦有一份失落感。
    他从厨房取来火柴盒点烟,或许是因为换了点火用具的关系,他觉得连烟味儿都变了。
    他想也许是良子打扫时不慎弄掉了吧!于是趴在地上四下搜找,但是仍旧遍寻不着。
    他算定良子已抵达公司,便挂电话去。此举虽然有点小题大作,但他实在等不及女儿
下班。
    “什么事?爸爸。”
    在秘书室工作的良子,曾要求父亲尽量少打电话到公司,但今天父亲却犯了禁忌,因
此她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对不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快说嘛!”女儿好像等不及要挂上电话。
    “爸爸的打火机不见了,是不是你收起来了?”
    “原来是为了那件事啊!我今晚再告诉你吧。噢!董事长来了!”说完,她便迳自将
电话挂断。
    在黄昏来临前,每当用火柴点烟时,源八便在心里喃咕:打火机到底那里去了?
    源八已六十出头,自去年辞去已工作三十四年的公立中学书法教师职位后,便固定每
周一、三、五前往位于牛的洲滨藩前藩主宅邮一隅的藩史编纂所工作,其工作内容是将空
袭时幸存的藩古文书,重新抄录在稿纸上。对嗜读善写的源八来说,这份副业再适常不过。
    洲滨藩是源八的出生地,在他曾祖父前的祖先,都是担任初级武士,每天要到城里报
到,因此,通过县人会里老友所介绍的这份工作,对源八而言,与其说是年津以外的另一
笔收入;还不如说是他精神上的一大寄托。
    遗失打火机那天,正好是星期四,所以他整天在家。自从七年前良子的母亲病逝后,
父女俩便相依为命,过着简朴的生活。而良子也非常争气,大学一毕业便获得目前的职位。
因此,除了星期二、四、六外,这个家的门都是深锁着的。
    不上班的日子,源八大都在小院子里打发时间,或者到附近散步,下午睡一小时午觉,
然后泡杯红茶,浸淫在诗书中。
    他这种喝下午茶的习惯,可说其来有自。由于前子爵年轻时留学英国,返回日本后,
仍保持喝下午茶的习惯,而且推己及人,每回都把清香扑鼻的罐装立普敦茶送到藩史编纂













所去,因此源八在不知不觉中也养成这种习惯。
    黄昏时分,良子抱着一大包由超级市场购得的东西回家,源八也一反常态地迎到玄关
前,一见到良子,他劈头就问:“我的打火机呢?”
    “我等会儿告诉你,你别急嘛!”
    良子蛾眉微蹙地说着,然后将手上抱的东西放进厨房。回到起居室时,她改以娇憨的
姿态说:“对不起,爸爸,那打火机给我好吗?”
    “给你干嘛?你又不抽烟。”
    “我要送人嘛!”
    “送谁?”
    “我有位朋友在收集打火机。”
    “是男的吗?你说他在收集打火机?””“是的。”良子点点头。
    “是公司的同事?”
    “不,他不是公司的同事,但常到公司来。”
    “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没答应给你呀!那是板本送我的纪念品,而且外形又灵巧精
致。”
    “喔,我知道爸爸很珍视它。”良子的表情若有所思。“不过,今天早上我已把它带
到公司去了。”说完,她向父亲深深一鞠躬表示歉意。
    “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快还给我。”
    源八瞪大双眼紧盯着女儿的脸。
    “我放在公司没带回来。爸爸,您就给我嘛!”
    源八虽觉得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有点无理取闹,但因一向宠爱女儿,所以也就答应了。
    但过后不久,源八便感到后悔,何以当初没有问明她与收集打火机的那个男人已交往
到何种程度。
    总之,那是一件令人恨得牙痒痒而永远无法甘心的事。
    2
    在打火机事件的同一月份里,有一天,源八在编纂所同事的邀请下,一道前往一家小
酒店,在那里初逢一位男人,对方向他谈起一件离奇的事。
    那家小酒店是同县人经营的,所以同事们经常惠顾。源八平日难得喝酒,但由于当日
良子参加公司的旅行,而预备在伊豆住一宿,因此,才决定与他们同行。
    他坐在吧柜前喝着啤酒,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自他身后走来,坐在邻座。
    那位年轻人要了日本酒后,便自斟自酌,一副恬然自得的模样。
    当喝得脸颊微微泛红时,那男人偶然膘见源八的侧脸,口中立刻发出“咦”的一声。
    “喔?”源八也反射性地朝那男人望去。
    那男人报以微笑后,便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没错!”
    “有事吗?”源八在一瞬间连想起对方可能是以前教过的学生,而如此反问。
    “果然是你,我以前被你骂过。”那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你是皆川中学第九期的学生?”
    那男人以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源八。
    “你以前不是在皆川中学念书吗?”
    “你是中学教师?”那男人反问。
    “不,我已经退休了。”
    “是嘛,这就对了!”他频频点头。
    “你在那里见过我?我骂过你吗?”源八一副追根究底的神情。
    “在电车里呀!就是你在山手线电车上维持秩序,而我露出反抗态度时……”他一定
认错人了,源八摆摆手说:“我可不是国家电车公司的服务员。”
    “你故意这么说。”对方似乎一口咬定源八就是骂他的人。
    “我骂你什么?”
    由于源八的声音稍大,使得不爱惹事的同伴在一旁提心吊胆。
    “你手持一面国旗上车,看到一些老人与妇女没位置可坐,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却大
摇大摆占住大部分位置。当你要我让位给老人时,我却以不敬言语抗议,我说我也是购票
上车的,我要坐这里。”
    源八听得目瞪口呆。
    看到这种情形,对方似乎会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提起山手线那位持国旗的叔叔,可说人尽皆知。现在还是如此吧?”
    “……”源八无言以对,只得三缄其口。
    “他是不是只在高中或初中放学时间才这么做?”
    “喂,他是……”源八的同事想点醒那位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但源八使眼色打断他们
的话。他对这件事已产生兴趣。
    “我的年龄已较一般大学生为大,同时也已踏入社会工作i因此深深觉得现在的年轻
人的确太任性,大都只顾自己而不理会别人。”
    “昭。”源八低语着点点头,仿佛默认这位年轻人所说的话。
    那夜返家后,他重新回忆小酒店中那年轻人所说的怪事。大意似乎是说,有一位手持
国旗的男人,总在下午二至四时左右的放学时间,搭上山手线电车,要坐在位置上的年轻
人让座给老人及妇女;而那位被称为国旗叔叔的男人,与自己的容貌颇为相似。
    既然自己的容貌不足被认为与某位元新闻报导中的不肖之徒相似,那么源八大可不加理
会,但他又总不免耿耿于怀。
    源八读中学时,正巧流行“日行一善”的口号,以此为题的修养书籍亦风行一时。这
是战后“小小的亲切”运动之先驱,而收音机和报纸也经常以训勉的话语,推广“日行一
善”的风气。国旗叔叔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可能是善意,但在一般市民眼里,确实是有点
特立独行!尤其,日本是一个独善其身的民族,对于认识的人,他们会殷殷相待;反之,
则不屑一顾。因此,在一个充满陌生人的车厢里,出现一位像国旗叔叔这类的人,与其说
他们会认为他在做好事,还不如说他们会露出“那家伙在多管闲事”的表情。
    如果以这个角度来看,则国旗叔叔不啻为一个怪人。至于那位托国旗叔叔的福,而得
到座位的乘客,也许除了一声谢谢外,心里还会嘀咕“真是怪人”呢!到了第二天,当然
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对于被国旗叔叔骂的人而言,这件事已不只是回忆,而是如同小酒店那位年轻
人一般,把这位人物的形象永远刻在脑海里。
    由此可见,与那位怪人容貌相似可不是什么值得欣慰的事。隔日晚上,源八趁吃饭时
告诉良子:“昨天爸爸被误认为另一个怪人。”
    “哦,是那个怪人?”
    “是一位被称为国旗叔叔的人,他常在电车里叫年轻人让位给老年人,我不知道是否
该视他为道德家,而我的容貌似乎与他极为相似。”
    “那个人我看过。不过已经忘了是多久以前,只记得当时是白天,他在山手线车上大
声喊叫!要那些年轻人让位给老人。”
    “现在似乎还这么做。”
    “你们长得相像吗?因为当时隔了一段距离,我也没看清楚。”良子漫不经心地说。
    “不谈这件事了。这趟旅行玩得如何?”
    “很愉快。”良子搪塞一句,又转回原话题:“有关那位国旗叔叔的事,你是在那儿
听到的?”
    女儿突然避开旅行的话题,源八在当时并不疑有他,但是后来便懊悔未及时加以盘问。
    3
    良子举止有异,不过是夏天以后的事。
    她连着三晚夜归,而且一改平日的滴酒不沾,开始喝起酒来,有时甚至像逃避父亲的
眼光似的,把自己关在房里。
    一般宠爱子女的父母,都深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被骗。良子在校的成绩极佳,自少女时
期起,也从未有过令父母担心的行为,因此,源八从不认为女儿会出差错。
    源八虽长期担任教职,但不谙世故,他不了解一个二十三岁的女性,其身心与人格的
发展正处于极度的变化中。
    他以为女儿与收集打火机的男人要好,不过是客户之间的例行往来,他根本没料到良
子已到良子已怀孕了。
    有一天,良子脸色苍白,且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当良子作呕时,他也以为是吃坏东西
的缘故。以身为人父而言,他的观察确实不够入微。
    良子突然不告而别地离家出走了,三天后,源八焦急地打电话向公司询问时,总务课
长反而问他:“我们也在担心呢,你想得出她到那里去了吗?”
    他立刻跑到公司,在会客室里逐一与秘书室的五位职员面谈。当他门问良子最近有没
有较异常的举动时,其中一位女秘书说:“小岩井小姐好像有情人,她会说过希望与那个
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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