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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七卷林海音评传 作者:周玉宁-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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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爱家、爱小孩,同情好人,在《儿子的大玩偶》电影中,观众也可以看出来的。小孩子和女人在他的笔下所描绘的,使我们越觉得,他们是该受到保护的,不要虐待和摧残他们啊!”从一个女性同人的角度看到了黄春明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一面。对钟理和这样一个贫病交加尚未出名的作者,林海音扶持帮助而且写下一篇篇满含感情的纪念文章,并热心地呼吁要为钟理和出版文集,林海音的热情与富于同情心可见。 
  林海音的忆旧散文,有不少是写早年在北平的生活的,《文华阁剪发记》写她早年的剪发过程。剪短发甚至剃光头对现代女子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民国初年的女孩子来说就是一件开风气破风俗的事情,小学校的韩主任在台上大声说:“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各位女同学,你们的头发,也是从父母的身体得来,最好不要剪,不要剪……”可不管韩主任怎么训止,“我”还是羡慕剪了发的同学和那些时尚的新女性,妈妈很开明,宋妈也鼓励,于是妈妈宋妈抱着妹妹,领着弟弟,陪我到文华阁剪发了。她们没有跟爸爸说,而“我”临要剪了,又有些害怕,“好,剪就剪,我放开了手,闭上眼睛,听剪刀在我后脖子响,他剪了梳,梳了剪,我简直不敢睁开眼睛看。可是等我睁开了眼,朝镜子里一看,我不认识我了!我变成一个很新鲜、很可笑的样子。可不是,妈妈和宋妈也站在我的背后朝镜子里的我笑。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呢?她们怎么不说话?”“我又快乐又难过,走回家去,人像是在飘着,我躲在妈妈和宋妈的中间走。我剪了发是给人看的,可是这会子我又怕给人看。我希望明天早晨到了班上,别的女同学也都剪了,大家都一样就好了,省得男生看我一个人。可是我还是希望别的女生没有剪,好让大家看我一个人。”回到家,“‘咦?’爸看见我的头发了,我等着他变脸,但是他笑了,‘咦?剪了辫子啦?’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唉!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小女生剪发的心态被描绘得惟妙惟肖,而开明的父母形象也跃然纸上。这篇散文虽是事后的回忆,但剪发当事者的紧张羞怯新鲜心理、前前后后的小女生心态写得相当生动,这是林海音式的女性主义,于女性生活的琐事中写出女性自身的存在境况,这样的散文同样见于《旧时三女子》《婆婆的晨妆》等写娘家女性与夫家婆婆的文章。 
  林海音身为名编辑,交游广泛,又好读书,一生写了不少书评。她的书评中,不少是为友人的赠书而写,也有一些是她喜读的床头书,因自己喜爱而随手写来,介绍给读者。《无梦庵流水帐》是画家黄苗子送给林海音的著作,林海音读毕,引发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如她与叶浅予、梁白波的交往等等,对黄苗子所写与艺坛文坛大老的交往也就更加理解,仿佛是林海音自己在与这些名家畅谈,所做评论肯切体恤,写下了一篇不错的评论。她随手读了《读者文摘》两篇短文,便写下了一篇短书评《他使我爱上了飞行》,没有深奥的道理,有的只是娓娓的述说,不长,却动人,她的很多篇书评都是这个特点,《我的报童梦》也是如此。《音乐和我》评音乐教育者刘美莲的自传,热情、体恤而且充满鼓励之情,可见林海音不仅对名人名作进行评论,也对并不知名的文艺作者进行鼓励与扶持。她读叶灵凤的作品集写下《读书随笔》,评价叶灵凤“是一位博学且又是唯美主义者”,特别推崇他对王尔德的介绍。她评科学家胡光麃《大世纪观变集》六厚册,举重若轻,文字轻丽,评价适中:“胡光麃先生的《大世纪观变集》可以说是一部中国百年来努力现代化的真实记录。20世纪人,尤其是青年读了,可以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过去是什么样子,并且预估将来会往哪一个方向变化。光麃先生是中国工业界的先进,书中所谈的工业发展情形,我这个纯文学人不能完全了解。但是因为作者交游满天下,所行何止万里路,历时将近一百年,所以书中谈到的中外人情生活、国家社会大事,有些地点是我们去过、熟悉的;有些人物是我们知道的、认识的;有些事情是我们关心的。因此,读来感到十分亲切。”可见林海音读书交游之广。 
结语 林海音作品综论  
  林海音2001年以八十三岁高龄故去,她的作品在其生前即受到广泛关注,两岸研究界对其作品有深入研究。下面我们先来看看研究界对其作品的评价: 
  张光正对其全部作品的评价是:“综观林海音的全部作品,大多是写生活、爱情、婚姻和家庭的,充满温馨、淡雅和凄凉的情调。但穿插其中大量的怀乡和忆旧文章,却散发着中国老百姓朴素的爱国之心和民族之情。这也许就是林海音作品在海峡两岸长盛不衰的魅力所在吧。”舒乙、傅光明主编:《林海音研究论文集》,台海出版社2001年5月版,第71页。 
  傅光明曾引高阳先生对林海音作品的评价:“细致而不伤于纤巧,幽微而不伤于晦涩,委婉而不伤于庸弱。”同①,第79页。 
  韩斌生的评价是:“她从‘问题小说’起步,创作题材却始终不离女性和北京、台湾两地生活。究其全部创作而言,可以概括为这样几个字:两地、女性、童心、乡恋。”舒乙、傅光明主编:《林海音研究论文集》,台海出版社2001年5月版,第85页。 
  对林海音与前辈女作家的比较傅光明有这样的说法:“同二三十年代前辈女作家相比,林海音的小说里既有庐隐的悲愁哀怨,苏雪林的清爽遒劲,凌叔华的疏朗飘逸,也有冰心的诗意抒情,以及石评梅的豪情壮怀。当然,博采众家之精华而不失自我独特的原汁原味。”同①,第227页。 
  子敏对林海音的小说与散文风格做了深刻的剖析:“前面我谈到林海音女士的作品,曾经用过‘散文小说’这个话。我的意思是:她让散文享受到小说的自由。散文虽然是最自由的文学体式,不受什么刻板的格律约束,但是实际上仍然受许多限制。最明显的一个限制,就是散文里的‘我’,往往就是作者本人,代表作者的人格,由这一点引申出去,散文里所叙述的事,往往也必须是真事或者作者实际的遭遇。散文里所抒的情,都是作者自己的情,不会是别人。因此,散文的读者也都确认散文是广义的自述。……问题是:小说是小说,散文是散文。小说基本上是一个故事,由情节来控制,并不像散文那么自由。如果你在闲适的散文中加入一些虚构的情节,你要怎么形容你作品的性质?最适当的形容,我想就是‘散文小说’。‘散文小说’的含义是:散文的形式,却含有小说的质素。这种性质的文学作品,是林海音女士最擅长的。……这种形式的文学作品有它的文学趣味。你可以用虚构的果农身分来写散文,而不是写小说。你可以用虚构的蛙人身分来写散文,而不是写小说(原文如此,疑为‘蛙人身份写小说,而不是写散文’之误。)。林海音女士以一个虚构的‘林海音’,而不是那个真正的‘林海音’来写散文。这就是趣味的所在。这也可以说是:小说家的散文游戏。”“她对散文的贡献,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甩掉了散文穿惯了的‘绣花弓鞋’。基本上,她不是一个‘辞藻论者’。她的作品中没有扭扭捏捏的使人打瞌睡的‘美丽而空洞’的词汇。她倾向于用自然生动的语言来从事文学创造活动。”子敏:《推车的日子:谈谈冬青树》,引自《林海音作品评论汇编》(汪淑珍代辑,未正式出版),第34页。 
  马森在比较林海音与老舍、与萧红时这样说过:“林海音女士虽然不能算是30年代的作家,但却生长在三四十年代,对那一个时代非常熟悉,而《城南旧事》正是写的那一个时代的人与事,因此若拿她与三四十年代的作家做比,并非是不适宜的。在那一个时代写过北平的作家,小说有老舍,戏剧有丁西林和曹禺。对北平的风俗人情最熟悉的,当然首推老舍。他的《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离婚》《骆驼祥子》和《四世同堂》都是以北平为背景的。他后来的有些剧作也是如此。可以说老舍把北平的大街小巷、春夏秋冬、达官贵人、地痞流氓、教员学生、贩夫走卒差不多都写遍了。老舍对北平所知之深、所见之广,恐怕没有一个别的作家可以与他相比了。但是他偏偏没有看到林海音所看的、没有写到林海音所写的。林海音是从一个小女孩的眼光来看北平,她的视野、见地和情感,就与成人的老舍大为不同了。如果说老舍有关北平的小说是社会性的、批评性的和分析性的,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则是个人的、感情的、综合的。”“把幼年的记忆以小说的体裁写出来,而又写得颇为成功的,在林海音女士之前还有一位萧红。萧红也是以小女孩的眼光来观察,来描述她的故乡——呼兰河城。萧红与林海音在这两本书中所表现的共同点很多:两人都对自己生长的地方和那一段童年的时光充满了真挚的怀念;两人都描写了那个时代妇女的命运;两人都看到了当时社会的许多缺陷,但都并不加以直接的抨击;两人都在宽厚的心情中怀着对生活的无奈感。稍有不同的是林海音的笔调开朗而委婉,接近散文;萧红的文笔较为强劲浓烈,接近戏剧。她们两位都为我们记录了一个失去的时代。”马森:《一个失去的时代——读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引自《林海音作品评论汇编》(汪淑珍代辑,未正式出版),第71页。 
  研究界对林海音及其作品的这些看法,比较恰当地点出了林海音对文学史的贡献。下面具体谈谈笔者对林海音作品的一些看法。 
  林海音早年虽然也是做文字工作,但主要是做新闻报道,她的文学作品主要完成在台湾,我们现在看到的大多是她三十岁以后的创作。她的创作平缓而有一种中年的理性把握,她的不少作品从构思到故事取材都很有生活、有独特的角度,也有叙述智慧,但缺少一种激情的投入,当然,这样也有它的长处,没有少年之作的激情泛滥,却有中年人的生活智慧。这是笔者对林海音作品的总体印象。这并不是说她的作品缺少感情,她的名作《城南旧事》就有一种动人的力量,其中所蕴蓄的感情是一种涓涓细流式的温煦情感,一种成人的智慧的叙述把握加上童年记忆的真趣,构成了一篇童年忆旧的杰作。她的《晓云》也有一种情感的暗流,但这只是一种进入写作状态后的人为情绪,而不是青春冲动的宣泄,所以《晓云》在写作上是成功的,但在情感状态的动人处却逊于《城南旧事》。她的作品理性的程度、情感节制的程度都较明显,晓云、孟珠这些本该写得恣肆一点的女性,看上去也都是理性的、收心敛性的,这两个人物显得过于冷静。倒是她的一些表现人生思想智慧的小说写得比较好,如《玫瑰》这样意在表现教育理想与生活现实的矛盾的作品,相对来说写作情感真切一些。 
  林海音的小说,自始至终以描写女性为主,写她们的婚姻悲剧,感情矛盾,这其实反映了林海音作为女性的自我认同感,对女性的深刻理解与爱,形成了她的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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