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箸成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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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苦笑,盛宁的头慢慢、慢慢垂了下去。朦胧间,听到有人说话。
有什么东西喂进了口中,淡淡的酸涩味,刺激着味蕾。凉凉的。。。。。。身体像是
浸在冷冷的泉水里一样,知觉迅速恢复。
盛宁忽然间记起了自己的处境,猛的睁开了眼。
呵。。。。。。
眼前一片淡淡的青色,是细密的云锦绸布帐子。。。。。。这是,这是先生新换的帐
子啊,还是自己亲手挑的布料,选的款式,赶了三天的工,绣了帷带和滚边。
「醒了?」温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身上还难受吗?」
盛宁吞了一口口水。不是幻觉,是先生的帐子,先生的床。
「还、还好。」
「酒里有些陀罗香,还好分量不重,你又吐了大部分出来。」盛世尘伸手轻
轻按在他腕上,面容沉静,声音淡淡如风,「好了,明早就没事了,睡吧。」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盛宁却挣扎着想坐起来。「先生,我
身上脏的很,别糟蹋了铺盖。。。。。。我回去睡。」
「你房里已经让杜清若砸的稀烂了。」盛世尘轻声说:「别说床铺,就是块
整木头角儿都找不着。这个丫头一向是这个脾气,不过你是怎么让她气成这样的
?」
盛宁的脸上霎时又红成了一片。「先生」
「行了,快睡吧。」盛世尘把他的手放回被中,「我已经请她走人了。真是
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走了几年江湖,变的魔头一样,一点礼数进退都
不知道了。」
盛世尘微笑着说:「你也是,不愿意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开?非要
勉强自己。」
盛宁困惑的说:「可她是先生的未婚妻。。。。。。这,是庄里的贵客。。。。。。」
「客人再重要,你也听过一句话叫客随主便吧?你是主人,客人再大,也不
能上门来欺负使唤你。」盛世尘的手轻轻抚摸他头顶的发心。
盛宁的头发异常柔软,刚萌长的短发毛茸茸的,手心软热光滑。盛世尘轻轻
抚过,在手心里摩挲着,那舒适的触感让人依恋,不忍抬起手来。
盛宁觉得一股暖暖的热流从盛世尘手心中一直传递过来,慰得头顶和心口似
乎都被热水浸泡着,软热,又觉得无力。
「这。。。。。。那会儿天都黑了,杜姑娘她连夜走的吗?」
盛世尘一笑,点了点头。
唔,真的太舒服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已经是
前世记忆中的母亲替他洗头。那样轻柔的力道,那样温和的呵护。。。。。。
哎哎,想哪儿去了。
「不知道她晚上要住哪里。」盛世尘忽然说:「应该是在发愁呢。」
「怎么会?」
「她身上没有钱。」盛世尘转头看他一眼,目光温柔。
「盛计给她算了一下这几天的食宿费,还有她打烂的你房里的东西,把她身
上能变钱的东西都扣了下来。
「盛心看到你被抱下轿来的时候那个脸色啊,小脸气的比纸还白呢,骗杜清
若喝了一碗下了药的茶。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制成的药,好像是一用真力,就
会腹痛如绞想去出恭吧。。。。。。」
盛宁张口结舌,不知道是该诧异于盛计和盛心的心眼算计,还是盛世尘说这
话时候的淡然自若,又或是,盛世尘这么一个飘然出尘的人,为什么可以把人家
女孩子出、出恭的话,也说的这么。。。。。。
盛世尘眼中含笑。「好了,你再不睡,我就点你道了。明天早上不要早起,
早膳自然有别人打理。。。。。。」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催眠的功效。盛宁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睁着眼,不要睡过去
。。。。。。可是睡意依旧不可抗拒的向他袭来。
杜清若终于走了,真好。。。。。。
先生这么温柔,真是百年难遇。。。。。。话说,盛心、盛计、盛安哪儿去了?为什
么让先生亲自照顾他?先生一点也不喜欢熬夜的啊。。。。。。
真是。。。。。。想起来觉得不知道是气,还是笑。。。。。。杜清若当然是个女魔头,可是
自己家的两只,盛计和盛心,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还有,先生这么说,肯定是他默许了他们两个这么做的。。。。。。
唔,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盛宁蜷了蜷身体,头在枕上拱了几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平稳沉实
。
盛世尘看着他脸庞。似乎昨天看他的时候,还带着淡淡的童真味道,但是。。。
。。。也许是酒力的作用,现在的盛宁有点少年的青涩感,睫毛长长黑黑的。
脸庞圆圆嫩嫩,像枚卵形的煮鸡蛋,实在很可爱。
但是这样一个乖宝宝,居然被杜魔女给拐到那种地方去。。。。。。
盛世尘端起杯茶,转头看着窗外的一弯明白。他以前可没有发觉,自己原来
是个很护短的人啊。
杜清若走了之后,生活又恢复如常。
盛宁站在灶台前,往一只只鹌鹑上抹腌料,风从窗口吹进来,淡淡的热,他
抬头看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抹酱料。
也有一点不一样。
从杜清若走了之后,盛宁比以前笑容少了一些。
庄里大家从前总是嘻笑无忌,现在却好像大家都长大了一点点,没有人来问
盛宁,为什么和以前有些不同的原因。
大家总会长大,天真乐园不会永远的维持下去。
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盛世尘。
他依然如故,沉静,安详,微笑从容。
真不知道,他年纪也绝不超过三十岁,哪来这么沉淀和堆积啊?
偷来的?骗来的?天生就有的?
呵,真是难以捉摸。
盛宁说不上来,从杜清若来过一趟之后,他总感觉自己看盛世尘的时候,心
情。。。。。。略有些不同。
说不上来是什么。那样俊逸秀美的面庞,好像会折射光晕似的,越来越吸引
人。
盛宁不知道有多少次,感觉他像一团跳跃的火。而自己,好像是一只身不由
己的小蛾子。
这是错觉吧?还是春天的一时迷惑?
也许都有。
盛宁停下手,轻轻叹口气。
多奇怪,自己居然会叹气。
生活这么安逸,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真是。。。。。。是不是人总是天生骨头贱呢!得到的再多,生活的再好,也总还有
不满。
啊啊啊,真是无病呻吟。盛宁甩了一下沾满酱料的手,重重的抓了一大把炒
香芝麻,撒在那些油亮亮红扑扑的鹌鹑上。
「少爷。」
「唔?」盛宁抬起头来。
小胡子一脸戒慎。「有客人来了。」
盛家山庄里,这么多年都很沉寂。上个月来个杜清若,就闹得鸡犬不宁了。
听小胡子的口气,对现在再上门的客人,心里肯定是十分的忌惮。
「什么人?禀告过先生了吗?」
「先生在午睡,我没敢去吵。来的是个。。。。。。」小胡子摸摸头,「少爷去看看
就知道了。」
「嗯。」盛宁把鹌鹑放进瓷坛里,倒入高汤后,拿油纸封住坛口,洗过手,
「好,我去看看。」
小胡子百忙中还顾上问:「这做的是什么?」
就想着吃。盛宁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行了,晚上少不了你的,快走吧。
」
到了小花厅外头,忽然一样东西打穿窗户,朝两人硬砸过来。小胡子失声惊
叫,反拉着盛宁向旁边闪了一步,那样东西掉在地上,打个粉碎。
盛宁回过头来,窗户哗一声敞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喂,你们太笨了,怎
么不接住啊?现在打碎了,你们赔吧。」
那个说话的人脸蛋儿圆圆,一双眼睛乌豆似的骨碌碌转,扎着个双头小辫,
居然是个才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
盛宁站住脚,问道:「你是谁?来找谁?」
那小孩儿一昂头,「你算老几?敢问我的来历?盛世尘呢?叫他出来。」
盛宁心中摇头,这叫什么事儿。盛世尘的访客不是女子就是小人,实在令人
头痛。
「那你又算老几?」
盛宁冷冷的横他一眼,「小孩子不在家好生念书,到处乱跑什么?冲这点你
就欠教训。你打碎的这个薄胎珍珠釉瓶,市价是三十贯钱,先把钱赔上,我再和
你说话。」转头吩咐小胡子:「把他看好,别让他乱说乱走,跑了他,那钱就让
你赔。」
小胡子打个哆嗦,忙立正说:「是是,一定看好他。。。。。。」话没说完就觉得不
对劲了,「这能行吗?他要是。。。。。。」
盛宁说:「出什么事,有我呢。」
小胡子精神一振,马上吆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小子给我看起来。」
那个小男生显然想不到盛宁一点也不鸟他,瞪起了眼,手脚麻利从窗户外爬
了进来,像头被红布惹怒的小斗牛一样,手指着盛宁。
「你,你好大胆!我可是盛世尘的叔叔!你敢得罪我,我要让你、让你。。。。。。
」他显然没怎么放过狠话,磕巴了一下才说:「我要打你。。。。。。」
「你再不老实听话,我就让你妈都不认识你!」放狠话谁不会,盛宁抬抬手
,「把他弄后边儿去,给他把斧头,看着他把柴劈了,劈完一车,再给他饭吃。
」
小胡子马上答应:「是。」一边指挥人把那小子又拖又拉的拽,还是有点忧
心忡忡的说:「这。。。。。。不要紧吧?这小孩儿说他是。。。。。。是庄主的叔叔?」
盛宁哼一声:「他要说是先生的侄子,我说不定还信他呢。不用手软,也不
要打他,总之是不干活儿就不要给他饭吃,劈个十天半个月的,看他老实不老实
。叫人来把这些碎瓷片儿扫了,别扎着脚。」
小胡子小声嘟囔:「劈柴火?劈个一年也挣不上花瓶钱。。。。。。」
盛心远远的进了院门,先看到一地碎瓷片,惊讶的问:「这是谁啊?怎么把
盛安的宝贝花瓶给摔了?」
盛宁一笑:「是个愣小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没什么人来应诊。」盛心踮起脚来看看他的脸,「唔,气色不错,我
给你的药吃了吗?」
盛宁微笑说:「吃了。」
小胡子小声说:「吃什么补药啊,吃的火气这么旺。」
盛宁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小胡子十分勇敢,不惧恶势力大胆发言:「少爷这几天脾气是不太好啊,肯
定是火气太旺了,应该多开点清毒败火的药吃吃才对。」
盛宁皱起眉头,「我?」
「对,」小胡子用力点头,「要搁在平时,你哪会跟这种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再说,比他更无礼的杜姑娘你都笑脸相迎,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子摔摔打打,少
爷你以前才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盛宁想了想,问盛心:「是么?你也觉得吗?」
盛心无辜的摇头,「不会啊,我觉得师兄你挺正常的。」
盛宁看看他,「你从来不会说人半个不字的。」又看了一眼小胡子,「你说
的也有道理,这几天我也老觉得心里浮躁,总想发火。好吧,你去和他们说,把
那孩子带回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