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月之子-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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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屋里连半只猴子都没有。
当我结束搜索行动的时候,我忍不住想拿一桶高浓度的阿摩尼亚,擦拭屋里每个猴子可能碰触过的角落,藉此抹去心理上的玷污感,仿佛它们不单是卫文堡的实验品,而是从地狱鬼火和罪人惨叫声里冒出的怪物。将阿摩尼亚的事搁在一旁,我赶忙拿起厨房里的电话直拨KBAY播音室的专线。在我键入最后一个号码的时候,赫然想到这时萨莎应该在返家的途中,我立即改拨她的行动电话号码。
“嘿,雪人。”她回答。
“你人在哪里?”
“再过五分钟就到家。”
“你的车门锁了吗?”
“什么?”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的车门到底上锁了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现在锁了。”
“别让任何人在半路把你拦下来,不管那个人是朋友还是警察,假如是警察,你更不能停车。”
“要是我不小心撞倒一位老太太怎么办?”
“那绝不会是一个老太太,她只是外表看起来像而已。”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诡异啊,雪人。”
“变的人不是我,是这整个世界。听好,我要你继续留在线上,直到你开车进家门为止。”
“探险家向塔台报告,浓雾已经消退,你不需要为我导航了。”
“我不是在为你导航,是我要你引导我降落,我这里有状况。”
“我注意到了。”
“我需要听到你的声音,一路上,一直路到你回家为止,我必须要听到你的声音。”
“像海湾一样滑顺的声音。”她说,试着让我心请放轻松。
我一直将她留在线上,直到她将卡车驶人停车位并将引擎关闭。
管它有没有太阳,我巴不得立即冲出去护送她下车。我想拿着手枪跟在她身旁,护卫她穿过后门的阳台进入屋内,那是她习惯使用的出入口。当我听见后门阳台的脚步声时,时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当她穿过放满盆栽的桌子,打开后门时,我伫立在射入厨房的一道晨光里,我将她搂入怀里,并将她身后的门用力关上,在那一刻,我们紧紧地拥抱到彼此无法呼吸。我亲吻着她,她感觉起来是如此的温暖和真实,真实而且灿烂,灿烂而且充满活力。
然而,无论我再怎么紧紧拥抱她,无论她的吻再怎么甜美,终究无法摆脱即将失去她的不样预感。
第十章
在经历前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后,面对今晚一切未知的劫难,我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能做爱。萨莎无法想像不做爱,虽然她并不清楚让我如此恐惧的真正原因,但是看到我为了怕失去她而如此害怕和惊慌,无法抗拒地挑起了她的性欲。
欧森很有绅士风度地待在楼下的厨房里。我们走进二楼的卧室,从那里投入我们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小天地,在那里,萨莎是我唯一的能量,唯一存在的物质,也是整个宇宙唯一的动力。她照亮一切。
在那之后,连最骇人听闻的消息似乎都变得较容易接受,我将日落到日出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包括新世纪怪猴、史帝文生以及月光湾已成为罪恶聚集的渊薮。就算她觉得我疯了,也请有可原。
当我向她描述欧森和我在离开巴比家后遭受猴群滋扰的事件时,她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披上睡袍。她渐渐明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我们无人可求助,也无处可逃,而且我们可能已经都受到卫文堡病毒的感染,面临无法想像的后遗症,她忍不住将睡袍的领子拉紧。
假如我对史帝文生下的手让她觉得极为反感,我只能说她掩饰得很好。当我说完,甚至连在她床上发现瓷娃娃碎片的事都告诉她之后,她钻出睡袍,不顾全身的鸡皮疙瘩,将我拥入她怀里,再度带我进入她的光明世界。这次的做爱,比前一次安静、缓慢、轻柔。虽然之前也很温柔,但是此刻的温柔无以复加。我们满怀爱恋和渴望地紧抱着彼此,不顾一切地力图珍惜这份相依为命的感觉。奇怪的是,当我们犹如一分一秒接近执行枪决的死刑犯时,我们的结合反而比以往更甜美。
或许这一点也不奇怪,或许极端的危险让人解除所有的伪装、企图心和徘煌,让人着重在那些我们终其一生经常忘却的重要大事上,人生的本质和目的最首要的就是爱与做爱,尽情享受美丽的世界,体认过去和现在的现实,切莫生活在虚幻的未来当中。
假如我们所知道的世界即将在此刻冲刷殆尽,那么萨莎的作曲和我的写作就完全失去了意义。容我转述波格尔特和柏格曼的话:当这疯狂的未来如雪崩般滚滚朝我们俯冲而下时,两个人旺盛的企图心合起来还抵不过一小堆豆子。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友谊,爱,和冲浪才是重要的事。卫文堡的巫师逼得我和萨莎将生命缩减到最基本的元素。
友谊、爱和冲浪。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趁你还有人性知道它们的可贵,尽情享受吧。有好一会儿,我们只是静静地相拥,等候时间的巨轮再度开始转动,抑或祈祷时间就此永远停住。
然后萨莎建议:“我们开伙吧。”
“我以为我们才刚开过伙。”
“我指的是做夹心煎蛋。”
“嗯,想到那些可口的蛋白就让我流口水。”我说,调侃她极端的健康饮食观念。
“我今天会破例使用全蛋。”
“从这点就知道世界末日快到了。”
“用奶油烹调。”
“外加起司。”
“牧场的牛得加把劲了。”
“奶油、起司、蛋黄,看来你是决定自杀了。”
我们故意装得很酷,虽然我们的处境一点都不酷。
我们心里都有数。但是我们继续伪装下去,因为不这么做就等于向内心的恐惧低头。
夹心煎蛋尝起来美味可口极了,炸薯条和涂着厚厚奶油的英国
式满福餐包也相当不错。
当我和萨莎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享用烛光大餐时,欧森则在餐桌旁不停打转,不时发出哀求的低鸣,每当引起我们注意时,它立刻用那种非洲饥荒儿童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我们。
“你已经把我放在你碗里的东西都吃掉了。”我郑重地告诉它。
它嗔了一声,仿佛很惊讶我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实的声明,它继续可怜巴巴地低鸣对萨莎展开苦肉攻势,力图说服她我说的不是实话,它一点东西也没有吃。它躺在地上打滚,用脚在空中比画,故作可怜和可爱状,试图替自己讨口东西吃。它甚至用后脚站着表演绕圈子,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用单脚踢出另一张椅子对它说:“好吧,你坐上来吧。”
它迫不及待地跳上椅子,聚精会神地望着我。
我说:“我刚才告诉这位谷道小姐一个超级离奇的故事,她毫无怀疑地相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我除了神父几个月来混乱的日记之外什么证据也没有。她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她有迫切的性饥渴,亟需找个男人作伴,而我刚好是唯一愿意要她的人。”
萨莎拿着一小块涂了奶油的面包朝我扔过来。结果刚好落在欧森的面前。它毫不犹豫地上前。
“不准动,老兄!”我说。
它张大的嘴露出牙齿停在半空中,距离那块面包只差一英寸,它不敢擅自吞下面包,只是愉快地在面包前东嗅嗅西嗅嗅。
“假如你愿意协助我向谷道小姐证明卫文堡的计划属实,我就把我的夹心煎蛋和炸薯条分一些给你。”
“克里斯,你要替它的心脏着想。”萨莎担心地说,她健康饮食的论调又故态复萌。
“它哪有心脏,”我说:“我看它整个肚子里只有胃。”
欧森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抱怨我明知它不会说话还故意欺负它。
我对着它说:“当人们点头的时候,意思是表示肯定。当左右摇头的时候,意思就是否定。你明白这一点,对吗?”欧森盯着我,一边喘气一边傻呼呼地露齿微笑。
“你或许不信任罗斯福,”我说:“但是你应该可以信得过这位女士。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和我从今以后都要长相厮守,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一起共度余生。”
欧森将注意力转向萨莎。
“不是吗?”我问她。“一辈子长相厮守?”
她微笑着回答:“我爱你,雪人。”
“我也爱你,谷道小姐。”
她真诚地望着欧森说:“狗狗,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是你们两个,而是我们三个相依为命。”
欧森对我眨眨眼,又向萨莎眨眨眼,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奶油面包。
“现在,”我说:“你明白点头和摇头的定义了吗?”
欧森犹豫了一下,对我点点头。萨莎看得张口结舌。
“你觉得她人不错吗月我问。
欧森点头。
“那你喜不喜欢她?”
它又点头。
我乐得有些头晕,萨莎的脸上也浮现同样的兴奋。
我的母亲虽然导致世界毁灭,却也为这世界带来新的神奇和喜J 说。
我需要欧森的合作,不仅是为了向萨莎证明我所说的话,也是为了提振我们的士气,让我们在卫文堡计划蔓延后还能对生命的延续怀抱一丝希望。尽管人类的生存目前面临各方面的严重威胁,好比第一批的猴群等等,尽管我们将因生物间基因传递导致的神秘疾病全部灭亡,尽管未来几年内仅有极少数人能躲过心智情感甚至生理
上的急速突变——或许当人类在演化竞赛中,从霸主的地位摇摇欲坠退出比赛之后,将会有比我们更合适生存的继承者统治全世界。
冷淡的安慰也总比没有好。
“你认为萨莎长得漂不漂亮?”我问狗狗。
欧森仔细地端详她的外貌长达几秒,然后它转过头,对我点点头。
“怎么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萨莎抱怨地说。
“正因为它肯花时间好好研究你的长相,确定你长得不赖,才显示出它的真心。”我安慰萨莎。
“我觉得你也长得不赖。”萨莎对它说。
欧森开心地猛摇尾巴。
“我是个很幸运的家伙,你说是不是?”我问它。
它用力地点头。
“我也是个幸运的女孩。”萨莎说。
欧森转向她,摇摇头,表示否决。
“嘿!”我抗议说。
欧森对我使个眼色,露出牙齿微笑,发出咻咻地喘气声,我敢打赌它在咯咯地嘲笑我。
“它连话都不会讲,”我说:“可是它却有整人的幽默感。”
现在我们不只是举止酷,心情也一级酷。假如你真的很酷,你就能克服一切困难,这是巴比的头号信条之一。从眼前的角度来看卫文堡浩劫后的世界,我得说哲学家巴比所提供的快乐人生指南十分受用,那些坚信逻辑、秩序和方法至上的哲学家们,包括亚里斯多德(Aristotle )、伽科加(Kierkegarrd )、汤玛斯。摩尔(Thotnas MOre)、薛林(Schelling )、和杰克柏。萨巴瑞拉(Jacopo Zabarella),全不是他的对手。逻辑、秩序和方法,固然都很重要,但并不是分析和了解人生的唯一工具。我无意宣称自己见过大脚哈利,或具备和亡灵沟通的能力,或以卡胡纳的转世化身自诩,但是当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