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月之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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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长篇大论的演说大为感动,至少那表示他很关心我的安危。
“所以,”我说:“你骂我是大笨蛋。”
“还没有。那要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么说,我是个快要成形的大笨蛋。”
“这样说好了,你变成大笨蛋的潜能远远超过芮氏地震仪能衡量的程度。”
我摇摇头。“可是,从我的位置来看,这看起来不像三十尺的巨浪。”
“可能有四十尺。”
“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尺。”
他把眼睛往头顶上转,露出一副天底下只有他的脑袋里才有常识的模样。“根据安琪拉所说,这一切都是从卫文堡的机密计划弓没的。”
“她去楼上拿一些东西给我看,可能是某种证物,我猜可能是她先生偷偷携带出来的。不论是什么东西,反正都已经被火烧掉了。”
“卫文堡。陆军。军事单位。”
“那又怎么样?”
“我们谈论的敌人是政府。”巴比说:“老兄,政府可不是什么三十英尺的大浪,是一百英尺的狂涛,简直就是海啸。”
“这里是美国。”
“这里曾经是。”
“我有责任。”
“什么责任?”
“道义上的责任。”
巴比蹙着眉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着鼻梁,好像听我说话令他很头痛的样子,他说:“我猜,要是你扭开晚间新闻,听见有慧星即将撞击地球的消息,你一定会立即穿上紧身衣和披风,飞到外太空把那个该死的石头转向到别的银河系。”
“除非我的披风刚好拿去干洗。”
“大笨蛋。”
“你才是大笨蛋。”
“你看这里,”巴比说道:“这是正在传送进来的最新资料,来源是英国政府的气象卫星。将这些资料经过处理和分析之后,就可以用来测量全世界任何地方的海浪高度,测量范围甚至可以精密到只有几公分。”
他没有打开办公室内的任何一盏灯光,那几部电脑工作站的超大型显示荧幕提供的光线对他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对我来说则过于充足。五颜六色的长条图,地图,高解析度的卫星照片,和动态的天气变化流程图不时在荧幕上变动。
我还没赶上电脑时代的脚步,而且大概一辈子也赶不上。反正戴着防紫外线的太阳眼镜,我根本看不清楚荧幕上题示的资料,我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在荧幕前承受几个小时迎面直射的紫外线,就算是所谓可以过滤辐射线的荧幕也一样。对一般人来说,那一点点的辐射线或许微不足道,但是对我来说,如果把累积的损害者量进去,就跟经历一场光害的暴风雨一样。我平常习惯用信纸大小的笔记本从事写作,报章杂志的散文随笔,以及一本被时代杂志专文介绍,记述XP症与我的畅销书。
这间摆满电脑的房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冲浪预报的核心,巴比的冲浪预报服务包括,每日以传真的方式为来自世界各地的订户提供当日最新动态,定期维护网站,以及一支九①①的冲浪预报专线。
他有四名员工驻守月光湾的外站,随时和他的办公室保持连线,提供资料,由巴比做最后的资料分析和冲浪预测。
在世界各地的海边,总共大约有六百万名冲浪常客,其中五百五十万人满足于所谓“有脸的海浪”——从浪底到浪峰高度六到八英尺的海浪。其实大海真正的威力都埋藏在海面之下,最深甚至可以延伸到一千英尺的海底,等到它们冲出海面撞击海岸后,我们才称它们做海浪;因此,一直到一九八零年代晚期之前,人们始终无法精确地预测何时何地会有六尺浪的出现。冲浪族往往得在海滩上待好几天,在柔顺甚至平塌的扁浪中耐心守候,殊不知几百英里以南和以北的海岸正波涛汹涌。在那五百五十万人当中有相当可观的人宁可付几块钱给巴比,换取热门和冷门地点的资讯,也不愿意把机会完全托付在冲浪之神卡胡纳(Kahuna)的手里。
只要几块钱。光是这支九O0的热线电话,每年就吸引八十万通的来电,每通电话的费用都在两块美金以上。讽刺的是,巴比这个最松懈的冲浪狂严然已是整个月光湾首屈一指的富翁——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点,而且他把大部份的钱都捐掉了。
“就是这里。”他说,一屁股栽进其中一部电脑前的椅子里。“在你决定冲出去拯救世界、让自己白白送死之前,先想想这个。”欧森歪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荧幕,巴比则用力在键盘上敲几下,叫出最新的资料。
六百万冲浪族里剩余的五十万人有能力驾驭十五英尺以上的大浪,但是能够驰骋二十英尺巨浪的大概不到一万人。这些技巧纯熟的冲浪高手虽然仅占少数,但是他们向巴比索取预报资料的比例反而更高。对他们来说,冲浪就是生命的全部;要是不慎错过任何历史性的巨浪,尤其地点若发生在他们周围的话,那简直就跟莎士比亚的悲剧一样让人呕心泣血。
“星期天。”巴比一边说,一边继续敲着键盘。
“这个星期天?”
“从现在开始算起的第二个晚上,包你不愿意错过。我的意思是说,总比要你去送死好。”
“有大浪来袭吗?”
“那将是神圣的一刻。”
整个地球上有经验、有能力和胆识挑战二十英尺以上大浪的冲
浪客大概只有三、四百人。当中有些人不惜高价聘请巴比为他们追踪巨浪发生的地点,虽然那种浪具有致命的危险性。这些冲浪狂里面有不少大富翁,他们愿意飞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向大浪挑战,若遇到三十甚至四十英尺的巨浪,他们常落得必须被急救快艇拖救的地步,因为用寻常的方式去驾驭这样的大浪是行不通的。一年当中,只有三十天左右可以在世界各地找到这样浪型完整、值得一试的三十尺以上巨浪,而且发生的地点通常是在一些偏远的角落。透过多方搜集的地图、卫星照片和气象资料,巴比整理出未来两到三天的预报,他的预测可信度极高,连要求最严格的客户都对他的服务相当满意。
“那里,”巴比指着电脑荧幕上的海浪剖析图说。听到巴比这么一说,欧森也连忙凑上前看个清楚。“月光湾湾角区将有大风浪。星期天下午和傍晚将是历史性的时刻,一直到星期一破晓为止,威力十足的猛浪。”
我朝荧幕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看到的是十二英尺的浪吗?”
“十到十二英尺,有些可能达到十四英尺,他们很快就会冲到夏威夷,……接下来就轮到我们。”
“太精彩了。”
“精彩绝伦。是大溪地北边一股移动速度缓慢的暴风雨引发的。
届时还有风从海面吹向陆地,所以到时候你会遭遇梦里难得一见、干净利落的中空巨浪。“
“酷毙了。”
他把椅子转过来抬头面向我。“所以你说呢——星期天晚上要到这里享受来自大溪地的冲天大浪,还是要硬闯来自卫文堡的死亡海啸?”
“两个都要。”
“大笨蛋。”他用轻蔑的语气说。
“呆头鹅。”我面带微笑地称呼他,意思和“救生圈”相同,指的是一直停留在起点、没有勇气站起来冲浪的胆小鬼。
欧森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它的头转过来转过去,就像在看网球比赛一样。
“烂人。”巴比说。
“木头人。”我不甘示弱,意思就和呆头鹅一样。
“混蛋。”他说,这个词在冲浪族的俚语和正统英语里的定义完全一样。
“这么看来你是不想插手管这件事了。”
他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就说:“你既不能报警,也不能去找联邦调查局,因为他们都拿了对方的好处。你怎么可能有办法调查卫文堡的超级机密计划?”
“我已经挖掘到一些线索。”
“是啊,然后下一条线索就会让你送命。听着,克里斯,你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詹姆士。庞德。充其量,你只能和南西。杜尔相提并论。”
“大笨蛋。”
“呆头鹅。”
“烂人。”
“木头人。”
他忍不住笑出来,一边猛摇头,抓抓脸上的胡须短根,然后说:“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彼此彼此。”
电话铃声响起,巴比接起电话。“晦,大美女,你的节目新型态太令我着迷了——从头到尾都是克里斯。艾萨客。再为我播一首‘与我共舞’(Dancing ),好吗?”说完他将话筒交给我。“嘿,南西,你的电话。”
我喜欢萨莎主持节目时的嗓音。和她真实生活里的声音只有细微的差异,听起来较为深沉、温柔和细致,而且魅力十足。每当我听
见萨莎的声音,我只想和她一起窝在床上。我本来就想和她窝在床上,而且希望愈频繁愈好,但是每当我听见她用广播节目的嗓音和我说话,我恨不得马上就和她窝在床上。她一进播音室就自动换成这种声音,即使不在播音时也一样,一直到节目结束为止。
“这首歌再过一分钟左右就结束,之后我还得穿插几句话,”她这样告诉我,“所以我长话短说。刚才有人到广播电台来,试着与你联络。说有攸关生死的大事。”
“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在电话里说出他的名字。我答应过不这么做。我提起你可能在巴比家……但是他好像不太愿意打电话到那里找你,也不愿意直接到那里和你会面。”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克里斯,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紧张。‘我是黑夜的常客’,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是黑夜的常客。
这是劳勃。佛斯特(Robert Frost)的诗行。
父亲将他对诗的热情注入在我身上。然后我又把这股热情传染给萨莎。
“是。”我回答:“我想我知道你指的是谁了。”
“他希望尽快见到你。说有攸关生死的事要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产”星期天下午会有大浪来袭。‘俄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稍后再跟你解释。”
“大浪,我玩得动吗?”
“十二尺高的浪。”
“那我还是乖乖待在沙滩上玩好了。”
“爱死你的声音了。”我说。
“就和海湾一样光滑柔顺。”
她挂上电话,我也跟着挂上电话。
虽然巴比只听到一半的对话,他凭着他那不可思议的直觉猜出萨莎打电话来的目的和事情的严重性。“你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都是南西的玩意儿,”我悻悻然地回答:“反正你没有兴趣知道。”
当巴比和我带着仍然有些不安的欧森走到阳台上时,收音机里轻柔地扬起克里斯。艾萨客“与我共舞”的歌声。
“萨莎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巴比说。
“好得有些不真实。”我同意他的看法。
“要是你死了就不能和她长相厮守。她可没像你那么古怪。”
“说得有理。”
“你的太阳眼镜拿了没有?”
我拍拍衬衫的口袋说:“拿了。”
“有没有擦些我的防晒油?”
“有,大妈。”
“烂人。”
我说:“我在想……”
“早就该开始想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