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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爱是最冰冷杀人武器-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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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部分在清凉的星期六早晨醒来(5)
  她知道他的存在她就是不爱理他。她不想知道这个乱糟糟的外国人整天意乱神迷地望着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喝多了酒根本就记不起他的名字,她常常在微醺的时候好像突然发现了他似地问,哎你叫什么名字,一晚上问好几次。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我叫安。
  她有时候会恍然,哦,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
  有时候她又忘记了,她凑到他的面前,她说,嘿,你是谁呢,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说你喝酒吗?
  她问他,你会跳舞吗?和我一起跳舞好不好?
  她拉着他的手走到酒吧的中央,她的朋友就走过来拉她,他们跟安说,她喝醉了。她把手从他们那里抽出来,她继续扯着安,她说你们走开我跳个舞。她回头对着安笑,她笑一下安的头就晕了,他想她即使整晚都在戏弄他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冲他笑啊。
  她在安的身边转啊转,转啊转。
  她赤脚穿着红颜色的高跟凉鞋,鞋跟摇摇欲坠,但她还在转啊转,转啊转。
  安后来就带了玫瑰花来等她,白色的或是红色的。
  安最后一次带玫瑰来等她的时候,她没有喝酒。她坐在酒吧露台的长椅子上,披了深紫的披肩。安把那一大捧未开的玫瑰花蕾递到她手里,他跟她说我要回家一个月你要帮我照顾好这些玫瑰,他说你还要好好地照顾你自己不要喝那么多酒,他说我回来的时候我想你嫁给我好吗。
  她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她说好好好,你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吧。
  安低下头来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她觉得像安这样的男人应该出现在上上上个世纪,她想起安居然千里迢迢地跑到中国来跟她谈一场中世纪的恋爱简直是不可思议就像一个奇迹。她笑起来,脸上出现奇异的红晕,她伸出手跟安说,安,你过来,抱抱我好吗?
  安就蹲在她的身旁用手臂环着她,他抚摸到她背上的肩胛骨,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细腻好像她是瓷器做的。
  那个法国男人后来就走了。
  她把他送给她的玫瑰花插在玻璃瓶子里,那些花足足开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看着它们慢慢绽放又渐渐凋谢。
  她常常坐在窗前,桌子旁边,逐渐凋落的花瓣旁边。
  她相信不会再有中国男子来爱她,所以她开始选择等待外国的男子。
  她有一个月没有喝酒了,她在一个月以前就被医生警告了不能再沾酒精。那些花瓣掉了一地的时候,朋友在她家里的地板上面发现了她,旁边是一些空酒瓶。她因为胃出血被送到医院里。
  她又闻到熟悉的梦境里的味道。贴在墙上的那幅肖像是不是真的,奔跑过的那些急转直下的台阶是不是真的,疼痛是不是真的,红色的血是不是真的,那些败了的花儿是不是真的……她在入梦以前就想,醒来以后这一切又该结束了。
  她醒来以后照着医院里的镜子,她的笑容惨淡忧郁。她想这样的笑你还可以笑多久呢,你就要老了,你的嗓音沙哑,你的神情暗淡,就像我现在这样。到时候还拿什么来笑?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她又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
  出院以后她开始照常上班,经过那条种满花树的小巷子,她发现路边有家人的阳台上伸出一种淡粉红的小花,层层叠叠,挂了一墙壁,她站在路边看着那些花,那个熟悉的环卫工人就走来告诉她,他说那些是蔷薇花。极好养的花。
  她这才想起,原来她的名字叫蔷薇。蔷薇花的蔷薇。
  原来她的日子还要继续。
  故事讲完了,电影就散场了,灯亮了,观众站起来。可喜的是她自己的故事没完没了。
  听说那个叫安的法国男人回来找过她,她不想给他找到,他就找不到她了。事情通常就是这样开始,或是结束的。
  第三部分手表(1)
  我应该说我本不该对生命存有任何幻想,我应该明白生命自有其轨迹,而我本来无能为力。
  但是我不甘心,我以为总有奇迹发生。像一个垂死的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众人对他围观,最后医生总结说,我们只有等待奇迹发生了。我总是忘记奇迹不会发生在如我这样的普通女子身上,相貌普通,身世普通,连工作也普通。我就像那个整日躺在病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植物人,本来就那样无知觉地活着,说不定也可以维持到五十岁,但是我的心里,很深的地方没有人看到感觉到触摸到的地方,我跟自己说,总有奇迹降临吧。
  在混沌里我闭上眼睛,我说,我想生命重来一次。
  我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说,哪怕就倒退十年,我不想要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给我回去到十年前。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不是我,我不是2003年的35岁的我,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1993年、25岁的我。
  2003年6月7日,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独自走到一条陌生偏僻的小街,那天空气清香,阳光刚刚穿透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它们很轻盈地落在我面前的石砖路上,像淡蓝的音符一首慢板的行歌响起,我抬头看见一家小巧古朴的钟表店,门口橱窗有一只正在报时的古董钟,一只翡翠色小鸟从正在一张一合的一扇小门里走出来,每次探头,它对着外面,咕咕,咕咕,再转身回去,小门关上。
  我停在它的面前,等它唱完了,我推开那扇厚重的木质门。
  我在那扇门里面,看见一只镶银链子的手表,也许不是什么货真价实的东西,但是我喜欢它表链上雕刻的花纹简约大方,手表的表面也只有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如一粒水晶,时间刻在上面,微细到几乎不可见。我买下了它,并把它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我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由于无所事事,回到家开始漫长的午觉。睡前我想,如果时间倒退十年……
  我醒来的时候,二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我不再是那个年满三十五岁的寂寞单身女人。那个女人常常在夜里一个人对着电视机哭泣,扔一地的薯片和啤酒瓶子。那个女人眼角有鱼尾纹,抬头有抬头纹,笑起来嘴角有笑纹,脸颊有褐色的斑,手臂有赘肉,减肥很难成功,穿裤子裤腰太紧,穿高跟鞋走路气喘吁吁,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吃饭的时候闷声不响,喝起酒来兴高采烈,不高兴了就跟人翻脸,得罪了上司,永远没有加薪升职的可能,同事也跟她疏远,因她脾气古怪,最看不惯的就是单位里的年轻漂亮小姑娘……而我还年轻,我不喜欢她那个样子,我知道我还是我,但是我现在有了一个机会,我可以重新开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终于遇到了奇迹。
  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拿起来接听,一个温柔的男子声音,等一下我来接你,我们去看电影?
  我愣了片刻,立刻说,好。
  我放下电话,我在想,我知道他是谁。
  现在是1993年6月7日,我大学毕业才两年,在一家中学做语文老师,他是我交往半年的男朋友,欧凉,一个年轻建筑师。那时候的我比较朝三暮四,这个叫欧凉的男人却对我一心一意。
  现在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按我三十五岁的记忆,在1993年11月,这个年轻的建筑师,他将遇到一场车祸,当场身亡。这是我的历史。
  但是现在一切有所不同,我从未来回到过去—就是现在,如果我不能改变历史,我起码可以改变我自己的命运。我起码不再重蹈覆辙,让自己的余生好过一些。
  我回到镜子前,看到自己的一张脸,没有雀斑,头发乌黑,眼睛漆亮,皮肤光滑,我低头,看见自己身穿一条白底蓝花的棉布裙子,裙子长及脚背,我赤着脚站在一个似曾相识的房间地板上,我轻轻地踏上去,小心翼翼如同害怕踩碎一个透明的梦境。这是学校给每个年轻老师分的单身宿舍,一间房,一个卫生间,窗户挂着细白格子的窗帘,墙上有一幅钢笔淡彩画镶在窄窄的木头画框里,桌上有一个高高的玻璃杯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好像我刚刚还喝过它才放下的样子。还有一个只够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微型阳台,我推开通往阳台的门,阳台上有一盆小小的仙人球,正开出粉紫色的花朵。阳台下面是学校的大操场,一群男孩子正在那里追逐奔跑,有更年轻的女学生三三两两。
  然后我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从校门的方向骑单车过来,我看见他的白衬衣和黑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的亮光,他抬头看我的方向,他的车骑得飞快,转眼即至。这是一个明亮的星期六下午,我重新遇到我年轻时代的明亮爱情。
  欧凉进门,我走过去拥抱他,紧紧地,双手围着他的腰。良久,我说不出话。
  欧凉低头看我,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温柔可爱?
  我微笑。
  我微笑得就要哭出来。
  第三部分手表(2)
  我记得在半年后的一个冬天的早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那天的天空灰蒙蒙阴沉沉,云层如灰色棉絮仿佛就要压顶,我听到那个消息,我也像现在这样赤了脚开了房门冲下楼去,在楼下的水泥地上我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气从脚心窜上来,穿过身体一直窜到头顶,我跑了一段路,停下来,我这是要到哪里去?我问我自己,我去哪儿呢?我捂着脸,开始哭泣。
  欧凉,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我抬起头来说。
  欧凉笑,我怎么会离开你,傻瓜,我什么时候打算离开你?
  就像旧梦重温,我与欧凉手牵了手,我们去那家惟一的电影院坐着看电影,这家老电影院在十年前就已经很旧了,椅子上都是脱落的斑驳油漆,也看不清本来的颜色,红或者黑,地上是上一场电影留下的瓜子和果皮的碎削。我和欧凉就踩着这些瓜果皮坐在这中间,周围有稀稀落落的其他人,电影开始了就听见四周淅淅沥沥的剥瓜子声。我当然不能说现在放映的电影在我的后来十年我可能又重看了无数遍。
  欧凉盯着银幕,而我看着他,我也不能告诉他在后来若干年,周星驰红透半边天,张曼玉结婚又离了,张国荣跳楼自杀,我不能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梅艳芳到后来还一直是一个人,她找不到她的十二少了……我看着欧凉的侧面,他专注的眼睛,他的手握紧了我的手,他问,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
  电影完了我们去喝冷饮,欧凉喝一瓶冰冻啤酒,我要了一杯绿豆冰。
  —那浓浓的豆沙沉在杯底,面上浮一个淡绿的冰淇淋球,长颈的杯子里插一根粉黄的塑料长柄小勺,中间还有两颗艳红的樱桃,我看得都呆了。
  在十年后,我是一个孤独的酗酒者,拒绝所有的甜品汽水果汁咖啡甚至茶,只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开了啤酒或者红酒,对着茫茫夜色。
  欧凉,现在一切从头再来,我要对你好好的。
  我不要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欧凉,欧凉。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去郊外水库,我坐在大堤上,欧凉在一旁给我拍照。照片冲印出来—我记得,在我三十五岁的家里,有这样一套相集,里面的我坐在岸边长发迎风,眼神朦胧看向遥远地方,背景是碧绿湖水。多年后有人问我,这是哪里,风景这么美。我说我不记得了,不记得是哪里,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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