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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锦绣沙滩-第5章

小说: 锦绣沙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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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我希望你主动一些,向妈妈道个歉,闹僵了不好,尤其对城城影响不好,
你说呢?”
    “我错了吗?”立雪小声问,她觉得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了。
    “妈妈也没错到哪去。她听了一些关于你的闲话,也是为了我们好才那样的。当然,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那些鬼话,也不准备要你解释什么,我信赖你,尊重你。只是你千万
别和妈妈僵着,她毕竟生养了我呀。”
    立雪移开了头,以便看清楚海天的表情。在被子里,她一再掐自己的大腿,那敏感
的痛觉告诉她海天不是在随口说梦话。
    海天仍然继续说着:“你呢,的确有个弱点:太理想化了。这在一个成年妇女来说
不合适。怀着许多虚无缥缈的幻想,自然就不能安心地生活。立雪,你不再是少女了!”
    “是啊!”立雪唉了一声,心里沉沉地痛。她转过身,不再言语了。一时间,房间
里静极了,连颜色都是静的,立雪在这死寂中看清了一条横在她和海天之间的鸿沟。伤
心、泪水、争吵、言和都无法填平这鸿沟,因为它是和爱伴随而来的,有爱就有它。窗
帘陡然暗了,大概对面楼谁家的灯灭了。立雪蓦然心惊肉跳,她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灭
了。海天见立雪没有抗争,态度是出奇的温和,很高兴,从后面贴上来抱住她,亲她的
头发。立雪却毫无反应,她不再觉出海天是个男人。此时此刻,她身心交瘁,只渴望有
一张自己的小床,干燥洁净柔软,一个人自由地松弛四肢,香香地睡上一觉。
14
    立雪没有向婆婆道歉,也没再与丈夫争论什么,自然更没有摔门踢凳之类的粗暴举
动,话倒是少了许多,面上却含着安详冷漠。江老太太对媳妇是不屑一顾的神情,连同
对儿子也是爱理不理,儿子真正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伤心到这一步,平日的刻薄言语
反而一句也懒得说了。江老倒是分外高兴起来,四处走动,指指点点,说这个家总算考
虑到了老头子的需要,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晚年。海天认为一场暴风骤雨在一夜之间被他
平息了,纵然婆媳一时不讲话,这局面也够不错了。立雪冷笑都笑不出。欲哭也无泪,
在家里举手投足全不自在,四周冷冰冰的,好端端几个人全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一样—
—除了城城,但城城又太小了。
    钟瑾病了没来上学,立雪独自寻了教室的一个角落坐着。听着课,往往走了神,一
味看着窗格子上啁啾的麻雀。赵如岳在课间来了,叩了叩立雪面前的桌子,立雪猛丁睁
大眼睛,好一会才转过神来,勉强笑一笑,更流露出满腹隐衷。赵如岳心一热,赶紧低
下眼睛。他在这个心地坦诚的女人面前感到了一丝惭愧,她是这样的胸无城府,而他的
心又太深了。但赵如岳的惭愧一闪即逝,同时有千百条理由证明他是对的,谁又知立雪
不是更加高出一筹,明知他喜欢哀婉而故意做出这哀婉迷惘的样子来诱惑他呢?梅子就
很会这一手,她变化各种姿态声调对付各种男人,结果各种男人异口同声赞美她。梅子
公开声言女人天生喜欢诱惑别人。立雪不也是女人?赵如岳想还是按计划进行吧。
    赵如岳问:“钟瑾呢?”
    立雪道:“病了。”
    赵如岳说:“严重吗?”
    立雪说:“大概不重。”
    “糟糕!”赵如岳自我解嘲地一笑,“那就算了吧。”
    立雪好奇,问怎么回事,赵如岳先不直接回答,却说:“今天你看上去就像苍白的
沙漠,和有时候我对自己的感觉一样”。家庭为何物?为什么不能给人真正的温暖却又
不能叫人摆脱它?”
    一句话打中了立雪的要害,她扭过头,闭上眼,用手指按住嘴唇。
    “对不起!立雪,对不起!”
    立雪摇了摇指头,凄然一笑,有声没气地说:“没什么。”
    赵如岳这才说他是有感而发这些废话的。因为明天是他三十八岁的生日,梅子给忘
了,居然说明天一天安排太满,回不了家。他想请立雪和钟瑾吃一顿饭,庆贺一下,可
惜钟瑾病了。赵如岳又自我嘲弄地笑笑,说:“立雪,你看,我也许就是个孤家寡人的
命。明天我最好还是一个人抱瓶酒,喝它个醉死。”
    立雪说:“明天我接受邀请。”
    赵如岳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道:“谢谢!你!我的朋友!”写完将纸推给立雪,
起身走了。立雪将纸条摊在书本上,暗暗念着,心里说道:倒是要谢你,赵如岳。她自
慰:幸亏她还有朋友。
    第二天立雪告诉海天她晚上有事,不回来吃晚饭。如果海天询问原因,立雪准备实
说出来是赵如岳请吃饭,然而海天的第一问题是:“那谁接城城?我也有事回来得晚。”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六十四天是立雪接的儿子,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
无论她多忙多累,她总是排除万难按时赶到幼儿园。一天的通融难道都没有!立雪柔中
带刚,说:“我肯定回不来,我的事也重要,你另外安排吧。”
    海天顿时抓耳挠腮,这才问一句:“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立雪说:“加班。”
    说完,一种报复的快感使她禁不住昂起下颏阴阴地一笑。
    许久许久了,立雪才意识到自己荒废了打扮。去庆贺朋友的生日,又是在大饭店,
再不打扮就太无礼无知了。立雪费了一番思量,着意讲究了穿戴:上是宽松的淡紫色细
羊毛衫,下配纯羊毛深紫色的春秋裙;肉色丝袜,浅浅尖尖一抹黑亮的皮鞋;颈上斜挽
了根雪白丝带,上面乱缀着点点金星。她站在衣镜前,“啊”了一声,心花怒放,她竟
是这么出奇的娇艳,出奇的美。当她这身妆束和海天说话时,海天只有短暂的诧异没有
惊喜欣赏赞美。所以她撒谎说加班,所以她傲慢地阴笑。她从镜子的侧面瞟见自己娇艳
凄伤满含怨毒。
    江老太太从早锻炼的公园回来,拄着剑,立在客厅直望着立雪出门,脖子脸面全僵
着。海天在阳台上目送立雪,他痛苦地想:她变了。他立刻决定晚饭时赶到她单位去看
看她,她今天简直像朵有毒的花。
15
    下班后,立雪如约来到“大中华”饭店。西边的日光金黄一片,立雪便从这一片金
黄中走出来,丝带飘在肩头,闪闪烁烁。在饭店门口迎候的赵如岳眼睛一亮,不由自主
退了一步,脱口赞叹道:“天!”
    立雪灿烂地笑道:“祝你生日快乐!”
    有甜甜的服务员过来,请立雪进去。立雪微一点首,扬起目光,噙了一半端庄一半
笑意,从从容容走进五彩缤纷富丽堂皇的饭店。
    赵如岳已经订好了一间雅座,月亮门,门上挂了杏黄玻璃珠串成的帘子,一掀便一
阵叮叮当当悦耳的响。立雪在悦耳的响声中坐定了,这才环顾四周。雅室里铺了地毯,
墙上是壁纸,粉红光线的壁灯,上了浆的雪也似的桌布,墙拐角有一只花架,一盆娇烧
的“仙客来”迎向客人。立雪叹道:“原来这个城市还有这么洁净雅致的餐室,我倒是
在这城里白活了几十年了。”
    赵如岳说:“这地方配你还差一个层次呢。不过你这样最好,我讨厌什么世面都见
过的女人。”
    说话间,服务员穿梭般上齐了满满一桌菜,说声:“齐了!”便退出不再进来。
    立雪本是不会喝酒的,但为了祝贺,也就让赵如岳倒了半杯葡萄酒。她擎起了酒杯,
十分真挚地说:“祝你生日快乐!”
    碰杯声中,赵如岳连连喝了好几杯酒。他又谈起了他去世的父母和天各一方的兄弟,
叙说他们的好处,回味骨肉的恩情,未了又哼哼卿卿唱起了《妈妈的吻》。
    立雪静静听着,勾起了许多同感。她见赵如岳拼命灌酒,怕他醉了,就截住他的话,
说:“行了,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有什么苦恼直说出来,但愿我能帮帮你。”
    赵如岳瞄了立雪一眼,说:“你真愿意帮我?”
    “当然。”立雪爽朗回答。她蓦地里想起了一句古诗:“不为怜同病,何人到白云?”
今日她来不就是与他同病相怜么?她说:“我在哪一天找梅子谈谈,好吗?”
    “梅子!”赵如岳低低呻吟了一声,“你好天真!梅子是何等人物,比男人还精明
强干十分,我怎么能让你自投虎口。”
    “这话……怎么讲?”
    赵如岳用手搭棚遮在眉骨上,说:“你不懂我的意思?”他默然半晌,果决地拿开
手,潮红的眼睛优伤地注视着立雪,问:“你真不懂我吗?”
    一股寒意浸入立雪的后背,她突然惶惑了。她匆忙低头喝酒,结果只是沾湿了嘴唇,
抬起头来,她目光慌张天真却又锐利,直盯了赵如岳一刻,刚烈地偏过脸,正要说话,
赵如岳已经抢在她之先开口了:“立雪,你不必多想,我今日的目的正好是想为你排忧
解难。梅子算不了什么,我早就习惯容忍了。只是你,我看得出,过得很难很苦,尽管
你平时什么都不说。”赵如岳一边选词造句,一边暗中惊奇不已,立雪真是个少见的女
人,竟是如此不解风情,如此纯洁,幼稚到近乎傻气,可这一切偏偏又使得立雪更加惹
人。赵如岳真正动了怜爱,说出来的话倒不像是为自己转弯而是实实在在大哥哥一般为
小妹妹考虑了。他说:“你这种年纪是经不得折磨的,心里一忧郁,脸上就老了。我想
海天一定没能使你愉快,你孤独,得不到家庭的温暖。人们却不知像你这样的少妇是最
需要体贴理解和爱的呀!”立雪先是为自己误解了赵如岳面带愧色,渐渐便一阵热一阵
凉难堪起来。赵如岳句句话都击在一个痛处,并且是她无处倾诉的痛处,她不禁咬住唇,
心里暗暗哭泣起来。赵如岳替她夹了一些菜,接着说:“立雪,对朋友,把一切积郁吐
出来吧!我找个机会去和海天交换一下——”
    “不!”立雪说了一个字失声哭出来。
16
    春天的风一日比一日暖,即便长江里的夜风也一样,只不过稍凉一些。立雪和赵如
岳步入大沙滩,温凉的风拂过酒后的脸颊,令人一片清新。大沙滩又缩小了许多,但在
夜色中漫步的人根本没法觉察出来。立雪依然只感到一派无限,一派静谧。脚底下的沙
滩软软的,身子像在云雾中一样轻飘飘。
    雾团一般的天空里斜挂一轮不甚光明也不甚圆的月,两岸灯火错错落落、重重叠叠,
相形之下,江心大沙滩更显得是一个假设的东西:是一方舞台抑或是一方屏幕,两个黑
影相随相伴飘忽在这沙滩上,终究像演戏,终究要散场。直到这时,立雪还沉浸在朋友
的友情之中。方才在“大中华”饭店的雅室里,她一发不可收拾,尽情倾吐了委屈烦恼
和痛苦。彻底倾吐之后,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舒畅,赵如岳的怜悯和激愤加深加
重了她的宁静舒畅。
    一对男女倾心相诉——不管诉说什么之后,下一步自然便是感情的融合——赵如岳
相信这个。
    经过斜泊的木船的时候,赵如岳停住了,说:“立雪,我得告诉你,今晚是我婚后
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立雪多少有些不解其意,回头望着和木船浑成一体的赵如岳。
    “我还得告诉你,你今晚非常非常漂亮,真的,没有人比你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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