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时徒有虚名-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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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源帮她挑起额前耷下的长发,细细看她,发觉女人真的经不起岁月,时间残忍地在曾经清婉的面容上拉开逐渐苍老的印记,虽然也赋予了成熟的韵味,但褪去的青嫩是情爱里致命的武器。
厨房里鱼香四溢,琪安在她刚出院时,登门探望并亲自下厨烧过一次菜。苏佩吃得津津有味,更要了她的电话不时约她上门以赐口福。
三人用餐,琪安帮她盛汤添饭,照顾有余。苏佩温存地望着她说,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像秋源的妻子,年近四十,人老珠黄。应该你才是与他般配的女子,年轻貌美,心细手巧。话毕,气氛略显尴尬,琪安与秋源短暂对视,眉宇之间闪过丝丝暧昧。オ
五
在城区僻道的公寓,琪安躺在秋源腿上,指尖缓缓地拨弄着他的双唇:这样下去,何日是尽头呀!一星期才能呆几个钟头,想死你了!
秋源精神涣散无奈,玻璃窗被正午艳阳折出斑斓耀眼的光,花了眼。他正想说什么,手机在茶几上振动着。
保姆急切的声音:太太在客厅看电视的,我去晒台晾几件衣服回来她就不见了。秋源跳起身来说句不好,她根本不识路了,不知道回来的方向。
琪安陪着他找了整个下午,110的巡警通知他们在河边看到一个中年女子,和保姆诉说苏佩出门的穿戴很相似。秋源开车过去,只见苏佩坐在河边,长发束成辫子,一袭蓝裙,侧影和读书时无二样。待她回头,中年女人穿少女时代的衣服很是怖人,琪安窃笑,秋源瞪她一眼。他想起当年乘火车离开家乡时,苏佩就穿的这身衣服。
见他二人同来,苏佩拉过秋源,噙满泪水地问,我是不是在这里弄丢了一个孩子?秋源如父亲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没有,乖,随我们回家。オ
六
周末喝过午茶,琪安频频作呕,秋源强忍忧色,只作平淡地关心:怎么了?胃不好?
苏佩赶紧扶了琪安躺下:我下午去医院检查,也找个朋友帮你看看!琪安乖柔地点头。一个多星期了,吃了胃药也是难受,她也觉着该查查。ァJP4〗
恭喜,你怀孕了!女医生笑着说,琪安听到这个消息,难掩的喜悦攀上眉梢,恨不得速速飞去秋源身边。苏佩拧拧她红润的脸:原来是喜事呀,快告诉你男友。我就不留你陪我检查身体了!
四十了,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秋源兴奋得手舞足蹈。琪安娇嗲着:可几时离呀,我们对她也够是照顾了,以后自然还会关心她。
秋源沉思,从公文包里掏出粉色资料夹,琪安瞟眼笑了,离婚申请,就等着如何让苏佩签字了。
七
已经许多年没有从家里的窗口看月亮,上弦月,勾着满轮心事,却又空空荡荡的荒凉。若非还有那沉蓝如海的天空载盛着,怕是千头万绪也没个安排处。
苏佩替秋源沏上茶,秋源笑,她失忆得厉害,但他最爱的茶她没有忘记。平水珠茶曾是苏佩在绍兴小游时带回的,那浑圆紧结、色泽绿润的茶叶,活像一粒粒墨绿色的珍珠。她有时会戏曰,你爱平水珠更甚于妻。也许是心境的原因,这半年来喝的平水珠都是闻有浓香,入口偏涩。
我们为什么没有孩子?苏佩又在翻看过往的陈物。这是秋源最不愿提及的过往,十二年前,苏佩偷偷打掉孩子被他狠狠痛骂,夜里她跑出了,后来在城东端的一条河边找到她。
你不喜欢!秋源轻叹。而后起身,将粉红夹迟疑地递到苏佩手里。她却没心思看,倒急着拉他的衣角,他侧身,哑然,竟然有一盒子婴儿用品和玩具。她又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日记本,他瑟瑟地翻开,寥寥数页里深深疼疼的字迹和一份对他的诊断书令他几近瘫软,他大叫不可能不可能!お
八
整个公司的空气里弥漫着阴冷,员工们下班都早早撤了。琪安坐在秋源的办公室,老同学骆医生电话打进来时,秋源按下免提:对不起,你确实不育。当年苏佩怕伤了你,故意说是自己打掉了,让我帮个忙撒谎,实在对不起!
琪安本能地摸着腹部,脸已煞白,她拼命摇头。秋源无语,只挥挥手让她出去。琪安也觉得需要冷静,拉开门,苏佩却正好进来。
苏佩冷冷地,将粉红夹子扔到桌上:签了,原来你们对我这么好,就是等我这个名字落在纸上!说完,夺门而去,琪安兀地追了出去让她等等。
车里,苏佩一只手打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掏出威士忌猛灌进嘴里。琪安问:秋源真的不育?当年你打掉孩子真是骗他?
苏佩答非所问:情爱如戏,我们各自持贱着妆,入木三分地表演到真假难辨。而戏罢人散,女人还在持续着幻想,男人已是新戏登场。
琪安深感话中诡异,浑身不寒而栗:是不是你捣了什么鬼?那个女医生是你朋友,故意骗我?你根本没有失忆,对吗?
苏佩已将车速加猛,琪安拼命去踩刹车,两个人扭扯着。苏佩狂笑:每走一步我也不知道下一步,你总是恰到好处地跳出来帮我。就像今天,我还在想怎么约你到我车上,你就自己跑了上来。话音未落,车已冲入东端那条深河。
车门已扣死,一个女人在笑,一个女人在哭……オ
九
尸检时,苏佩饮酒过量,琪安怀有身孕。
两个月后,秋源上了一束兰花在苏佩墓前,再上一束百合于琪安墓前。右边有一个老工人正在帮着竖一块小墓:秋安,200207玻恐20020805。
上星期秋源收拾屋子准备转让,在茶储柜里翻出一盒形状怪异的茶叶,冲开品一口,有着前些日子喝平水珠时透出的一种涩。拿去问人,说是中药,再问好几处老中医,有一人说是传闻中很奇效的专治不育的祖传秘方……
第一部分第8节 新郎结婚
有没试过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我站在雷宇宽的婚礼现场,耳边除了人声还是人声。可我只有这句话最是清楚。
自己对自己说的,能不清楚?
我怕我会一个沉不住气,便撒了硫酸还要扔炸弹。犹自记得这个站在伊人身边的男人用吹面不寒的语风对我说着:“盈盈,这一生,我不娶你,却叫我娶谁去?”
笑话,大千世界多的是可以娶的女子,他却偏要在那时令你相信,你是唯一。
Only you。O —— nly you。
忽地想起至尊宝的宝贝师父,也就是汪明荃的前夫罗家英唱的这一支Only you。
竟忍不住笑。
老友苏苏到我跟前,心有戚戚:“你没事吧?”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
被相恋五年的男友甩掉,再看他和另一女人站在红地毯上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我对自己说,我TMD能来看,我便不许自己有事。莫盈盈岂是光会哭的女子?就是哭,也不哭给这一对新人看。
结了婚,便是百灵圣药,万事顺意了么?早呢。
咱们走着瞧。
从婚礼中出来,苏苏喘口大气,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场面,有什么看头嘛。”
她批评新娘子的白纱礼服太过俗气。
她又说:“真不懂他为什么不选你。”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他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是我忙着做Case无暇他顾之时,她拎着亲手做的四菜一汤来探他的班。他们说了些什么,我自无从知晓,但我猜也猜得到,她必定要说:“你天天吃盒饭怎么可以呢,会生病的呀。我妈妈说——”
她妈妈是医生,内科医生,对营养有研究,教出来的女儿对男人心理亦有研究。她不但知道通往男人心里去的路是胃,而且知道把握天时。
我和雷宇宽吵翻天之时,她做她拿手的菜。
不输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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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想起用我如水温柔,人家已经郎情妾意,互定终身了。
雷宇宽说,他要的是一个可以为他做饭的好妻子、好太太,他喜欢我,可更喜欢一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她。
雷宇宽并非世俗的男人,可一样用世俗眼光看待女子。好女子的标准,仍是几千年前的模子。或许人家的眼光并非世俗,而是你自己太过清高,男人和女人要的,终是不一样。我活了这一把年纪,才明白这个道理,真真是没道理,岂止是没道理,简直没天理。
这个世道一边说女子要自立,可是这边女子自立了,那边男人又说,回到厨房去。
说到底,柳眉倒竖,仍是柳眉。杨柳之质,怎经得冷雨吹送?〖JP4〗我笑着参加他的婚礼,回来的几晚,夜夜在想,我怎么就这样失败?
一样的人,一样的事,等我再回来公司做事,同事会问候:你,还好吧?
会这样问,还算是好的。就怕眼神瞅着你,又躲着你,还生怕你看不见,生怕你不知道有人在关注你。
我怎能事事顺心,样样如意?
仿佛什么都在提醒你,你已是二十七的大女子,你已是不可不记得自己年纪的女子。
没法子,只好拉上苏苏,夜夜到酒吧里买醉。
好几天都是在苏苏的床上醒来,好几天都听她叹,唉。
苏苏说,何苦来?
我不问何苦来。发狠的时候说TMD自己的痛自己挨。
逛街的时候也能碰上那对璧人,雷宇宽笑问,他妻子笑看。那一刻的折磨,像足精神病院里落拓医生,又或者庄生晓梦,总之是不知此身何处,今夕何夕。
我突然觉得,我的身边,不可以只有苏苏这样的一个女人。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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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一个在我身边的男人。
这个人居然便出现。
地点是我们常去的酒吧里,他好像是苏苏一个朋友的朋友,我和苏苏两个女子,他们两个男子。我没看清他的样子,靠在他身上,对他说:“本是天涯沦落人,浮萍漂泊本无根。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哈哈,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来来来,喝酒!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我口没遮拦了,他的话倒句句清楚。是这样吧,都说醉了的人特别清楚。他说:“你小时候一定背了不少唐诗吧?”
我小时候?
我小时候还不认识雷宇宽,我小时候是很开心的。
我终于被自己弄醉了。忽然想起来,在不开心之前,和雷宇宽是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那时他骑单车,像《将爱情进行到底》里的李亚鹏一脸死相地对我说:“盈盈,还不上来?真的不上来?上来啦。”在我们经过的地方还有人在唱。
我醒来时,不在苏苏的床上。有张字条,上面写着:盈盈,你昨天喝醉了,你的朋友苏苏也醉了,我把你带回来,这是我的家。我上班去了。
落款是,你不认识的顾言。
我头痛得紧,去上了班。苏苏比我早一步,她笑:“昨晚,你没什么吧?”这把年纪的女人,说这话当然带着几分促狭。
都是她的好朋友。可是不对,怎会如此有幸,碰见个正人君子?又想,这年头,正人君子的出现,一定不正常。再一想,这样一个好人,被我在这个时候碰上——不找他,却找谁?
我心思一定,笑便漾开。
“不会吧,你和他。”
“会的。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他从医院出来,“是你。”他认出我。微笑。“还好吗?”
我亦微笑:“昨晚,我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看着他看着他,“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第一部分第9节 三宅一生的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