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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孟子译注-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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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解】
  我们在前面已经听孟子说过:“教亦多术矣。”(《告子下》)但他在那时并没有说“多术”到底体现在哪些方面,而只是重点说了一种特殊的教育方式——“不屑之教”。现在,他又列出了五种不同的教育方式。
  朱熹曾经逐一列举了孔子、孟子用这五种方式在不同学生身上的运用,比如说孔子对颜渊、曾子就是“如时雨化之者”;对冉伯牛、闽子骞就是“成德者”;对子路、子贡就是“达财者”;而孔子、孟子分别对樊迟、万章就是“答问者”。至于“私淑艾者”,朱熹举的是孔子、孟子分别对陈亢、夷之。其实,孟子自己认为,他就是孔子的私淑弟子,在《离娄下》里,他曾经说过:“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这其实就是对“私淑艾者”的最好解释。
  虽然孟子在这里所列的五种教育方式已包括了德育、智育等各方面,但严格说来,它并不是一个全面的教学体系,各种方式之间也没有严密的逻辑关系,而只是一种列举的性质。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这些不同的教育方式,是根据学生们本身的不同情况,因材施教而总结出来的经验。如果不是从理论方面作系统的要求,而是从教学实际情况出发,把它们引入教学实践,即使是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也仍然是有推广与应用价值的。 
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
  【原文】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
  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①。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注释】
  ①彀率:拉开弓的标准。
  【译文】
  公孙丑说:“道倒是很高很好的,但就像登天一样,似乎高不可攀。为什么不使它成为可以攀及的因而叫人每天都去勤勉努力呢?”
  孟子说:“高明的工匠不因为拙劣的工人而改变或者废弃规矩,绝不因为拙劣的射手而改变拉弓的标准。君子张满了弓而不发箭,只做出要射的样子。他恰到好处地做出样子,有能力学习的人便跟着他做。”
  【读解】
  这里包含相互联系的两层意思。
  第一层,真理不能降格以求,不能因为追求真理的困难或目标高远而降低目标或标准。从教育的角度来说也是一样,高明的老师不能因为懒惰愚笨的学生而改变或放弃准则。这就是“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
  第二层,“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善于引导的老师总是给学生留有消化理解的余地,重在传授方法,以身作则激发学生的学习主动积极性,这就是‘引而不发,跃如也。”把弓拉满,但却并不把箭放出去,而只是做出要放的样子,启发学生理解,激发他们跃跃欲试的愿望。所以,孟子又把这种做法归结到“中道而立”的落脚点上。所谓“中道”,也就是无过无不及,做得恰到好处的中庸之道。如此一来,孟子便很巧妙地把教育与学习的问题与儒学所标榜的最高道德标准——中庸——联系在一起了。
  做到了这一步,则老师教起来轻松,学生学起来愉快。
  问题倒是在于,这样的启发式教育,要求老师不能只是照本宣科,必须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不仅仅是眼高手低的裁判员。
  中道而立,谈何容易?
  但总归是努力的方向罢。 
以道殉身与以身殉道
  【原文】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译文】
  孟子说:“天下政治清明的时份,用道义随身行事;天下政治黑暗的时候,用生命捍卫道义。没有听说过牺牲道义而屈从于他人的。”
  【读解】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就是“天下有道则见”(《论语·泰伯》),就是“邦有道则仕”(《论语·卫灵公》),也就是,“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
  但“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却似乎比“无道则隐”,“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和“穷则独善其身”来得要壮烈一些,而大有“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的意思了。
  杀身成仁便是以身殉道。
  只有叛徒才以道殉人。
  当然,从更深层次的意思来理解,“无道则隐”,“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和“穷则独善其身”也可以说得上是“以身殉道”的表现,因为这样做是为了“道”而舍弃了自身的所谓“前程”,只不过没有舍弃生命罢了。
  只要不屈志变节,也就不是以道殉人。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
  这虽然也没有“杀身”,而只是“独善其身”,但却是不愿以道殉人的典型。
  虽无壮烈,却也大义凛然。 
求教必须虚心
  【原文】
  公都子曰:“滕更①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
  孟子曰:“挟②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勋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注释】
  ①滕更:滕国国君的弟弟,曾向孟子求学。②挟(Xie):倚仗。
  【译文】
  公都子说:“滕更在您门下学习,似乎应该在以礼相待之列,可是您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呢?”
  孟子说:“倚仗着自己的权势来发问,倚仗着自己贤能来发问,倚仗着自己年长来发问,倚仗着自己有功劳来发问,倚仗着自己是老交情来发问,都是我所不回答的。滕更有这五种中的两种。”
  【读解】
  至于滕更到底是倚仗的哪两种,孟子点到为止,并没有明说。朱熹《集注》引赵氏说:“二,谓挟贵,挟贤也。”那也就是说,他倚仗自己是国君弟弟的地位权势,倚仗自己很能干,很了不起。
  其实,滕更到底倚仗什么,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子为什么对这些有所倚仗的人不予回答。
  这一点,孟子在论交朋友的原则时已经说过:“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因此要“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万章下》)交朋友是“友其德也’,所心,不能够掺杂长、贵兄弟权势等外在的因素,掺杂了这些因素,所谓的友谊也就不纯了。同样的道理,求教于老师门下,目的是为了学习知识,切磋学问,教学相长,因此,也不能掺杂贵、贤、长、勋劳、故旧等外在的因素,一旦掺杂了这些因素,就会如朱熹《集注》引尹氏所说:“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所谓不专,也就是指心不诚,求学心不诚,怎么能有所收获呢?所以孟子不予回答。而这种不予回答,又是不是“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呢?(《告子下》)
  说起来,孟子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要求我们虚心求教,而不要自以为是。在老师的门下固然应该如此,向其他人请教又何尝不应该如此呢?说到底,还是孔子所说的“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论语·公治长》)精神。既然“不耻下问”,当然也就不应该有什么倚仗存于心中了。 
真进锐者,其退速
  【原文】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其进锐者,其退速。”
  【译文】
  孟子说:“对于不应该停止的却停止了,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停止。对于应该厚待的却薄待了,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薄待。前进太猛的人,后退也会快。”
  【读解】
  这里一共说了三种情况,不过,前两种情况性质是一样的,用孔子的术语来说,都是“不及”的问题,做得不够,因为不该停止的却停止了,不该薄待的却薄待了。没有前进,没有厚待,都是做得不够,所以是“不及”。后一种则是说的“太过”的问题,前进太猛,做得过了头,其结果是退起来也会快得很,结果还是达不到目的。这就应了孔子的话:“欲速则不达。”(《论语·子路》)或者叫做——
  “过犹不及。”(《论语·先进》)
  可见,孟子在这里依然是师承孔子的意思,分别说到“不及”与“过”的弊病。
  在我们一般的眼光看来,“不及”是消极,“过”是积极。消极的弊病不言而喻,可积极的弊病在哪里呢?
  从主观方面来说,“进锐者,用心太过,其气易衰,故退速。”朱熹《孟子集注》)好比马拉松长跑,你一开始就以百米赛的速度冲刺,其结果必然是很快败下阵来。
  从客观方面来说,例证也有不少。《后汉书·李固传》说:“先帝宠遇阎氏,位号大疾,故其受祸,曾不旋时。”阎氏受皇帝宠爱,升官太快,成了“火箭式”的干部,因此遭人嫉恨,迅速遭祸。俗话说,枪打出头乌。官场险恶,尤其如此。
  所以,无论从主观方面还是从客观方面来说,都是“其进锐者,其退速”。或者,还是用孔子的经典性表述:“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
  只有中庸之道,做得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才是正确的,才能够从容不迫地顺利地达到目的。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原文】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译文】
  孟子说:“君子对于万物,爱惜它,但谈不上仁爱;对于百姓,仁爱,但谈不上亲爱。亲爱亲人而仁爱百姓,仁爱百姓而爱惜万物。”
  【读解】
  我们今天也说:“让世界充满爱。”不过,充满什么样的爱?我们没有具体分析,也没有说。
  孟子这里作出了分析,说出了爱的层次差等。
  对于物(朱熹注释说,指禽兽草木),主要是爱惜。爱惜的具体表现,按照朱熹的说法,就是要“取之有时,用之有节。”这种思想,倒是有我们今天环境保护,珍惜自然资源的意识了。
  对于民,也就是老百姓,需要仁爱。仁爱的具体表现,按照朱熹引程颐的看法,也就是孟子在《梁惠王上》里面所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这种推己及人的仁爱,对禽兽草木等“物”是谈不上的。
  对于亲,也就是自己的亲人,则不是爱情和仁爱的问题,而是一种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亲爱,是爱之中最自然最亲密的一个层次了。
  但是,只有当你能够亲爱亲人时,才有可能推己及人地去仁爱百姓;只有当你能够仁爱百姓时,才有可能爱惜万物。不然的话,就会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不可能维系下去的。所以,爱虽然有亲疏,有差等,但这些亲疏差等之间却又有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另一方面的问题是,爱之所以有亲疏,有差等,不是我们主观方面随意决定的,而是因为客观方面,这些对象本身有所差别,用朱熹引杨氏的话来说,叫做“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总起来说,有差等又有联系,“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首序。”(程颐)
  从亲爱自己的亲人出发,推向仁爱百姓,再推向爱惜万物,这就形成了儒学的“爱的系列”,而我们发现,这个系列又正好是和《大学》所开列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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