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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巴黎爱情--底层华裔女性的爱与欲 作者:韦敏-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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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B市妇产医院里的那两年,我和陈垣的分工有所不同,我是搞行政的,他做临床。不过,因为我们励精图治也同病相怜,所以我们的关系很铁——都快接近钢了。
  有一天夜里,医院来了一个怀孕快9个月的孕妇。她要做引产,死活不要这个胎儿。据说是孩子父亲的坚持。这种事情我见了不少,在中国,抱有“奉子成婚”的侥幸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有人成功了,人们就看见了他们的喜宴;有人失算了,我们就要帮她们在手术台上做个了断。人的命有时候就是那么贱,本来可以好好来到世上,都寂寞地在黑暗的子宫里呆了那么好几个月了,但是最后还是象污物一样被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天来的这个孕妇很漂亮,看上去非常年轻。尽管病历上写着25岁,但是,无论从一个医生的眼光还是从一个男人的直觉来看,她都不超过20岁。女人的年轮是写在脸上的。我相信,她那病历上的文字,除了仪器做出的结论以外,其他的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那天正好陈垣值班,我也无聊,到办公室陪陈垣聊天,我陪陈垣给这个孕妇做完了一切检查。胎儿是个男孩,一切数据都很正常,很健康,这个时候要是用催产剂生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如果硬要抛弃这个胎儿、强行引产,只能采取碎颅。在中国当过妇产医生的人都应该熟悉这一套过程。
  等我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跟陈垣说,别碎颅了吧,把这个孩子弄死了怪可惜的,留下来吧,我要了。
  陈垣就这样在我的指示下留下了这个孩子。
  孩子一生下来我就把他连夜抱回了家。
  孩子的母亲听见了孩子落地的啼哭。
  陈垣没有骗她,告诉她,是个男孩子,活着的,已经叫人抱走了,你不用担心,这孩子不会和你再有任何联系。
  我妈妈在家里象饲养一个小动物一样把这孩子养了一个月。妈妈给这个孩子取名叫“毛毛”。其实也不是专门取的一个什么名字,武汉话里把婴儿都叫做小毛毛。我妈妈就这么“毛毛”长“毛毛”短地叫着这个孩子,好像养了这30天,也还要养他30年。
  那段时间我欢欢喜喜的,每天下了班回家可以看到那个粉里透红的小人儿,看他冲我手舞足蹈的,真好像是在疼着自己家生出来的一个小东西。有个孩子在家里,那热闹劲就是不一样。哭哭叫叫的,那就是人气啊。
  那时,我跟陈垣说,这当爹的感觉真的不坏,哪怕是这么个冒牌的爹。
  好日子总是很短。
  一个月以后,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医院,死活要要这个孩子。
  他这算什么?是他良心发现、还是所谓血浓于水?我也说不上来,但孩子是他的种,就得他说了算。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孩子还给了人家。
  我真是无法揣摩这个男人的心态,在我把孩子交给他的时候,心里挺难受的。满脑子能说得出来的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抡圆了拳头扁他一顿。

我会是个好父亲
 
  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可我有时候还会在静夜里突然地就想起这个让我曾经叫做是“毛毛”的孩子,他长得有多高、过得好不好、学习成绩怎么样······有时候我也会拿单亦欣的儿子纪然来和他相比·····反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就总觉得,不管他们谁,要真是我的儿子的话,我一定会把他养得好好的,教他成大气候。——我相信我会是个好父亲,只要那孩子真心诚意当我是他的父亲的话。
  电话里,陈垣接着问我说:“你小子别是在巴黎有什么艳遇了吧?”
  我一惊,马上反问他说:“单亦欣跟你说的?”
  “看来还真是有了点故事的。可喜可贺啊!你看看你斗争了这么多年,弄来弄去,倒还是这离家出走的招来得最见效啊!我说呢,你也是该有点造化了。这么多年都被一个女人给
  拴得死死的,净去折腾这姐弟恋了,白糟蹋了那么一副好皮囊。”
  “我没你说的那么窝囊吧?敢情这么多年来,我在你眼里也就这么一水平?”
  “你甭跟我说什么水平不水平了,人家单亦欣眉毛一翘,我看你的腿就开始发抖了。不是我老在贬你,是你自己做得让人非要把你看扁不可啊,小子!”
  我是服了陈垣这张嘴了,他要是想糟践你,就算你面前有十个地洞也不够你钻的。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怕单亦欣是不假,但我也没有他说的这么没出息吧?既然他已经这么看我了,我也不介意在他那里露怯了。我跟着就问他:“单亦欣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能给我说什么?她还指着从我嘴里榨点什么东西出来呢。”
  “你这人、这素质,就凭你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劲儿,要指着你在中间过话呢,还能跟你说点儿,其他的,跟你就什么也不能说了。”我这么说,其实是变相着在给陈垣提个醒儿,让他嘴巴上面加把锁,别有事没事就在单亦欣那里瞎传话。
  “我也没打算要打听你的什么床上运动秘笈,听个故事梗概总可以吧?”
  “那等我的故事编出来再跟你说。”
  陈垣在电话里呵呵笑了两声,说:“你有没有什么要我转告单亦欣的呢?”
  “看看,看看,露出双料间谍的真面目了吧?最恨的就是你这号人,多少次世界大战都能被你这张嘴给挑起来。你老人家省省吧,有什么话我不敢自己和她说啊?我下决心离开美国了,就是我不想再和她说什么了。”
  “真的死了心了?真的是没有未来了?”
  “要是明知道未来是条蛔虫,你要不要?”
  “你别这么编排人家单亦欣啊。有人想找个老婆跟条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还找不着呢。得亏单亦欣学心理学的才做得到蛔虫的境界。境界啊······你懂不懂?哪象我老婆,就知道在肚子里帮我生产陈氏牌‘蛔虫’······”
  “得了吧,你就饶了我吧。和单亦欣在一起的那几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大老爷们,什么都被她看透了、看穿了、看死了,整天活得就跟个透明人似的,有意思吗?”
  “你们俩,一个用手术刀来给人开心,一个用语言来给人开心,其实真的也算是很配对的了。活得透明怎么了,你就直当是整天在她跟前裸奔好了,男的女的,谁跟谁熟了以后不都是脱光了的那点事儿啊?再说了,你想想,单亦欣自己带着个孩子,过得也不容易啊。”
  “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连我们老陈家不小心多生了的孩子都打算接管了,单亦欣的孩子,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再说了,那孩子不也是你们纪家的血脉啊?”
  “不说这个了,行吗?”
  陈垣在我要挂线前突然找了一句话说:“你知道吗,你哥好象又要离婚了。你说他是不是还惦记着单亦欣啊······”
  “哦。我不关心这个······你保重,问你老婆好。”我打住了陈垣的话头,收了线。
  陈垣跟我说起了我哥。
  是啊,我还有个哥哥。自问,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和我哥哥纪来之联系过了?
  ——总有好几年了吧。
  这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男人、这个和我从外形到声音都如出一辙的男人,这个和我一样血脉、被我视为手足的男人,在见证了我的成长之后,就那样地和我成为了陌路。

她想和我在一起
 
  从哪一天起,我们就把那血浓于水的兄弟的情分给弄毁了呢?
  回到家的时候,米卡醒着。
  “等我啊?你可别不拿睡觉当回事情啊。养生之道,男人呢,靠吃;女人呢,就要靠睡了。”我一边说一边宽衣上床。
  我寻思着,米卡等我,是不是就在等我这宽衣解带以后的事情。
  我手脚并用,在她身上逡巡起来。
  米卡一边回应着我的挑逗,一边说:“刚才我接到你太太的电话了。”
  “我太太?我什么时候有太太了?······嗯,是不是单亦欣?她自己跟你说她是我太太啊?她给家里打电话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问我是谁,她说她和你在一起很多年了,没有人能够把你们分开。她说她的儿子叫纪然,已经十几岁了。纪安之,这儿子是你的吧?”
  我一下子没有了兴致。
  坐了起来,点燃了一支烟。
  回忆就象烟,一点一点被点燃,明亮起来,然后,幻灭,成为要被弹掉的灰烬······
  我也是常常问自己,你说得清楚吗,单亦欣是谁?
  有一段时间里,单亦欣确实就象我太太。很多人也误会她是我太太,或者说误会我是她丈夫。但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在我最看重她的时候,她不是我太太,也没有资格来做我太太。
  ——她是我嫂子。
  二十年前,我在一家医院实习的时候认识了单亦欣。她比我大两岁,当时刚刚大学毕业,在那家医院做行政。我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叫纪来之。我们长得很象,他是我最贴心的人。我追单亦欣的时候,带着她认识了我哥哥。
  后来她就成了我嫂子。
  我哥哥出国的那年,正好单亦欣怀孕了,我就帮我哥哥经常照看她。我哥哥一走就是三年多,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可以打酱油了。孩子的名字是我起的,叫纪然。
  我哥哥回来,本来是打算离婚的。他在国外有了别的女人。不过,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看到了单亦欣,他又不舍得了。他决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来弥补这几年的亏欠。
  但是,单亦欣想离婚,因为她想和我在一起。
  我哥哥不答应。他们在一起耗了好几年。我哥哥是想把单亦欣耗疲了就可以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了。中国的男人总是把后悔药吃得津津有味的,哪怕是象我哥哥这样一个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样是脱不了这样的窠臼。
  单亦欣说她回不到过去了,她就要和我在一起。她是那种胆子很大的女人,她要是豁出去了,没有人拦得下她来。
  单亦欣和纪来之就那么吵吵闹闹了几年。纪来之把纪然照顾得很好,是纪然让他收了外心,所以他也想用纪然来收单亦欣的心。自己的儿子嘛,是最好的令箭。
  在他们每天更迭不断的闹剧中,我被生生地夹在中间,像极了一个小丑。
  单亦欣说她不想让我难堪,她比我大,她要给我一个好的安排。我们实在没法再去承受那种偷偷摸摸和闲言碎语的日子了,她就想着要和我一起私奔。她说到做到,先是自己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买了张赴美的单程机票。然后,我随她一前一后地到了美国。
  我们用众叛亲离作为支票,买来了同居的胜利。虽然当时纪来之和单亦欣还没有离婚,但在美国,已经没有人可以再阻止我和单亦欣生活在一起。
  刚到美国,我们有过一阵子很享受很放松的时光,仿佛美国的民主就是为了辅助和捍卫我们的这份爱情。
  在我们率性而为的时候,我哥哥自己带着纪然在中国呆着。
  前两年,我哥哥又结婚了,找了个年轻女孩子,据说是个挺单纯漂亮的郊区姑娘,没有城府。他们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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