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杂处-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靖潼被他无心的挑逗弄的一阵气血翻涌,把持不定。如今的他定力大失方寸易乱,龙血急剧流失的现在,和普通凡人也没有两样。只是又附身噙住他唇,蠕动着舔咬着,情到浓时,手顺着身体的线条慢慢向下,小心地逗弄抚摩着。
余逊匀称的腿绷得笔直,轻轻蹭动着,眯着迷蒙的眼望着陆,感觉身上的热烫感渐渐不再那么难熬时,忽然被陆突然的动作吓到,浑身惊跳,几乎就从这如梦似幻的异境里抽身,嗫喏着呜呜道:“痛……陆,这样会痛……”
陆靖潼安慰似的又吻了吻余逊的唇角,暗地里苦笑一下,慢慢撤出了手指。
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陆一边亲吻着余逊的眉眼,一边翻身跨坐到了余逊身上。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深吸了口气,就这样一点一点,栖下身去。
那瞬间,余逊脑中好像被格式化了一样,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回应着。幻觉里,全身涌动的热流在刹那冲向一点,腾起熊熊的烈火,包围着两个在绝路上纠缠的人,仿佛要将业障执迷焚烧殆尽,尔后,去到那清修彼岸,光明净土。
他弓起身子,想要去抱住陆,却被撑住了肩膀。陆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指尖几乎掐入肉中,纤长的睫毛低垂,幽暗的眼底明灭着名为挣扎和不甘的心魔。晶莹的水滴从他额上面孔上一点点滑落,在迷离异境里折射出七彩光辉,是长久没有见到过的明亮色泽。
陆终于曲起手臂,附低身体,回应了余逊眼中无言的恳求。看到那光洁的额头上密布的汗滴汇聚成流,几滴散落在那密密的扇睫上,迷住了清亮的双眼,余逊忍不住仰脸靠近,伸舌去细细舔舐。
小心地舔抿亲吻着,渐渐的便违背了初衷,顺着那挺直的鼻梁游弋到了下面双唇,含住薄薄的上唇,学着陆对自己那样,如同吃冰激淋般,软软地吸咬着,居然几乎在同时就听到身上人低低一声喘息,而后,拥抱自己的双臂惩罚般地箍紧,死死勒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身体热源中心被温暖紧窒的所在更密地包围住,暴风骤雨般的快感席卷全身,应和着全身热流的激荡,余逊终于从一开始自口中蔓延到全身的烈焰焚烧感里脱身,轻轻嘘出一口气,松弛下浑身的筋骨。
只有一点,是一直戒备着的。浑身乏力的他,挣出最后的力气,搂紧了那瘦削的躯体,把面孔埋到对方的颈窝里,红丝轻拂在他鼻端眼前,从那人身上传来清幽的香气,若有若无在空气里弥散,是令人放心的感觉。
天意心魔,难以逃脱。
这世上再不会有别的族类比龙与蛇更懂得,何谓缠绵悱恻,何谓肢体胶着。
失去意识前一刻,余逊仿佛在那个瞬间看到陆靖潼温雅的面孔在一片红莲花海中微笑,而后渐渐分崩离析,泡沫幻影,如梦如露。秀美庄严的青年残像四周,三千世界,清净欢喜,光明安乐,无忧无怖。
梦里,余逊听得到溪涧流水,鸟鸣啾啾,看得到蓝天白云,远山含翠。但不知怎么的,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隐约地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离自己远去。
朦胧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悄悄爬上他的耳边,温柔地呢喃着:“小逊,小逊,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惹事生非了。”
他悚然回首,四处寻找着声音的出处,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声音如影随行,似乎就缠绕在身边,又似乎离得很远。
轻轻地无奈的,自言自语般流淌在他耳畔,“小逊,忘记吧!小逊,过去有太多太多,记挂着太苦,你总要学会忘记。”
找不到人在哪里,心下开始慌乱的余逊忍不住大声喊起来:“我不要忘,我不!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你出来好不好?”声音到了后来,因为被遗弃的深深恐惧,已是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可是山风飒飒,四野空空。
那个人,哪里都没有。
只有熟悉的嗓音如咒如缚,在耳边回响:“让禅师替你开通心中灵窍,忘却前尘往事。然后去西方,会有黑翼应龙,来迎接你。”
余逊眼中泪水,到此时此刻终于再也盛不下在眼眶中,一颗两颗,扑簌簌滚落地上。他站立不稳,猛然跪倒于地,双手据着那柔软青草,茫然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木然听着那声音继续。
“最后关头,我把持不定,坏你灵台清明,毁了无量清修,真真对你不起。我受伤太重,眼下不过苟延残喘,但自知羁留人世,万无生理。此去是觅一场所,与此世隔绝,可以休养生息。也许日后,待你做个散仙,逍遥世间时,我们还能相遇吧。”话语渐渐微弱,最后几不可闻,低沉的声音消失在风中。
十指蜷曲着抓入土中,余逊跪坐于地,泣不成声。
胸口那把带出来做纪念的钥匙,不见了。他给陆也挂了一把,当时嬉笑愉悦,如今痛彻心肺。
陆,你还是当我傻瓜,随随便便就想骗得我团团转。你要去哪里休养生息,却不能带上我呢?你要去哪里!?
他抬起被泪水洗刷晶莹的面孔,望着天穹,望着虚空,轻声地问道:“陆,你去了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凄凄的风鸣,在山间啸响。
第11章(完)
远远近近,若有似无,铜钵响,钟声急。
四周似乎是静谧的,又似乎充斥着各种各样噪杂的声音。无边无涯的安静逼迫着余逊的鼓膜,压抑得张口仍然喊不出气儿,只得造出些幻听,以安慰即将被这无声世界吸干的心音。虽然自知不相干,可因着这下一秒的不可预测,人便是惶惶然的,好像有巨大的压力在其上盘桓,随时随地就要给与致命的攻击。在异样的安静中,他仿佛回到从前做蛇的时刻。那时,没有耳膜,那时,听不到声音。于是对震动更加地敏感,神经质地敏感。
余逊伏在地上,心中是一片茫茫然的灰白色。有什么东西起了毛球般,在近地的低空中打着旋儿,一会儿,便消失了。却不知是归于此地尘土,还是随风而去。他只知道他在等待,至于等什么,心里却是不清不楚的。
苍穹深处异动突起,诡云翻滚,谲风四窜。
阴沉森冷的天壳骤然被一道耀目闪电撕裂开,紧接着,带着微微馨香的雨瓢泼而下,余逊仰起了脸,半张着嘴,浑沌间望向上空。口里落入了雨水,一丝腥甜润泽了他在尘土里干涸枯裂的唇角,眼前,持续落下的闪电笼着黯淡的红光,或许不过是隔了这层雨幕的缘故——红色的雨,自天空深处落下,在地上汇聚成河,蜿蜒千万地流淌着。
余逊微微笑着,看向在黑暗中隐现的面孔。或苍老,或稚嫩,熟悉而又陌生。它感觉过无穷数,他梦到过千万遍。老林中村人的面孔,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空洞的眼廓里,黑得也不纯粹,是浑浊的色彩,潜滋暗长着一种混沌不明的情绪。沉默里透着张力,火药点燃前一刻,引信燃烧的轻微声响,在这猩红雨境中穿透而来。
他怀念地叹息,手脚慢慢并拢在一起,紧贴着身体。下一刻,完全隐入皮肤,无迹可寻。光滑的蛇身在泥泞地上扭动,拖出的痕迹很快被暴雨冲刷。带着腥香的泥浆劈头盖脸充塞了他的世界。头顶忽然剧烈地疼痛,他跃起身子撞向四周的人影,影子纷纷碎成粉芥,融入雨水中。
欲望和执念横流的土地上,他抿舔着水流中的甜香,餍足地拍打着长尾,翻滚着扭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呼之欲出,催促着身体向前伸展,再向前。
暴雨持续,渐渐积蓄成汪洋,余逊在波涛里昂起头,任细微的泡沫飞溅到眼中,给看出去的景物镀上一抹艳色。暗夜里的浪头,开出卑微的花来,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蛇轻轻咂着嘴,在这个无边的海里畅游。体内的鼓动逐渐真切而急躁。
他听到心里的声音在说,褪去这一身皮相,你是你的主宰。
缥缈的铜钵声“扑”地一声哑鸣,而后完全止歇;悲悯佛唱在一声真切叹息后嘎然而止。迷茫的世界里,在完全安静后,才能确定它们真的存在过,气若游丝地存在。
朦胧间,记忆混乱地跳跃。相似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反复插播,也许是过去的离奇梦境,也许是真实在他脑海中烙下的痕迹。和现时反复揉和,于是自己也分不清楚。亦真亦幻,忽然便有了些迷离的气氛。
他抬头想要嘶鸣,却发不出声,只是嘶嘶的徒劳着。水面的波动渐渐止歇。他迷惑地低头,在无边无际的红色镜面上,赫然见一头巨角虬结的红蛇,模样怪异而滑稽地静止着。
怔怔地看那幅景象,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只能随着自然的引力,向水底深处沉下去,沉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看到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摆在他的面前。顺着视线,从手延伸至手臂,那人的全貌一点点从黑暗中剥离出来。咬上去,却是空的。人像模糊了又清晰,就那么微微笑着,定定地看着他。
那瞬间,他听到冬雷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劈响。直将层层迷雾分作两边,直让他的心抽缩绞痛,痛的拨云见日,痛得酣畅淋漓。
两汪琥珀色的深潭,幻象的由来是他心内的形状。他当然记得他,他怎么可能记不起是他!
历历孤明,不若妄想执着。法本无法,无法亦法。
苍老细小的声音,在他耳内响起,宛若徘徊叹息,又似会心知意。
余逊只觉心窍在剧痛后,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好像一直盘踞其间的异物,突然之间消失无踪。
他的身体腾起到云端,飘过广袤无垠的土地。他的眼睛看到,那院落堂上佛龛里供奉的金塑佛身,弯弯眼中流下血泪,浑身的泥金一块块分崩离析,露出木质雕就,早已腐烂坏死的内芯。
嘶嚎响彻天地,眼前景象裂成碎片,萎落尘埃。
他对着面前的趺坐的长眉和尚凄然一笑,道:“文喜禅师,此心无用,您只管挖去,另寻有缘人。”
老和尚似乎早已料到,合掌道:“阿弥陀佛,挖心之举,也是造业,施主何出此言?”
余逊却糊涂了:“你不是在此等候我心中指骨的主人么?”
老和尚抚掌一笑,道:“执着于是他不是他,并不是师兄本意。他当年肉身寂灭,却因发下大誓愿,要渡尽天下苍生疾苦方成佛,于是凭一段指骨逗留人间。我要待他同回自在天,亦徘徊不去。这都是执念,由此引出后面诸多事端。其实,一切众生皆具智慧德相,佛性根种,只是或迷于贪,或迷于痴。你能与这遗骨相合,虽说机缘巧合,也是因果必然,龙王倒没有看错……”
余逊看他一眼,截断话头,低声说:“我听不懂,不过,我不要功德圆满。我要去找陆。”
听完他的话,良久无声。末了,和尚袈裟一摆,霍然而起,周身有柔光笼罩:“心魔难灭,痴障又深。原也难以跳脱。”
他望向余逊,喃喃诵罢经文,陡然间喝道:“从今以后,尔非蛇非龙,非妖非佛!”
所爱无常,诸乐破灭,是为大苦。
余逊闭上了眼,心口通透,清明如镜。
世间众生苦楚,皆由执念生;世间众生欢乐,皆由执念得。锥心泣血,也是甘之如饴;万磨千折,也是绝不退缩。
龙又一次诳骗他。龙在海上,不在他描述的疗伤异境,也不在海底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