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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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思宗仿佛挨了一闷棍,立时眼冒金星,他知道错怪张素元了,这是蒋干盗书的翻版!
该怎么办?冷静下来后,思宗自问,但几乎没经过思考,他就已下定了决心。
“来人,将张素元和祖云寿打入北镇府司死囚监,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张素元和祖云寿刚被推出去,阁臣成仲时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上奏。”
“讲!”思宗的眼角不由得向上挑起,难道成仲时想为张素元求情不成?
“皇上,不知辽东大军由何人统领?”成仲时忧心忡忡地问道。
听成仲时不是替张素元求情,思宗的眼角恢复了原状,他说道:“朕将命满雄将军统领辽军,并总理京城防务,老爱卿认为如何?”
成仲时未置可否,却看了身边的满雄一眼。这时,满雄也终于把自己里里外外的处境想了个清清楚楚。
刚才听到楚延儒问张素元,他是不是虚言欺君时,满雄大惊,但随即心又定了下来。这种事辩是辩不出什么子午卯酉的,但也不由自主地向张素元望去。恰在此时,{ txtsk }他在张素元眼中看到一抹痛惜的目光一闪而逝。
张素元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霎时,一点光华在识海深处炸开,接着如醍醐灌顶般,满雄明白了张素元目光中的含义。如果皇上将张素元问罪下狱,那接替张素元总理京城防务自然非他莫属,于是张素元背上的压力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但他面临的处境却比张素元恶劣百倍!
既然违逆圣意拒不出兵是张素元的一条罪责,那他接替张素元成了三军统帅后,自然非出兵不可,但贸然出兵的结果会怎样呢?张素元宁肯屡屡抗旨,也拒不出兵,自然是因为出兵凶多吉少。张素元尚且如此,那他呢?
张素元在辽东军中是什么地位,满雄心里跟明镜似的。张素元被无辜下狱,除了祖云寿,就再没人能镇得住辽军。即便万里有个一,辽军继续接受朝廷统辖,那任何人都可能执掌辽军,但唯独他不行!
这一刻,满雄的头脑分外清明,过往的种种都在眼前流过。辽军中那么多将领,桀骜不驯的也不在少数,但为什么张素元就看他一个人不顺眼?全是张素元的错吗?刚才张素元眼中那一抹痛惜的目光真实的不能再真实,满雄明白,张素元是在为他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痛惜!
辽军必不会为他所用,他将只能以数万丧胆之兵离城驱赶十余万虎狼之师,那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别的结果?
“皇上,臣恐有负皇恩,实不敢接受总理京城防务的帅印。”心中再没疑惑,满雄决然说道。
一听满雄竟然不愿接受总理京城防务的帅印,思宗怫然不悦,他问道:“满雄,这是为何?”
“皇上!”满雄以头触地,恳切地说道:“皇上,若您将张素元和祖云寿同时下狱,臣料辽军必然军心涣散,甚至都有叛乱的可能。臣素与辽军将帅不睦,此事辽军上下尽人皆知,若臣于此时受命接掌辽军及总理京城防务的帅印,那只能激起更多的事端,对大局毫无益处。”
听到“叛乱”二字,思宗头顶上丝丝直冒的热气终于冷了下来。
“满将军,此言何意?”思宗惊疑地问道。
“皇上,臣久在辽东,深知辽军底细。张素元与其麾下将士情愈骨肉,甘为其效死者,比比皆是;而祖云寿,其家世居辽东,为当地望族,如今辽军主力多为其亲族、部曲、乡亲,而今皇上将他们同时下狱,故臣有此忧虑。”
“皇上!如今兵临城下,非比他时,此时处置张素元,既非其地更非其时,望皇上千万慎重,慎重啊!”成仲时恳切地说道。
虽然成仲时话里说他处置张素元不对的意思很明显,但并不是一味替张素元说话,而只是说时候不对,更为重要的是,在辽军可能叛乱的巨大压力下,思宗再也鼓不起听不得一点反对意见的雄风。
殷切的目光在众臣脸上扫了数遍之后,见无人提出反对意见,就是闻体仁和楚延儒也如此,思宗终于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于是不得不放下身段。
“老爱卿,你以为该当如何?”思宗放缓了口气,问道。
“皇上,张素元的父母妻子现在京中,臣请皇上开天恩,允准张素元戴罪立功。”成仲时字斟句酌地说道。
成仲时此言一出,堂下众臣大都以为思宗必会答应,不由得都松了口气。楚延儒也是如此认为,但他的反应却不是放松,而是紧张,因为张素元一旦戴罪立功,那怎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到时别说是张素元,就是那些嫉妒他爬得太快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楚延儒紧张地注视着思宗表情的变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不管多么紧张,他也不敢跳出来反对,因为一旦辽军叛乱,思宗必然第一个拿他开刀。
用眼角的余光欣赏着楚延儒紧张、忐忑的神色,闻体仁心中好笑,楚延儒也不过如此而已,不光胆气不够,眼光也有限的很。闻体仁丝毫也不担心思宗会放过张素元,虽然成仲时这个老家伙不论面子还是里子都替思宗想到了,但对思宗禀性了解的还是不够深。
思宗想的已不是张素元现在会不会谋反,他想的是以后。张素元若成功将八旗兵驱出关外,那还如何治张素元的罪?到时不要说治张素元的罪,就是要削夺张素元的权柄也必然得大费周章,而这还是在张素元没有异心的情况下,若张素元有了异心,那就是放虎归山,朝廷将永无宁日。
抛开过往的恨意不说,仅此一条,不到万不得已,思宗就绝不会放了张素元,而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必定就是放了张素元也无济于事的时候。
闻体仁早已把思宗看到了骨头渣子里,思宗没有一丝抓了再放的枭雄手段,所以他毫不担心,何况还有对思宗来说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面子。
果不其然,思宗没有犹豫多久,目光中的执拗之意渐浓。
“不行!张素元谋逆铁证如山,朕绝不能放虎归山,老爱卿另作他议。”思宗咬着牙,恨声说道。
“祖云寿尚无谋逆的证据,皇上可多加恩宠,令其感念圣恩。”无可奈何之下,成仲时只得退而求其次。
“祖云寿虽无谋逆证据,但老爱卿能保证祖云寿不反叛朝廷吗?”思宗迟疑地问道。
“皇上,祖云寿会不会反叛朝廷,臣不敢保证,但不放祖云寿,辽军必然叛乱,这个臣可以保证,当然,一切还需皇上圣裁。”欲哭无泪,成仲时话里也不禁渐渐有了些许火气。
沉默半晌,思宗终于心有不甘地说道:“好,就依老爱卿所言,朕只罪张素元一人,不及其他。来人,解去锁链,令祖云寿进殿。”
“皇上,且慢!”成仲时上前一步,说道。
“老爱卿还有何事?”思宗狐疑地问道。
“皇上,张素元既去,不知由谁出任辽东督师?”成仲时问道。
“这、这……,众位卿家对此有何意见?”
思宗已不愿再问成仲时,于是把目光转向了堂下群臣,但让他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无人搭言,就是闻体仁和楚延儒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也都低头不语。
“老爱卿,你认为何人可堪此任?”无奈,思宗只得向成仲时询问。
“皇上,可堪此任的唯前督师顾忠信一人!”
听成仲时提到顾忠信,思宗不免有点尴尬。当初是他下旨将顾忠信召到京师,却因闻体仁一句“顾忠信和张素元关系密切,张素元就是顾忠信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将顾忠信闲置京师,不闻不问。
“皇上,辽军将士多为顾忠信旧部,威信素著,他更对祖云寿曾有救命之恩,有他坐镇,局势或可稳定下来。”成仲时进一步说道。
“好吧,就依老爱卿所言,喧顾忠信上殿。”思宗有气无力地说道。
九十九章 悲愤
大殿上,当顾忠信听闻皇上已将张素元以谋逆大罪关入死囚牢,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嘴张了几次,但终是什么也没说,成仲时不知跟他讲过多少遍思宗的脾气秉性,有些话不说比说要好得多。
“顾卿家,朕命你出任辽东督师,总理京城防务,你还有什么意见?”思宗目光如刀,不错眼珠地盯着顾忠信。
“皇上,臣可出任辽东督师,但总理京城防务的帅印还请暂缓。”顾忠信说道。
“这是为何?”思宗冷着脸,问道。
“皇上,不到最后一刻,辽军的动向臣无从把握,如果臣安抚不住辽军,那臣自然不能接受总理京城防务的帅印。”
“如果不能镇住辽军,顾卿家为什么仍要出任辽东督师?”思宗不解地问道。
“皇上只将张素元下狱而不罪及其余,臣料辽军尚不至与朝廷为敌,但能否遵奉朝廷号令却可堪虑。如果他们不遵朝廷号令,则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辽军折返关外,二是辽军溃散。皇上,如果辽军折返关外,情况尚可转圜,但若溃散,则辽东危矣,社稷危矣!”
说到这里,顾忠信已然哽咽,好半晌,诺大的朝堂静寂无声。
“皇上!”稳了稳情绪,顾忠信接着说道:“辽东安危已成社稷根本,绝不容有失,只要皇上恩准,臣死也要死在辽东!”
到了这时,思宗已对抓张素元的后果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但他却毫不后悔,不但不后悔,反而极为庆幸,庆幸他抓了张素元。看来还是老祖宗有先见之明,文官统兵都这样,要是让武将统兵还了得!但这显然还不够,思宗在这一刻下定决心,今后绝不容许再出现张素元这样的人物。
“顾卿家,方才成老爱卿言道,说你对祖云寿曾有活命大恩,若朕放祖云寿回营,你能不能保证祖云寿不叛反朝廷?”思宗满怀着希冀问道。
“皇上,臣只能尽力而为。”顾忠信无可奈何地回道。
黑着脸,默然半晌后,思宗喧祖云寿进殿。
当祖云寿走上大殿,和顾忠信四目相对,眼眶都不由得微微有些湿润。数年不见,他们都苍老了许多,尤其是顾忠信,五十不到,两鬓却已斑白,只是目光依然如往昔般坚毅。
跪在大殿上,听着思宗喋喋不休地放屁,祖云寿心中的怒火越烧越大。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他却更怒!祖云寿在后怕,如果他们一心为国,对此没有丝毫准备,一切任这个王八蛋皇帝鱼肉,那他们将死不瞑目!但不瞑目又如何?所幸他们有准备,绝不会任这个兔崽子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思宗总算尽了兴,他最后加封顾忠信为东阁大学士领辽东督师,兼兵部尚书加衔太子太缚;加封祖云寿为荡寇将军,祖母二品奉圣夫人,荫一子云骑都尉。
巳时,顾忠信、祖云寿和成仲时一行人出离京城,奔辽军大营疾驰而去。行至中途,顾忠信勒住马头,示意众人停下,而后便与祖云寿策马上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
翻身下马后,二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半晌之后,顾忠信方才问道:“祖将军,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顾忠信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的面容,祖云寿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触犯军纪,论罪当斩,全赖顾忠信爱才惜才,这才网开一面,保全了他的性命。
对祖云寿而言,顾忠信不仅是救命恩人,同时也是他极为敬重的官长,但今时已不同往日。按大帅的分析,顾忠信的才学、能力、人品虽均为当世豪杰,但其人却对皇家愚忠至极,至少目前绝无可能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现在,他不仅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而且还得把顾忠信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