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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歌白玉楼-第5章

小说: 清歌白玉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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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变化是当真如此么?顾惜朝,当真也会变么?
“只是这次出门不巧碰到霹雳堂的人,我自从当年心脉受伤后就时常发作,与他们打斗的时候不巧旧伤复发,便落入了他们手上。”
说起这些,顾惜朝的表情竟然还是带着点嘲讽,带着点冷漠,好像那个五年来时时旧伤复发,最后被废了武功的人是别的什么人。
他一向对自己狠。
所以他做事待人向来都一狠到底。
这不是英雄的作风。
却是枭雄的作风。
但这世上唯有两个人他没有对他们狠到底。
一是他的亡妻晚晴——他本来也不必对自己的妻子狠的。
另一个就是戚少商。
但戚少商却是他必杀的人——因此他必须要对他狠到底。
可戚少商也是唯一一个把他当知音的人——因此他没有对他狠到底。
所以他败了。
所以他距枭雄只有一步之遥。
而只要有戚少商拦在他面前,他就永远也迈不过这一步。
怎么看戚少商都应该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戚少商呢?顾惜朝又何尝不该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惜朝好像的确成了戚少商的肉中刺。
这根刺,还不偏不倚地长在戚少商的心头上。
它让戚少商梦见顾惜朝的次数比梦见息大娘的次数还要多得多。而且只要他从有顾惜朝的梦中惊醒后,这一夜就别想再睡着了。
是谁说过?恨比爱更强大,更长久。
“楼高愁长思难断,相见无由数更筹。此情几时休?”
好像也可以用来形容他和顾惜朝。只不过这个“情”大概应该解作仇恨之情吧。
顾惜朝忽然淡淡地笑了笑。“大当家的,此刻你的心中,可是在想着我?”
戚少商怔住。他的确是在想顾惜朝,想着他们的过去。此情此景,这并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看着顾惜朝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居然有一种秘密的心事被人揭穿的感觉,脸上居然微微地红了。
戚少商已经多少年没有脸红过了?
又或许,只不过因为是这篝火太热了。
顾惜朝又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的,你这些年来,想必也清清楚楚地尝到了‘寂寞’二字的滋味吧。”——顾惜朝竟连他心里想的什么都一清二楚。
——或许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正是你的敌人。
除了顾惜朝,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从来没有人想像得到,鲜衣怒马、群龙之首的戚楼主,居然会寂寞。
自别知音少,弦断无人听。

戚少商想,其实他俩都是寂寞绝顶的人。
息红泪嫁作他人妇。傅晚晴香魂随风散。
息红泪是否真的知戚少商?傅晚晴又是否真的知顾惜朝?
两位红颜,终非知己。
顾惜朝惊才绝艳,不堪埋没于这尘世庸俗秽乱,但他又偏偏出身卑下,空有一腔大志,却无施展处。于是竟不得不与朝廷中一干奸人为伍。——只是这所谓“奸人”,或许也不过是败者寇罢了。
戚少商识他才学,知他大志,愿给他连云寨一方天地,可惜即便顾惜朝没有背负追杀戚少商的使命,这漠北连云寨,又岂容得下凤翔千里?
如若顾惜朝有他戚少商的机遇,或许时至今日,至少也是如金风细雨楼楼主一般的身份,展才华、定时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到那时戚少商与他,不论是伙伴或对手,英雄对英雄,又该是何等的豪情傲意?
可傅晚晴却只愿她的丈夫做一个铁手那样的大侠。
连戚少商都做不来的“大侠”。
所以顾惜朝终是负了她。
而息红泪,却真正是大好女子,巾帼英杰。
只是,戚少商一直以来想要过的是快意长弓,纵横江湖,挥斥方遒的日子,息红泪并不是那个一直能陪他的人。她想要的终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怜她的人。
戚少商也终是负了她。
男儿重立业,一负息红泪;游戏万花丛,再负息红泪。
或许是戚少商当时还年轻,还不懂寂寞滋味。
又或许是戚少商毕竟还未曾尝过何谓刻骨铭心,念兹在兹,心中再容不下他人。
就像他对顾惜朝的恨一样刻骨铭心,梦里也念兹在兹,竟没有他人挤得进这一方天地。
戚少商禁不住叹了口气。
他太不缺兄弟和朋友了。他实在不应该孤独的。
可繁华落尽后,却什么也不剩下。有些东西,岂非是兄弟和朋友永远给不了的。
比如,家。
他已经开始想要一个家。
想要有一个人,即使他在远方,也会有一个人,能让他时刻记挂在心上。有一个人,让他一想到就觉得淡淡的安定,还有一点小小的欢喜,会不由自主地微笑。
有了这个人,其实就等于有了家。
他却什么也没有。
顾惜朝呢?顾惜朝大概曾经有过,却失去了。
天地间似乎都变得很寂寞。
夜也似乎变得很寂静。

这寂静中,任何声音都会显得有点刺耳,何况戚少商的耳力又实在很好。
“于师弟,你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在那说什么鬼啊鬼的,丢尽了我们北镜山庄的脸!”
原来那个一直很害怕的人却是北镜山庄的弟子。
另一人语带哭腔:“吴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文师姐……”
“你有什么资格提文师妹!你……”
顾惜朝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站起来朗声道:“时辰到了,可以换人了。”
下一批守夜的是铁手和萧家、云霄阁。
戚少商就躺在顾惜朝旁边。顾惜朝很快就沉入睡眠。
顾惜朝熟睡的时候,嘴微微嘟起,样子居然很像一个纯真的孩子。  
戚少商却居然开始有点忐忑。
好像纯情的少年初次望着心中仰慕的女孩在自己身边沉睡那样的忐忑。
他好像只有曾在十多年前,他还只有十三岁的时候,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实在令他有点莫名其妙。
他也不是第一次躺在顾惜朝身边。旗亭酒肆那夜,他们就曾抵足而眠。
只是那夜喝了太多的酒,又被后来太多的血淹没。究竟是何情景,如今脑中业已模糊。——又或许是他强行令自己忘记?
戚少商忽然又想到,倘若他有一个家。家中有一个人,让冰冷的被衾变得温暖。
他忽然摸上自己的脸。他赫然发觉他嘴角不知何时已挂上一个可疑的微笑。
他觉得也许是今夜的天地太寂寞,让自己想得太多。
他不是不该想这些,他只是不该对着顾惜朝沉睡的脸想这些,并且还在脸上挂上一个莫名的微笑。
他实在应该好好睡一觉。
但戚少商实在睡不着。他静静地躺着。所有人都睡了,他们既劳累,且要为第二天的战斗养精蓄锐,所以他们都睡得很香。可戚少商有莫名的心事,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睡不着,就发觉这山洞里的蚊虫实在很多,嗡嗡地吵得人心烦,好像还有很细弱的“嘶嘶”的声音。
夜空中忽然响起歌声:“君不见,白玉繁华十二楼……”
铁手喝了一声:“追!”便同峨嵋派、萧家众人冲歌声传来的方向追去。洞内众人亦被惊醒,纷纷出洞查看。
戚少商刚要动手,却想起了没有武功的顾惜朝。雷震立刻说:“戚楼主,这里有我和雷敢看着,你先去。”他这才放心离去。方才没有休息的北镜山庄弟子亦留在洞内。
众人发足奔跑了一阵,忽然听见“唉呀”一声,云霄阁的一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同门急呼道:“师兄你怎么了?”
戚少商离二人最近,停下来一看,那人浑身僵硬,脸色青黑,已然断气。紧接着峨嵋派亦有两人倒下,同此人症状相同。众人连忙停止追逐。这三人死得委实蹊跷,方才出发时还没有半分异样,奔着奔着就倒下断气了。浑身亦是检查不出伤口。
戚少商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就往回飞奔。

离洞口还有数丈,就听见里面传来顾惜朝的喝声:“把外面的火丢进来!有蛇!”
戚少商猛地顿住脚步,赫然发现石洞里的地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一条条细小的黑蛇!
戚少商立时会意,在远处已将熄灭的篝火中拾起木柴点燃,听声辨位,朝顾惜朝的方向扔过去。
顾惜朝在里面道:“你自己拿着火,攀到山壁上去,越高越好!”
戚少商依言而行,登壁上山。洞内顾惜朝才将火把丢下,群蛇蜂拥而逃,都游向白玉楼方向。
这才见顾惜朝出洞继续驱赶。等蛇逃尽,便看见死的三人一是雷震,另两人是北镜山庄之人。
雷敢道:“方才你们刚出去不久,我们闻到一阵臭气,顾惜朝立刻要我们都攀到洞壁上去。大哥他……他一开始不相信,顾惜朝和他解释说这气味是引蛇用的时候他已经被咬,立刻就死了……火折子一会就用完了,这些蛇居然还在往山壁上爬,北镜山庄的两位躲不及也被毒死,你要是再迟一步,我们也就完了。”
戚少商不禁道:“难怪刚才睡觉时我听见‘嘶嘶’的声音,可见早有人将蛇放进来了,等引开大队人马就开始大批赶蛇攻击。若非我直觉不妙,突然赶回来……”
若非他突然直觉不妙,这剩下的两个人……
但他忽然又觉得,他根本不必太担心顾惜朝。若是轻易就死掉,那还是顾惜朝么?
他看向顾惜朝,却发觉顾惜朝衫袖撕裂,手臂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不禁皱了皱眉头。顾惜朝自去包扎上药,戚少商仔细打量洞壁,洞壁光滑,一个失了内力的人若想自己攀爬已是极难,还要支撑一段时间简直是不可能。更何况顾惜朝当年金銮殿上一战,腿上还受了重伤。但要顾惜朝向这些人求助,好像更不可能。——有一片砺石粗糙的地方,已经染满大滩鲜血,在壁上显得触目惊心。
顾惜朝的血。
众人回来时,总共又添了六具尸体。剩下的已不过十余人。人心惶惶。
北镜山庄那胆小的“于师弟”大叫起来:“我不去了,我要回家!师兄师姐全都死了,我要回去!明天早上我就回去!” 
有人心里瞧不起他,也有不少人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回去。
萧衡玉突然大声道:“萧左萧右,你们不会害怕吧?”萧左萧右齐声道:“我们不害怕!我们要给嵩玉大哥和夫人报仇!”
想退缩的人看见萧衡玉一个这么秀气腼腆的少年都不害怕,顿时又暗自羞愧。萧衡玉又道:“何况有四大名捕中的铁二爷和金风细雨楼的戚楼主在,又有武当的松鹤长老,峨嵋的渡劫道长,崆峒,华山,太一门,神枪会,云霄阁等等的这么多英雄在,我相信什么困难都能解决的!”众人于是又纷纷点头称是,互相鼓劲。
戚少商眼见有人脸上有不满神色,心想这萧衡玉毕竟初出茅庐,不懂江湖规矩,不要说论辈分铁手和戚少商二人不该摆在武当长老前面,就看这武当明明来了两位长老,这神枪会和天星堂在江湖上向来是明争暗斗的对头,他偏偏说一不说二,这岂非让松鹰和天星堂很没面子。
顾惜朝看了几具尸体,缓缓地道:“两种不同的毒,其一被蛇咬后立刻毙命,无其它症状,和昨夜那两人相同。另一种就很可能也是蛇毒,但被咬后并未发作,而是发力奔跑,血行迅速后才发作。”
神枪会副会主胡立炎问道:“可为何昨夜二人身上没有检查出任何伤痕?”
顾惜朝只道:“可曾细查过头发里面?可曾细查过脚趾缝间?可曾细查过下体私|处?”
铁手怔住。他纵是名满天下,却也终是个捕快,而不是仵作。何况,本来好好的两个人若突然被人害死,岂会有人想到毒会下在那种地方?
顾惜朝淡淡地道:“我本来也没有想到。只不过如果下毒的是条小小的毒蛇,就很好解释了。那种小小的毒蛇本来就是无孔不入的。”
铁手依言重查,果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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