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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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让我成全于你!”仗剑欺身而上。罗成木然直立,剑尖支地,目光下垂,一动不动。他似乎忘了强敌已近在咫尺,伺机出击,仿佛天地间除了他自己,已没有别人。四周分外宁静,这份宁静,使得肃杀之气,更加浓重。
璇光侍者一步步地放近,但当她见罗成始终像化石一般,毫无动静后,又迟疑不前。
几次三番停身复停身中,她横胸长剑倏然平举,倏而上扬,旋又斜指,连变了好几个方式。
终于她欺近了三尺以内,以这距离,伸手可及,但她仍不敢轻易出招。
须知以她的修为功力,既名列天星宫十大高手之内,对罗成这种姿势,不会毫无所觉。
不过她并未感受到威胁,以伤势观察,她判断罗成纵然蓄势欲逞一击,在伤势牵制下,威力也不会太大,所以使她迟疑的是罗成这种姿势几乎全身皆露出空门。
空门太多,反使她把握不定,难以下手。
二人对峙足有盏茶时刻,璇光侍者终于忍耐不住,一声娇叱,剑光如扇,疾推而出。
罗成听风辨音,仍然闻风不动,这刹那,他已心与神合,神与天合,目光虽凝视着下方,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完全在听党控制之中。
璇光侍者起手一招本是虚招,见罗成仍然不动,娇美的脸上浮起浓重的杀机,扇形剑光,倏束如棱,向罗成右胁疾刺而入。
罗成左腿受创,全身重量,全放在右足,是以对左边部位,进退不便,转动不灵,正是弱点所在。
这一剑正是攻其所弱,可惜的是罗成早已料到这一点,也正以此弱点,留待对方下手。在剑锋触肤刹那,上身倏向后侧去,左手后支撑地,双足仍钉在原地不动,就如普通的铁板桥功夫。右手剑势却由下向上疾挑而起。
双方的剑势都如闪电一般,一闪即没,只见璇光侍者惨号一声,身形前冲,扑过罗成直挺的身躯,呼地摔在地上,连滚二滚,才极为痛苦地挣扎起立。
罗成却一跃而起,转身凝注着。只见对方一袭金袍已从中一分为二,鲜血像瀑布一样透出内衫,隐隐可见胸前白骨,和腹部肚肠。
那百媚横生的俏目变成了惊怒与痛苦的表情,口中喃喃道:“我……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能识破我这一招……我不相信……你能料知我……致你的部位!你那招剑法是……何名称?”
她接连三句不信,接着一个疑问,生像刚才那招并非是罗成施展似地。
罗成却苦笑一声坦然道:“我只是故示己弱,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璇光侍者大叫一声后,仆倒地上,瞑目而逝。
香芸等人已急急自后面奔上来,见状惊呼道:“你受伤了?”
罗成吐出一口气,神志一松,真元立散,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地上,神色一片苍白。
这种情形可急煞了众人,香芸撕下衣襟,掏出身上刀伤药为罗成迅速包扎大腿上的伤口。
“托塔天王”牛钊则盘坐罗成背后,运起本身功力,双掌在罗成身上作全身按摩。
“摩云神鞭”带着五个同伴难友去搬运尸体,挖土作墓。
费了半个时辰,罗成神色才恢复一丝红润,以剑支地站起来,道:“多谢二位帮忙疗伤!”
牛钊作色道:“这算什么话,你少侠为咱们舍生忘死,我们侍候你又算得了什么!”
香芸却催道:“好了,好了,快走吧,再要碰上宫中人可麻烦了。”
“摩云神鞭”这时已筑好坟墓过来道:“但少侠此刻左腿重伤,移动艰难,怎么能再走?”
“不妨,由我来背少侠!”“托塔天王”牛钊不等罗成有所表示,背起他就撒起大步,向前奔跑。
他一身蛮力,根本不在乎背上多一个人。
于是二拨价做一起,认准方向,默然疾奔。转眼夕阳已经含山,他们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
一天又过去了。一路上再未遇任何阻碍。
第二天的中午,一行九人像一批深山野人,衣不蔽体地到达了白云山区边缘山麓下的凤凰村。
一日一夜的急行,而且未饮滴水,个个饥肠辘辘,精疲力尽。但罗成仍觉得距离天星宫太近,忙以身上金块,向村民购买了一些衣服食物,再到溪边洗了一个澡,吃饱肚子,仅仅就搁了半个时辰,立刻又动身起程。
傍晚时刻,终于看到了宽阔的驿道,到了顺德镇,这时大家才松过一口气。觉得终于离开了险境绝地,挣脱了天星宫魔掌,真正得到了自由。
尤其罗成,遥望白云山,回忆逝去的三月时光,犹如一场噩梦。
这一夜,九人包下了镇上一家平安客栈,渡过了平安的一夜。
第二天,“摩云神鞭”偕同五位功力未复的老人,向香芸请教了化解“断经截血”手法的要诀,纷纷告辞。临行,个个感激涕泣,依依不舍。
尤其“摩云神鞭”,老泪纵横,抖声道:“少侠,老朽此去是运功养气自解禁制,但并不是离开你,一旦功力恢复,立刻前来投效,老朽残生已为你所有,只希望到时你不要拒绝。”这番话恳切诚挚,使罗成也掉下了泪水。患难间相处出来的友谊终究令人难忘。
于是“摩云神鞭”与五位老人雇着马车走了。当罗成望着“托塔天王”牛钊时,这个粗壮的大汉立刻吼道:“罗少侠,你别赶我,你就是赶我亦赶不走,牛某昔日干的虽是绿林道买卖,但今后就是你的仆役,你的长随,你到什么地方,我也到什么地方,水里火里,决不皱下眉头,你叫我东,我不敢往西,只是想赶我可办不到!”
一片赤诚,说得罗成默默无言,只拍拍牛钊的肩膀,代表了他心中的默契。
香芸这时撒娇似的,凑上了口,道:“现在该轮到我了,成哥,我怎么办。”罗成微笑道:“你自然暂时与我同行,我还有许多事想请教!”香芸俏目一瞪,道:“你说是暂时?”罗成苦笑道:“只要姑娘愿意,又何必计较这二个字。”香芸这才回嗔生笑,一哼道:“希望你别忘记对云大娘的诺言!”牛钊哈哈大笑道:“看来姑娘将是罗少侠的唯一克星了……”罗成双目一瞪,吓得牛钊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香芸却抿嘴一笑,道:“成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养伤,等伤好了再走吧!”罗成摇摇头道:“不,离家三月,我已归心如箭,今天我们立刻起程,到了江南,想必我的伤也好了。牛兄请去雇车辆吧!”牛钊一瞪眼,改口道:“少主,大家自现在起改了称呼,假如你再叫我牛兄,别怪我骂你祖上八代!”罗成被他说得一呆,牛钊却已大步离开。
时已初春,春风乍暖,枯枝茁芽,大地一片新绿,到处呈现一片勃勃生机。
南海驿道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而行。
车辕上并坐着车把式与黑塔似的“托塔天王”牛钊,在竹帘下垂的车篷中,罗成半倚半卧,香芸靠在另一边。这已是行程的第五天。
罗成在香芸的细心照料下,腿伤虽然日渐痊愈,苍白的脸色也日渐红润,可是浮于脸上的忧郁之色,却愈来愈浓重。
香芸忍不住道:“成哥,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听听!”
罗成轻叹一声,道:“据云大娘说,家园已毁,家母失踪,我不知道事情经过怎么样?究竟怎么会发生的?”
香芸安慰道:“现在急也无用,到了地头,向当地询问一下,不就了然了!”
罗成摇摇头,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为什么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却在我离家三月后失火,再说,家母卧病二年,再遭此惊变,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香芸沉思道:“其中的确有问题,问题在为什么一场大火中,单单失踪了你母亲?”
罗成道:“我想来想去,疑点似乎皆在三环先生莫于道身上,龙堡主为我自刎,遗言居然会生变!鲁叔叔的尸身又会自墓中钻出来……但是艾于道却又救我三次危难,使我得以脱困,细想起来,他又似乎并无可疑之处,真是思如乱丝,欲理还乱!”
香芸道:“疑点既在姓莫的身上,到了江南,先找他不就解决了。”
罗成道:“我也有此打算,只怕事隔愈久,真相愈晦,所以我归心如箭,但事与愿违,我们行程却将愈来愈慢了!”
牛钊在车辕大笑道:“少主,我是怕你腿上伤势,受不了颠簸之苦,要快还不容易,车把式,你加上一鞭!”
罗成忙道:“牛钊,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香芸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成叹道:“一路行来,我们雇车歇店,购衣进膳,还制了二柄剑,替牛钊打了把降魔杵,身上的金子想必也花得差不多了,盘缠一尽,我岂不又要走路,难道还会比坐车快吗?”
“托塔天王”牛钊在车辕上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少主在急什么,这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有我牛钊跟着,怎会让你少主走路挨饿!”
罗成问道:“这附近你有熟人?”
牛钊道:“我二十五年未出江湖,哪还有熟人!”
罗成语声一沉,道:“牛钊,你听清楚,要跟我就别再动歪脑筋,若你故态复萌,走黑道上的老路,到时可怪不得我划地绝交!”
“哈,少主,你请放心,我决不会去偷去抢,其实凭我这块招牌,到处少不了吃喝,临走人家少不了乖乖送上路费,我才不屑做那种下五门官小勾当哩!香芸嗤地一笑道:“听你口气倒不小,那我问你,既不能偷,又不能抢,难道你要摆档子卖拳头?”“嘿,若跑江湖卖艺,行程岂不更慢了。”香芸毫不放松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借。”
香芸一怔,旋即会心向罗成一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牛钊原是绿林道上霸王,跟他绿林道上老朋友借点路费,倒也不伤脾胃,也碍不了你罗家清誉!”
罗成苦笑道:“你不必再调侃我,我只是想稍改牛钊习性,免得他故态复萌,陷溺渐深罢了。你我相处多日,我倒忘了问你点事!”“莫非又想掏我的底子?”罗成忙道:“请勿误会,我只想请问,你与云大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自小就跟着她,由她抚养长大,视我如亲生一般。自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香芸说着,触动伤感,不禁眼眶渐红,泪水隐现。
罗成忙转话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云大娘说我生父尚在人世,故要我出来觅找。”“哦!令尊是谁?”
“听说名叫‘赛诸葛’尚子义,云大娘还为我画了一幅像!”
香芸说着自贴身抽出一幅白绢,罗成接过细看,绢上画的是半身人像,五宫端正,颚下微须,倒是一派清秀脱俗。他看完交还给香芸道:“令尊今年大约多少年纪?”
“约模已过五十了,云大娘说画的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岁月催人,现在容貌多少会有些改变,不过她要我注意家父右目重瞳,最易辨识。”罗成道:“有此特征,就好办了。”
谈话之间,暮色已深,车也到了市集,牛钊指挥车把式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包下了后进上房,叫了酒菜,进膳完毕,牛钊又为罗成请了当地一名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