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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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局长办公室回来,他开始打毛军的手机,通了,但没人接。又拷BP机,可他没有回。又打方中国和马如风的手机和BP机,也是如此。这些家伙,还没有出来?怎么回事?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个上午,他基本上没干什么事,他一直在打他们的电话。一直到临近中午下班时间,毛军的声音才嗡嗡嗡地传过来。毛军说他们几个都在浙江安吉天王坪那里,也就是电影《卧虎藏龙》的拍摄地。那里真是太好玩了。问丁枣是不是想赶过来?又说他们昨夜赶了一夜的路。本来想把他捎上的,可看他醉得人事不省的,也就算了。毛军问他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是不是顾小姐送的?顾小姐蛮有味道的是不是?
丁枣的脑子在这一刻出现了空白,他根本没有想到毛军他们居然跑到了几百里以外的天王坪。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在派出所里?他后来问:毛军,你们住在哪一个宾馆?对方沉默了一下,好像是毛军转脸在问其他人,马上有人作答了,是安吉宾馆。丁枣愣住了。这么说昨夜喝酒的一桌人中只有我和顾小姐,不,是于小姐进了派出所。丁枣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们肯定是在为自己编造一个理由。他们昨夜根本没有向安吉进发的计划,丁枣宁可相信是这样。
吃过中饭,丁枣躺在柔软的沙发里,他还在想这件事,他一定要理出个头绪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电话打到了安吉宾馆,向他们打听是不是有叫毛军、方中国、马如风的人入住?对方让他稍等片刻后回答说有。丁枣顿时面如死灰。握着电话听筒像握住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非常和谐地吃过一顿饭后,丁枣明白老婆那儿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剩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在床上再好好地伺候她一下。丁枣知道林洁绝对地相信他,他和她说过,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在这个位子上,就是希望自己心无旁鹜地早日升到自己想到达的高度,十几年了,他总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用毛军的话来说是像一只鼹鼠那样不知疲倦地劳作着,目的在于秋天有个好收成。
丁枣不停地和林洁说着他们在沪杭高速公路上试车的情形,他的绘声绘色,让林洁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动感。她激动地拉住了丁枣的一只胳膊,丁枣,下回有这样的活动,你一定要把我带上!丁枣知道自己把老婆的情绪调动起来了,他轻轻地抚娑着林洁的手臂说:好,下回一定也让你过过瘾。下回我们也可以搞辆车了,至少也得弄辆本田车。
林洁娇嗔道:你想得倒美!
丁枣认真地说:想想也是开心的啊,能开心,我为什么不想?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丁枣载着林洁,特意到320国道上去兜了一段。那时候是秋天,天气凉爽,在摩托车后座上的林洁长发飘飘,说不出的威风。她的心房里鼓满了爱的涟漪。丁枣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个前途无量、洁身自好的男人,给了她无尽的遐思。自她二十一岁认识这个男人,他在她的注视下生活了十年,儿子也有五岁了。无论从哪方面看,他还是称她心的。她巴望他早一点当上副局长、局长。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冲着这些职位去的,她也清楚有这目标挂在那里,丁枣会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一言一行的。所以她对他很放心。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有种醉的感觉。
丁枣将林洁带回了家,儿子寄放在丁枣老家,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支配业余生活。一进门,丁枣就把林洁抱住了,林洁也作出了热烈的回应。当林洁精赤着身子站在丁枣面前时,丁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小姐,哦,是于文颖。于文颖的身子好像比林洁的更白,光洁度也要好,摸上去就像是摸在丝绸上。她这时候好像就躺在林洁的身边,她们两个都在向他搔首弄姿。他的目光停留在林洁的小腹上,那里有一条像大蜈蚣样的疤痕,那是生儿子时剖腹产留下的。于文颖绝对没有,那里平坦如砥,丁枣把头枕在那里时,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均匀的呼吸声。丁枣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这种身体的欲望传达给了林洁,林洁感动了。他觉得老公待她真好,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满足她。哦,丁枣,丁枣!她喃喃地叫他。他没有回音,他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在于文颖的身上。
那种感受是怎么样的呢?丁枣问自己。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贮存在脑子里的除了于文颖光滑如鱼的身子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他有些沮丧。汗像针脚一样缝满了他的额头。林洁小心地用毛巾擦着,你在想什么?眼睛迷茫的丁枣惑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
第二天起床时,丁枣终于想通了。不要去管毛军他们了,他们是不是在说谎跟他实际上没多大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倒是希望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开着摩托车上班的路上,映入眼帘的那些东西又重新变得灰暗,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到办公室后,他马上让人把昨天的晚报找来,细看了一遍,没有任何有关他所担心的这方面的报道,随即他又看当天的日报,也没有。他掷开那些报纸,慢慢地沏茶,慢慢地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谁会计较呢?或许,他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每天都是这样。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被带进派出所,然后罚款了事。那个上午很安静,丁枣从头至尾想着那件事。他想得和毛军他们保持距离了。我现在很关键,一着不慎,那可要前功尽弃了。把那件事全忘掉,就当它从来不曾发生过似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丁枣千叮嘱万叮嘱自己。
那天下午他正在市政府开计划生育会议,一些毋须局长出面的会议,局长总是安排他去开。他收到了毛军的电话,毛军说他们从安吉回来了,他给他带来一些山货,问是不是给送到办公室?丁枣说我在外面开会。毛军说,那我给你送到你家里去,就放在门口的传达室里好了。丁枣说谢谢。过了一会儿,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女人,他所陌生的声音。女人问是丁局长吗?丁枣说:我是丁枣,你是谁?对方笑了,说我是于文颖啊,就是那个小顾,你忘了吗?丁枣的脸皮一红,刚才开会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闪现过她的身影,具体来讲,是她的白皙的身体,那上面的一些零部件曾鲜活地摆动着。你——你干什么?丁枣结巴了。于文颖声音嗲嗲地说:丁局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晚上想请你吃顿饭。
没空没空,谢谢你,下次再说吧。丁枣慌慌地收了线。但过一会于文颖又打来了,她说丁局,给个面子吧,再说有些话她还想当面和他说说。
丁枣还想推辞,对方说:晚上六点正在大剧院边上的东湖饭店八号包厢。说完电话就断了。
丁枣很恼火,想再打电话去,可没有那个女人的电话,手机上也没有贮存。他赌气地说不去了。接下去的会议内容,他就无法继续静心听了。丁枣觉得很窝囊,还从来没有谁对他如此不客气。开完会,已是五点半多了,他连想也没想就骑着摩托车往家里赶,可是快要到家门口时,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呆住了。要是我不去,那个于文颖会不会把电话打到家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将摩托车掉转头,飞快地开到了东湖饭店。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像受刑那样一点一点地往大厅里走。有迎宾小姐问他是几号包厢?他说八号。她把他带了过去。门开了,于文颖已经在里面了。看见丁枣,她就像一只小鸟那样飞到了丁枣面前,吧唧吧唧用力地吻着他。
丁枣竭力地躲闪着,哎,小于,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于文颖情绪很激动地说:丁局,你是我认识的人中良心最好的,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里。丁枣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下去了。他问她其他还有什么人?于文颖调皮地一笑,说就我们俩,难道还不够,还要一个第三者?丁枣不自然地笑了几声。
于文颖让服务员上菜,她问丁枣喝什么酒?丁枣摇头,说不行不行,那天喝的酒还没醒。她莞尔一笑,来丰收干白葡萄酒吧,你吃不了,我会帮你喝的。你要不喝,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丁枣拗不过她,便默许了。
酒开喝后的于文颖话很多,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她把自己的来龙去脉全都说给他听。因此他知道她有一个不幸的家庭,她是从青岛的一个什么地方来的。高中毕业,考取了大学,是那种需要花一笔钱的大学,她家里拿不出,于是就放弃了。她跑到这个离上海很近的城市——
丁枣苦涩无比,他一点儿也不相信于文颖说的,像她这种职业的人是不会说真话的。这一点便像他刚认识她时,她是顾小姐,一转眼,她就成了于小姐。他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可他不敢贸然离去,他清楚于小姐决不会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后悔了,他想自己不该把她从派出所里赎出来,他这样做是不是给了她一个信号?他只能装模作样地陪陪她。权充来个和平相处。他这时候突然记起还没有和林洁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他赶紧拔了电话过去。听说他又不回家吃饭,林洁满肚子的不高兴,说和谁在一起吃饭?丁枣看看于文颖说,几个老同学。
于文颖晃着修长的手指笑得意味深长。
你和你老婆说谎。于文颖好像很开心地说。
丁枣说你在这里叫我怎么说?
你就说和一位小姐在一起喝酒,喝完了还要作爱,于文颖点起一支烟,朝丁枣喷了一口说。
丁枣的牙根咬得痒痒的,他想这个女人不和她说话还好,一说,就成一棵没了菜心的大白菜了。他为自己羞愧,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有关系?
我谅你也不敢说,你们这些男人,实际上都是胆小如鼠,要换了我,哼,敢做敢当。于文颖喝酒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就把自己搞得有些醉意了。她坐到了丁枣的腿上,丁枣拉了她几次,但都不成功,只得听任她。她附着他的耳朵问他,我的身子怎么样?够不够味?想不想再来一次?她越说越露骨。丁枣耳热心跳。他想站起来,可于文颖的身子沉沉的。
丁枣被于文颖的肉体包围着,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开始用手去撩拨他。他吓坏了。万一服务员进来,那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她惊跳起,说怎么啦怎么啦?丁枣说我想上洗手间。
因为酒的缘故,于文颖脸如桃花,她说,你快去,等你回来,我们另外找地方。
丁枣听了背脊心里沁出了一丝冷汗,他蹒跚地往洗手间走,撒尿时,他朝镜子里的丁枣看了看,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心事重重、脸面浮肿的人会是他。他想不能跟她走,一走,那以后就别指望能摆脱她了。怎样才能做到不使她狗急跳墙呢?他不想伤害林洁,这件事如果有一星半点溅到她的身上,那太说不过去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去品尝。
往八号包厢走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他,他回望了一下,他的脸形变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到这里?他来干什么?
是那个他看不惯的吊儿郎当的眼镜警察。他装作不在意地往丁枣这边靠。莫非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了?还是一出原来就安排好的戏?于文颖——吃饭——他突然被放出来——一连串的问题在丁枣的脑海里急速回放。他是冲着我来的。丁枣的头嗡地一下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