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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0309全球化了的我在哪里-龙应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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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在一个自然而然的,没有被中途打断、截断的文化传统里头,你有自己的节庆要过的。你说要过情人节,那为什么不过七夕?不是我们自己没有。尤其是过七夕的话,你有这么多美好的诗歌来传诵这个节日。你譬如说中秋,以前在苏州几百年来都是虎丘的中秋夜,就说中国的文化传统里头有自己的礼乐文化,只不过我们这个礼乐文化你看从周朝以来,就有所谓的修禊礼。大家可能都很熟悉,永和九年《兰亭集序》里头,很多餐厅附庸风雅地都把王羲之的文章写在那儿。三月的时候,到河边去要游泳什么的,从周朝以来我们就有修禊礼。修禊礼是什么呢?就是三月的暮春,你到有水的地方去,去郊游。春天到来,然后你到水边去,当然有一种宗教的意味在那儿,在春天用水把自己洗净,来迎接这新的人生。所以他是有很深的,人跟自然、人跟自己、人跟社会的意义在内。所以你为什么不去过你自己的民族的美学里头已经有的传统?而且它非常丰富。那是春天,然后到了夏天的时候,当然有夏至,但是你端午节也非常丰富。到了秋天的话,你有中秋,这中间还有宗教呢,譬如说盂兰盆,就是鬼节,说是农历的七月半。你也有七月十五的鬼节,然后再往后推的话,就是十二月。这种情人节什么都有,只不过是我们自己的传统。有很多的原因,不断的大浪一次一次地打来,每一次打来,就是一次一次的退掉。退掉跟自己传统的遗忘,遗忘了之后,还有呢,觉得自己是落伍的,也因此认定我们的传统就是是落伍的,是封建的,是野蛮的,是不及格的,是拿不出台面来的。其实是自己遗忘自己的传统的同时,然后比较盲目地把别的东西进来,这是一个层面。所以我自己觉得当我们自己的民族对于自己不是那种假的狂大、狂妄。但是另外一种东西,是你从自己的传统文化出发,然后看见自己传统文化的美好。而你对于自己的文化有所自信,那是另外一个东西,那么有那个自信之后,你就不会被所有的大浪这样打来,一次一次把自己的东西退掉。那么这个呈现在节庆上完全是一样的,就我自己而言,我甚至于是一个用英文写作的人。可是在我的讲话跟我的文章里头,第一个,只要能够用汉语表达的任何的词汇,我绝对不用外文。那么,在我自己跟朋友的对话里头,大部分的朋友,在大陆跟我谈话的都会不知道我懂外语。但是我是觉得我只要有汉语的,我为什么要用外语?但是你没有汉语这个词的时候,你就自然而然地用外语。是对自己语言的尊重跟捍卫吧。那对于自己的民族美学,民族美学随着季节起伏的,而且是连着根的,上面热闹,连着下面的根的礼乐的生活,重新地找回来,可能是一个民族对自己的文化有了信心之后,就会发生的自然的现象。当然另外有的说法,大陆的情况,是因为它政治的历史这样走过来,所以它压抑,它保守,它内向。那么因此当你把西方的这种热闹譬如说圣诞,party这些东西带进来的时候,它事实上并不只是一个party而已。它其实还模糊地暗示着一种对于开放的向往,这种个人的精神解放的向往。它有另外的意义出来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也许就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只不过是你逐渐地还是把自己的民族文化信心找回来。那时你就不需要依靠这种东西,来建立自己对于开放的渴望。 

  问:今天我才第一次见到您的庐山真面目,说实话,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其实比刚才的观众还夸张,我以为您是龙先生的妻子。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 

  龙应台(笑):你是哪儿来的呀? 

  问(笑):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来自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大学生。刚才很抱歉,龙应台(笑):您今天才知道我是女的? 

  问(笑):是。刚才其实说笑,我是看过您的散文,我是比较仰慕的。其实我觉得提的问题比较小,根据我自身,我现在学的专业,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在二外,这是一个外语学院,我们是对外汉语专业,可以说在别人眼里我们可能有比较大的优势,因为是一方面我们的母语,要像中文系那样比较精深的研究,去学习。另外一方面我们要花四年的时间,跟纯粹的英语系一样,要去学英语。但是在我看来,很多在我身边的同学,仅仅是把英语就是说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或者说在大学期间他没有目标,他仅仅为了过四级,六级,专四专八,那我们的出路在哪里?根据您刚才的讲演,就是说作为有志于继承我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分子,并且希望在国际浪潮中,国际这种接轨的浪潮中能有所作为的大学生的话,如果我希望您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一句勉励,或者希望的话语,您愿意为我写些什么?谢谢您。 

  龙应台:学英语我当然刚才是说,你跟我们的汉语而相较的话,要把英语学好的意义是在于它是一个工具。你要把这个工具,如何要掌握这个工具要学好,相对于汉语而言,汉语是我们灵魂的语言,英语是我们的工具的语言。但是呢,你把这个拿掉,去谈英语的话,说它是工具,事实上,任何一个语言都并不只是去学它的文法,或者是你讲的腔调正确而已。你学那个语言,一定是语言后面,牵涉它所有的价值观在里头,没有一个工具它只是工具而已。你譬如说你学英语,你势必要学到说,How are you ?I'm fine ,或者是说,Thank you for calling,这么简单的谢谢你打电话,你要知道说我们中国人打电话,喂,董秀玉,讲完了,明天中午见面,好,可以,我准时到,再见。你就一定要学到说,那你英语的对话是说:Oh; thank you for calling,但是英语他一定会说很多的话,他会说,It's so nice you call。太好了,你打电话。然后他又会说,I want to call you for long time。,我本来就想要打电话给你,然后他又会说,今天你打电话来实在是太好了,It's so wonderful you call,他会说很多很多这样的话。你要学到的不是这个语言的结构,而是学到说美国人或是英国人,他在他的人际关系,即使是一通电话,他有非常多礼貌的表示,他有非常多试图去取悦对方的这种文化在内。你如果说学到democracy,民主这个词,它是democracy,但是对不起,这个词的后面又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那你不知道它后面的东西,只知道democracy这个字是怎么拼的话,你根本没有学到这个语言。 

  所以在这个场域而言呢,工具它后面都跟着一个灵魂。工具不是只是工具。那我们的青年你要学会,语言只是把它当机械地学,那你就是太笨了。因为将来你总是要走出去,面对这个社会;面对这个国际,而整个国际是越来越全球化,表示它竞争越来越激烈。在这么竞争激烈的状况之下,你要站在一个衔接点上,你掌握这个语言的知识,知识就是权力这个太清楚了,你要能够掌握这个知识的权力,才可能面对这个世界,所以对于年轻人而言你要我写的一句话我就说,你一定要认清楚知识就是权力,完了。 

  问:我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大学生,今年大三。我接触龙先生可以说是从龙先生写的一段话开始的,那段话是这样的:我在生命中等候,不知在等候什么,同时我又在急忙追赶,不知在追赶什么。我已跋涉千里,天涯赶尽,但生命的本质并不曾超越亘古的轨道。这句话对我的感触是很深的,接触这段话应该是一年半以前,这段话在一定意义上改变了我的一年半的生活,由此我转入了沉思。我不知道我在思考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是我提问的问题就是龙先生那时候的思考,一直到现在为止,这种思考是慢慢地淡化了呢?还是因为有某个理想,因为有某个目标而把以前的考虑变成目标呢?我的问题就是这样的。谢谢。 

  主持人:我想这位先生如果生活在十五、十六、十七世纪的话,如果今天我们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有思想和思辨能力的哲学家。 

  龙应台:您所引入的那一段文字是在1999年那本《百年思索》里头,那是一篇比较内在思索的独白。在一个巨大的宇宙的黑洞里头的独白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读者很少,因为它比较深,比较孤独。你是第二个人提到这篇文章,而且是提到同样的片断。这个给我的信息是说,有时候呢,我觉得比较深刻的读者反而是在大陆,而不是在台湾。事实上您所引入的这篇文章,是我自己认为就散文跟汉语文字的精粹上面,是最好的一篇,但从来没有人提过。大陆的读者因为对于知识的渴求,而且他的生活形态里头也使他成为一个比较细微的读者,用心的细微的读者,所以您引的这一段其实是再度地告诉我说,有时候我觉得在台湾好像没有人看到那些,我自己认为,其实是最精致的汉语的作品。在大陆比较有读者,这是第一个印象您说的。那么第二个您所表达的是对于生命的一种茫然感,那这种茫然感,跟不知方向的这种感觉,迷惑。绝对不是因为我的文章而起,一定是你本来就有迷惑跟茫然,然后被我的文章讲出来了,所以绝对不是因为我的文章而使你茫然。我想说的是,对人生的这种迷茫的感觉,不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会有,我今年51岁,我也有,而且常常有。那你要说人生的孤独感那是无时无刻不在的,不管你是如何入世,不管你是如何进入现实,跟现实的关系如何紧密。但是任何一个比较能够做独立思考的人,他一定是有他孤独的时刻,而且那个孤独其实才是生命的本质。所以说,那是没有人可以帮助你,告诉你前面的路怎么走,因为所有的人都要凭自己摸索出来。 

  主持人:最后,我想套用龙先生讲的一句话。单一整齐的文化世界无疑是非常可怕的。但是如果我们有非常多的人,具有像龙先生这样的头脑和思想呢,一定不是件坏事,最后让我们向今天为我们做了精彩而深刻演讲的龙应台先生表示感谢。(来源:cctv…10《百家讲坛》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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