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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一卷台湾新文学之父--赖和 作者:刘红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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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的叙述中提炼富于典型意义的事件。但是这种单纯质朴的结构,又能根据内容而富于变化。比如,《一杆“称仔”》、《可怜她死了》以时间地点开篇,交待人物的身份和身世、故事的来龙去脉,然后转至现时场景,进入故事的高潮,与《聊斋志义》里结构故事的方法颇为相似;《赴了春宴回来》用的是回忆的形式倒叙故事情节,展现一伙“圣人之徒”的丑态;《浪漫外记》截取了生活的一个横断面,以聚赌与查缉的冲突为中心线索,扣人心弦;《惹事》、《丰作》和《善讼人的故事》等篇的主人公,从一开始就站在矛盾冲突中代表公理和正义的一方,引人注目。而“无论怎样变化,可以看出,赖和始终以老百姓读小说的传统习惯为准来结构情节”。(蔡美琴:《台湾现代文学的奠基者赖和》,《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8年第3期第112页。) 
  赖和小说的叙事观点也比较传统,但不是没有变化。小说叙事观点,即叙事角度的选择是小说结构技巧方面相当重要的一个内容,帕西·拉伯克曾说:“在小说技巧中,我把视角问题——叙事者与故事之间的关系——看作最复杂的方法问题。”转引自陈平原《中国小说叙事模式的转变》,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65页。可见叙事观点在小说艺术中的重要性。 
  《一杆“称仔”》、《蛇先生》、《可怜她死了》、《丰作》、《棋盘边》、《不如意的过年》、《善讼人的故事》等篇,采用的是中国古代小说最常用的第三人称全知叙事。叙述者对故事中的一切,包括人物的心理活动,全都了如指掌。如《可怜她死了》里面,叙述者就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对主角阿金就不用说了,连她死前的瞬间意识都非常清楚,即便是次要人物——阿金父母、阿跨仔官、阿力等人的想法也能一一道来。阿力对性的需求、对阿金的感觉,应该是很隐秘很私人化的东西,再怎么无耻也不会逢人便说,更不可能让阿金以主角的视点听说或观察出来,只有作品中的全知叙事者才有知道并说出的权利。全知叙事多用于人物众多、情节复杂的长篇小说,“优点是作者以旁观者的立场叙述,较为客观自由,且又面面俱到,表现作者的高度组织能力;缺点是叙述易流于散漫,结构较难严密,若用于短篇小说,有时将破坏其单一效果”。(许俊雅:《日据时期台湾小说研究》,(台湾)国立编译馆主编,(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4年2月出版,第584页。)赖和小说使用这一方法的占比重最大,而且都是短篇,作者发扬了优点而避其缺点,取得了成功。 
  《斗闹热》、《补大人》用的是第三人称有限全知叙事观点。《斗闹热》中,叙述者冷静地观察着乡间一场赛神闹剧:事情缘何而起,各色人等怎样表演,怎么说怎么做扮演什么角色。至于他们怎么想的,则是用一种推断的口吻。叙述者不是全能的,他的视觉听力达不到的地方,他就无权叙说。如小说开头的一段,先写了时间、背景、环境,最后写道: 
  这时候街上的男人们,似皆出门去了,只些妇女们,这边门口几人,那边亭仔脚几人,团团地坐着,不知谈论些什么,各个儿指手画脚,说得很高兴似的。 
  男人们是不是真的都出门去了,妇女们到底在谈些什么,叙述者的知觉受到了限制,就无法告诉读者。同样,《补大人》自始至终,叙述者就好像站在路边,审视着“补大人”与其母纠纷的全过程,并根据人物的表情和言行举止判断其心理活动。而这种观察又是有限度的,作者一没有真正进入人物的心里,二没能进入一般旁观者视线到不了的地方——衙门内。“补大人”打骂母亲,是忤逆不孝,“无天无地”,其母拉他去见官以求惩戒。在衙门里是什么情景,众人无法知道,因为那里, 
  “无用之者不准进入”,所以这一班人只能在墙围外,窥探消息,一两人自以为不怕,之闯进内去,也只在“玄关”前徘徊,听不到什么。衙门是做官的所在,众人在此围着,也似晓得有冒渎它的尊严,且巡警大人是百姓们所顶怕的,看见有从里头出来的,大众也不待驱逐,兀自散开,等他进去,又复聚拢回来,还是不愿散归,很期望地在等待。做早点的人忘了他的生意,扫地的人,犹把帚握在手中,也跟到这里,有些想是方在吃饭的人,竟忘记放下了箸,许多还未吃早饭的人,并也不见有感到饥饿的样子,人们的精神,完全注意到这件事来了。 
  叙述者也似站在这些围观的百姓中间,期望“补大人”受到处罚,以抒解平素敢怒不敢言的郁闷。然而,他们失望了,虽然衙门里发生了什么,大家听不见,但从“补大人”的母亲出来后那“含辛带楚”的诉说: 
  大家!请听看咧,世间竟有这样道理?说在家里才是我的儿子,到衙门做一个什么狗官来,就是什么……就可用职权来打母亲了。 
  你们听见过没有?世间竟有这样道理!什么的威严要紧,打母亲不算什么,噫!衙门竟会这样无天无地…… 
  毫无疑问,“衙门”和它的爪牙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泯灭人伦。作者采用这种叙事观点,弥补了叙述者和读者之间的距离,增加了作品的真实感和亲切感,同时,也便于用有限的笔墨深刻而透彻地刻画人物。 
  《惹事》是第一人称自知观点为主的结构,插以第三人称全知观点的一段。“我”是故事的主角,以“我”的行动为主要线索。“我”从学校毕业后无用武之地,以钓鱼消愁,与养鱼人闹了纠纷,而真正想为乡人做点事——与横行乡里的警察作斗争,又在警察的权力和乡人的冷漠面前处处碰壁。第三人称的那一段是“查大人”丢鸡并栽赃给人的故事,这是“我”在小说后半部分行为的缘由,是非常必要的,并不显得杂乱、突兀。读者可以想见,这是由“我”的观察、推测得来的。这样写既有真实感,又富于变化。 
  《赴了春宴回来》、《一个同志的批信》则完全是第一人称自知观点,由当事人“我”用回忆的或自言自语的方式讲述了自己的耳闻目睹和亲历亲为,把“我”的思想感受、心理活动直接而细腻地告诉读者。尤其是《一个同志的批信》,已经尝试以人物心理而不是以故事情节为小说的结构中心,标志着赖和小说已向现代叙事模式转变。可惜,从此以后,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赖和没再创作小说,我们无法看到转变后的成熟。另外,《归家》、《不幸之卖油炸桧的》,用的是第一人称对话体。前者通过“我”与两个小商贩的对话,批评日据下台湾人的无出路;后者以“我”、卖油条的小孩、警察三人间的对话,写活了警察的凶狠残暴、小孩的痛苦无告、我的同情与无所作为。 
  三、真诚纯朴,简练传神:文如其人的创作手法及技巧 
  俗话说,文如其人。赖和真诚、纯朴、平易的性格,决定了他写小说惯用白描手法。白描本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其特点是纯用线条勾画,不加彩色渲染,运用到文学上,就是指文字简练单纯,不事渲染烘托的写作风格。赖和“不追求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只是力求按照生活面貌来描写,不夸大,不缩小,不喧嚣,不焦躁地向读者娓娓道来。惟其真挚,反而动人;惟其淡泊,反见真实;惟其平易,反而家喻户晓。在日本占据的时代里,他的作品披露的是具有典型意义的平凡的人和事,字里行间流贯着脉脉搏动的人道主义精神,回荡着凛然不可侮的民族正气,读来令人唏嘘,也教人激奋”。(蔡美琴:《台湾现代文学的奠基者赖和》,《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8年第3期第112页。) 
  在中国传统艺术中,与白描相提并论的是传神,两者是统一的,白描是方法,传神是目的。赖和小说用白描手法传出来的“神”,主要表现在通过语言和行为,以及心理活动刻画而成的人物的主导性格上。例如,《不如意的过年》中的“查大人”因为过年礼金收得少,又没抓着赌,迁怒于一个儿童,把他捉来审问,还把他打哭。“旁人不少替那个儿童叫屈”,“遂有一位似较有胆量的人”为儿童说情,受到“查大人”的申斥:“猪!谁要你插嘴?”结果,本来可以无事的那个儿童,被人们的同情心,拖累得更不幸了。在查大人的心目中,官事一点也不容许人民过问,并且,  
  查大人自己,也觉得对这儿童有些冤屈,虽是冤屈,做官的还是官的威严要紧,冤屈只好让他怨恨自己的命运。 
  做官的不会错,现在已成为定理。所以就不让错事发生在做官的身上。那个儿童总须有些事实,以表明他罪有应得,要他供出事实来,就须拉进衙门取调审问。这是法律所给的职权。 
  于是,“查大人”竟把那儿童拉进衙门,“喝令他跪在一边”,自己喝酒取乐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喝够了,便呼呼大睡。“查大人”这一反面形象的塑造,重在心态的刻画,做到了精细传神、惟妙惟肖。他的个性特征,经赖和毫不修饰的本色描绘,更具有普遍的典型意义,体现出日本军国主义独裁专制的殖民统治当局的本质特征。 
  赖和的白描技巧尽管是纯用墨色线条,但不失细腻,更增几分“传神”的效果。《可怜她死了》里,阿金在临死前,作者就有一段既朴实简练又细腻入微的描写: 
  是一个月明幽静的夜里,阿金因为早上腹部有些痛,衣服不曾洗,晚来少觉轻快,要去把它洗完,便自己一个人从后门出去,走向荒僻的河岸来,不一刻已看见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潺潺作响,被风吹动,织成许多绉纹,明月照落水面,闪闪成光,空气很是清新,没有街上尘埃的气息,胸中觉得清爽许多,便蹲下去把往常洗衣时坐的石头拭干净,移好了砧石,把衣服浸入水里,洗不多久腹里忽一阵剧痛,痛得忍不住,想回家去,立了起来,不觉一阵眩晕,身体一颠竟跌下河去,受到水的冷气,阿金意识有些恢复,但是近岸的水虽不甚深,阿金带了一个大腹,分外累赘,要爬竟爬不起来,愈爬愈坠入深处去,好容易把头伸出,想开口喊救,口才开便被水冲了进去,气喘不出,喊亦不成声,被波一涌,又再沉下去了,那个瞬间阿金己晓得自己是会被淹死的,很记挂着她的阿母,记挂着将要出世的孩子。 
  不多的笔墨,把一个善良美好又被侮辱被损害的妇女形象烘托出来。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赖和小说的风格是写实,写作手法偏重于客观描述,力求事情真貌的展现。《一杆“称仔”》、《惹事》、《可怜她死了》等都是平铺直叙,顺着结构脉络作合理的推演。小说叙事的开展非常合乎逻辑,没有煽动的情节。 
  赖和还比较擅长使用对比手法,通过鲜明的对比,使冲突白热化,进一步拓展主题的内涵。如《不幸之卖油炸桧的》中,卖油条小孩的楚楚可怜与“查大人”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的对比;《丰作》中,添福的辛勤劳作喜得甘蔗丰收满怀希望,层层对照着遭会社克扣终无所获希望破灭的结局;《可怜她死了》中,阿金的娇媚、温柔静淑、处处为父母婆婆着想,与阿力的粗俗、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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