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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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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狩猎季节他在本郡的舞会上遇见艾丽西亚以来,他就亡命地爱上她了。他的激情,在冗门单调的夏日里酝酿培育了一个季度,在欢乐的严冬腊月里便重新爆发了,仅仅是年轻汉子的mauvaise honteⅠ推迟了他的求婚。但他从来没有一时半刻料想到他会被拒绝;他已经习惯于家里有女儿要出嫁的母亲们的奉承,甚至习惯于女儿们自己的奉承了;他已经习惯于把自己看成是领袖群伦的人物,尽管当代一半的才智之士聚会在一起,而他只能说一句“哈,当然啦,”或“天哪!”;他已经被明亮眼睛的谄媚宠坏了,这些眼睛在他走近时就更加发亮,或者好象是更加发亮了,因此,尽管毫无个人虚荣心的作祟,他也已经达到了这样的自信:对埃塞克斯郡最俊俏的姑娘,只要他提出求婚,就可以看到他立刻被接受的。        Ⅰ法语:“羞怯”之意。
  “是的,”他总是自鸣得意地对羡慕他的奉承者说道,“我知道我是个十全十美的配偶,我知道是什么使姑娘们那么彬彬有礼。她们生得十分俊俏,她们待人十分友好;但我可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都是一模一样的──她们只会垂下眼睛,说道:‘天啊,哈里爵士,你为什么管那卷毛黑狗叫做捡回猎物的猎犬?’或者‘噢,哈里爵士,那头可怜的母马,真的扭伤了它的肩胛骨?’我知道。我自己没有多少脑子,”从男爵往往祈求地补充道:“我也不要娶一个头脑很强的老婆,又写书又戴绿色眼镜的;哦,该死!我倒喜欢一个知道自己在闲谈些什么的姑娘。”
  所以,当艾丽西亚说声“不”,或者,更确切地说,当艾丽西亚说了一套关于尊重和尊敬的话,一套有教养的年轻小姐用以代替那个讨厌的单音缀语“不”的话,哈里。托尔斯爵士觉得他曾经那么自鸣得意地构筑起来的关于将来的大厦,便哆哆嗦嗦地变成一堆肮脏的废墟了。
  正当他在院子里跨上马背之前,迈克尔爵士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十分抱歉,托尔斯,”他说。“你是世界上难得的好人,很可能成为我女儿的极好的丈夫的;可是你也知道,她有个堂兄,我觉得──”
  “迈克尔爵士,不谈这个了,”猎狐者气呼呼地插嘴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忍受得了。这个家伙,他的手压在勒马链上的力量有半吨重(哦,那天你让他骑上‘骑士’这匹马时,爵士,他把那马儿的嘴唇都勒破勒碎了)。这个家伙,竟把领子翻了下来,还吃果子酱面包!不,不,迈克尔爵士;这是个古怪的世界,但我没法儿想象奥德利小姐跟这个人的关系。爵士,幕后必定有人,不可能是那位堂兄。”
  被拒绝的求婚者骑马驰去的时候,迈克尔爵士摇摇头。
  “我不明白底细,”他喃喃地说道。“鲍勃是个好青年,这姑娘倒可能差点儿;然而他踌躇不前,好象他并不喜欢她似的。其中自有奥妙──其中自有奥妙!”
  老从男爵说这番话,用的是一半在思索的调子,就象他讲起别人的事情一样。冬季黄昏的阴影,在大厅低低的栎木天花板下,在拱形门口的古雅弧线下,聚集得浓厚起来了,黑沉沉地落在爵士漂亮的脑袋周围;但他有晚年的光明,有他那美丽可爱的年轻妻子,在他妻子在身边的时候,他就看不到阴影了。
  她跳跳蹦蹦地穿过大厅迎上前来,她摇晃着金色鬈发,把她熠熠生辉的脑袋偎依在她丈夫的胸前。
  “最后一个客人走了,亲爱的,只剩下我们自己了,”她说,“岂不清静愉快?”
  “是的,宝贝儿,”他溺爱地答道,一边儿抚摩着她光亮的头发。
  “只剩下罗伯特。奥德利先生了。你的这一位侄儿,他还要待多久呢?”
  “他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的小宝贝儿;他始终是受欢迎的,”从男爵说道;接着,仿佛他自己记起来了似的,又温柔地补充道,“但,如果他来此作客不惬你的意,那就不欢迎了;如果他的懒惰的习惯,他的抽烟,他的狗,或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使你感到不快,那就不欢迎了。”
  奥德利夫人掀起了嫣红的嘴唇,满腹心事地瞧着地面。
  “倒不是这个,”她犹犹豫豫地说道,“奥德利先生是个十分令人愉快的年轻人,也是个十分高尚的年轻人;然而,迈克尔爵士,对这样一位侄儿说来,我是个过分年轻的伯母了,而且──”
  “而且什么,露西?”从男爵激动地问道。
  “奥德利先生对我的任何殷勤,可怜的艾丽西亚都很妒忌,所以──所以我觉得,为了艾丽西亚的快乐幸福,你的侄儿还是结束这次访问的好啊。”
  “露西,今夜就叫他走!”迈克尔爵士大声说道。“我以前是个盲目的、粗心大意的傻瓜,竟没想到这一层。我的可爱的小心肝,叫这可怜的小伙子去面临你那魅力的考验,这对鲍勃也是不公平的。我知道他是这世界上善良的忠诚的青年之───可是──可是──今夜就叫他走。”
  “可是你别太出其不意,亲爱的!你不会粗暴无礼的吧?”
  “粗暴无礼!不,露西。我离开他时,他正在菩提幽径抽烟。我要去通知他,他必须在一个钟头之内离开府邸。”
  所以,就在那落尽叶子的林荫道上,就在乔治。托尔博伊斯失踪之前曾在雷雨之夜站立过的那条林荫道的暗淡阴影里,迈克尔。奥德利爵士通知他的侄儿道:庄院府邸不是他的家,爵士夫人太年轻太俊俏,不应该接受一个漂亮的二十八岁的侄儿所献的殷勤。
  当迈克尔爵士隐隐地暗示这一切时,罗伯特只是耸耸肩膀,掀掀他那又浓又黑的眉毛。
  “我曾经注意过夫人,”他说。“她引起我的兴趣──强烈地奇怪地引起我的兴趣。”接着,他的声调变了,他露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情绪,转向从男爵,握住他的手,大声叫道:“上帝不许可的,我的亲爱的伯父,我决不会给你那么高尚的心带来麻烦!上帝不许可哪怕极轻微的不名誉的阴影落在你德高望重的脑袋上──尤其不许可由于我而造成这种局面!”
  这年轻人用一种断断续续的不相连贯的方式说完了这些话,迈克尔爵士从来没有听见他用这种方式说过话;接着,他转过头去,简直是精神崩溃了。
  那天夜间,罗伯特。奥德利离开了庄院府邸,不过他并没走远。
  他并没有坐夜车到伦敦去,却直接到了斯坦宁丘的小村庄,走进收拾得整齐清洁的小旅馆,问菲比。马克斯能否给他提供一个房间。
   
  第十七章  在城堡旅馆里
  菲比。马克斯把从男爵的侄儿迎进去的小小起居室,位于底层,旁边便是旅馆老板及其妻子住在里边的酒吧间,中间仅用一道灰泥板条墙隔开着。
  看来好象是主管营造城堡旅馆的聪明建筑师,特别注意在造房子时只用最易损坏和最不结实的材料,从而使大风特别喜欢这个不受保护的地方,在这儿恣意任性地驰骋它的幻想。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用坚固的砖石建筑,却代之以可怜巴巴的木构建筑;摇摇晃晃的顶篷是用脆弱的椽子支撑的,横梁在每一个风暴之夜随时都有掉落在屋顶下人们脑袋上的危险;门的特点是永远关不上、而又老是在乒乒乓乓的碰撞;窗子造得独具一格,关窗时漏风,开窗时倒空气不畅通了。天才之手设计了这个荒凉寂寞的乡村旅馆,用在这摇摇晃晃的建筑物上的每一英寸的木料和每一抹灰泥,无不把它特殊的弱点暴露在它不倦的敌人每一次的攻击面前。
  罗伯特打量着他周围的一切,微微露出听天由命的微笑。
  从奢华舒适的奥德利庄院府邸到这乡村小旅馆,这是个截然不同的变化;宁可在这沉闷的乡村旅馆里盘桓,却不愿回到无花果树法院舒适的事务所里,这倒是年轻大律师异想天开的荒唐主意。
  但他随身带来了他的家宅诸神:它们化身为他的德国烟斗,他的烟草罐,半打法国长篇小说,以及他的两条情况糟糕、可又很机警的爱犬,它们坐在冒烟的小小炉火前面哆哆嗦嗦,不时发出短促尖锐的吠声,借此暗示还要稍稍吃点儿喝点儿。
  乘罗伯特仔细打量他的新住所时,菲比。马克斯叫来了一个乡村小厮,他给她跑腿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把他叫到厨房里,交给他一个已经仔细地折好封好的小小函件。
  “你认识奥德利庄院府邸?”
  “认识,太太。”
  “如果你今夜赶到那儿,万无一失地把这信件交到奥德利夫人手里,我就给你一先令。”
  “是,太太。”
  “你明白了?求见爵士夫人;你可以说你有个讯息──记住了,别说是一封信件──是从菲比。马克斯那儿来的讯息;当你见到爵士夫人时,你就把这信交到夫人自己的手里。”
  “是,太太。”
  “你不会忘记?”
  “不会,太太。”
  “那么你就出发吧。”
  小厮不再等待第二声嘱咐,一会儿后便沿着山地大路飞跑而去,奔下了通往奥德利府邸的陡坡。
  菲比。马克斯走到窗边,遥望小厮黑色的身影穿过黑黝黝的冬日黄昏。
  “如果他是不怀好意上这儿来的,”她想,“那么,无论如何,爵士夫人便将及时知道讯息了。”
  菲比亲自送去整洁的茶盘,以及特地为这意外来客准备的、小小一碟遮盖着的火腿蛋。她苍白的头发编成光滑的辫子,她淡灰色的衣服不肥不瘦、恰巧合身,就跟过去一模一样。同样的中间色调渗透了她这个人和她的衣服,没有浮华的玫瑰红缎带和瑟瑟有声的丝绸袍子来标明她是个富裕的老板娘。菲比。马克斯是个永远不失去个性的人。沉默而又自制,她仿佛把自己控制在自身的范围里,丝毫不从外部世界假借色彩。
  当她铺好台布,把桌子搬近炉火时,罗伯特深思地瞧着她。
  “她,”他心里想道,“是个能保守机密的女人。”
  狗儿可颇为怀疑地瞧着这位马克斯夫人文静的身影儿轻柔地在房间里悄悄走动,从茶壶走到茶叶罐跟前,又从茶叶罐走到那在炉旁铁架子上歌唱着的水壶跟前。
  “马克斯夫人,请你替我把茶倒出来好么?”罗伯特说,他坐进一张盖着马鬃的扶手椅里,这椅子各方面都紧贴着他的身体,倒仿佛是量了他的身材定做的。
  “你直接从庄院府邸到这儿来的吧,先生?”菲比把糖碟子递给罗伯特,说道。
  “是的,我在一个钟头之前才离开我伯父家的。”
  “那么,先生,爵士夫人的身体可好!”
  “是的,挺好。”
  “跟往常一样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吗,先生?”
  “跟往常一样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给奥德利先生倒茶以后,菲比恭而敬之地退下去了,但,当她站在门口、手搭在门锁上时,他又说话了。
  “奥德利夫人还是露西。格雷厄姆小姐的时候,你就认识她了?”他问。
  “是的,先生,我住在道森夫人家时,爵士夫人是那儿的家庭女教师。”
  “真有其事!她在外科医生家长久吗?”
  “一年六个月,先生。”
  “她是从伦敦来的?”
  “是的,先生。”
  “我想,她是个孤儿吧?”
  “是的,先生。”
  “她始终象现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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