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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十月 2007年第04期-第72章

小说: 十月 2007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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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她赶紧掏出手绢,擦着自己的眼睛。是的,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她必须豁出去了。阿美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像念着什么咒语。 
  一些人从赵书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些人又进去了,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阿美,但阿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连眼睛也不转一转。她的心里有凄惶,有胆怯,也有忿忿的不甘,她只是固执地等待着。她要等一个结果。 
  阳光已经稀薄了,起了点风。操场上有几片纸屑扬起来,又落下去,像折了翅膀的小鸟,飞不动。阿美出门时的热望,在等待中已经变得好像放了太长时间的热馒头一样,凉了,硬了,她只得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是那气还是不断地往外漏着,就要漏空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时间,人都渐渐走光了,阿美的两条腿也站麻木了。她顿顿脚,鼓足勇气推开了赵书记的办公室。赵书记正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抬起了头,可是他并没有显出多少吃惊的表情来。 
  阿美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赵书记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雾,他的脸色比刚才在人前时已经和缓了好多,他的语气中也透着同情:“唉——,小美同志,我知道你的难处。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你的事情确实难办呀。” 
  阿美第一次在赵书记面前说得那么明白:“怎么难办呢?你们单位死了一个职工,进来一个家属,这件事有什么难办的呢?” 
  “哪有这么简单的?我们是国营运输公司,我们上面有主管单位的,我们要进一个人,那是需要招工计划,需要上面批准的,你懂不懂?再说,你现在的身份——你又是一个女同志,没有什么技术,你让我怎么解决呢?” 
  “可是,以前,你不是说好了,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你们的吗?”阿美憋了半天,终于把这句话抵了出来。 
  “你就别提以前了,要说以前,你可跟我们运输公司签了协议的,协议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你要不要我找出来给你看看?”赵书记弹了弹烟灰,语气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阿美一时语塞。她的心里翻滚着许多话,可是说不出来。她真是后悔啊,悔得肚子都开始绞痛了。她想,当初,要是不跟运输公司签那个协议就好了,要是先跟运输公司提出这个条件就好了。可是她哪里懂呢?现在到了这一步,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呀?她心头一紧,泪水在眼睛里蓄着,只一会儿,她就低下头,捂着脸,压抑地呜咽出来,绝望的,汹涌的,既像是孤注一掷,又像是无依无靠的。 
  赵书记一连叹了几口气,说:“你这是干什么?唉,你这是干什么?”他的眉头越聚越高,他迟疑着,终于将手上的半截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突然,他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插好,然后他走到阿美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嘴里嘟囔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我再想想办法吧。”那表情,好像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一份别人硬塞给他的礼物一样。 
  阿美任他搭着,没有动弹。这一哭就像盛在瓶里的水被打破了一样,收不起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得更起劲了,身体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她想,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赵书记看着她,脸上的肌肉渐渐绷紧了,牙根处的骨头在脸上横斜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感觉。他似乎正在暗中积攒着一股劲,又似乎正在内心里进行着一番激烈的争斗。突然,他猛地将她从椅子上一把抱起来,力气之大,动作之蛮,都惊得阿美一跳。他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动作太缺乏过渡了,让两人都毫无防备地被吓住了似的。阿美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傻傻地看着他,既没说话也没动弹。赵书记似乎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样做了。他犹豫了片刻,突然一声不响地将手塞进阿美的怀里,一把捏住了她的乳房。 
  事情进行到这里,就没什么含糊了,也没什么谜语可打了。此时,阿美如果跳起来反抗,惊呼,打斗,哪怕最终被逼就范,那么事情的性质都会发生本质的变化。可是……没有。阿美的乳房被赵书记一把捏住的时候,阿美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她扭动着身体,想摆脱他,可是他在她的乳房上重重地揉起来,还捏住了她的乳头。赵书记的一张黑脸像在炉子上被烤红了一样,一双小眼睛亮得冒火,他的呼吸也像风箱一样急促地呼啦着,从他的嘴里飘出了一股浓重的烟味,熏得阿美有些头晕脑胀的。在那种滚烫的热和光里,阿美的身体像被电棍击中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对她来说,像山一样,推不动,真的一点都推不动的。她的力气到哪里去了呢? 
  赵书记一把掀开她的衣服,扯开她的乳罩,俯下头去,用嘴叼住了她的乳头。他像个饿极了的孩子,贪婪地吮吸着她那松软温暖的乳房。阿美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身体在那吮吸中软了下来。她的眼睛想张又不能张地眨了几下,她的手想推又推不动地挣扎了几下。在阿美这种毫无反抗力的反抗之下,赵书记的身体和欲望无限地膨胀着,他的胆量和勇气也无限地膨胀起来。他用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腾出另一只手来,开始解她的裤带。 
  就这样了吗?就在这里吗?就在这间挂着锦旗、扔着报纸的办公室里吗?就这样把最后的脸面也撕下吗?阿美猛然惊醒过来。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一切怎么变得这样可怕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阿美死命地在赵书记的手上掐了一把,指甲都掐到了他的肉里,掐得他忍不住短促地叫了一声,手放松开来。阿美两条腿用力一蹬,人狠劲一挣,终于从赵书记的怀里滑了下来。她站在他对面,像只小兽那样喘着气。赵书记也从椅子上顺势站起来,他面红耳赤的,也像一只兽 
那样喘着气。 
  看着阿美那喷着火苗的坚定的眼睛,那种一触即发、随时逃跑的表情,再摸摸自己那火辣辣的手背,赵书记像一锅烧开的开水被陡然揭了锅盖似的,热气一下子四散开来,然后,那热气就慢慢地泄了,凉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抻了抻自己的衣摆,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他脸上的红润也渐渐地退去了,一张黑脸似乎更黑了:“你,不是想要,找个工作吗?你现在想清楚了,到底,还想不想,找个工作呀?还要不要,我帮忙呀?”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短促着。 
  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找工作,就等于找他。要工作,就等于要他。事情一下子有点图穷匕见、剑拔弩张的意思了。有点赤裸裸下流无耻的感觉了。阿美的脸先是一阵红,再一阵白,身体像打疟疾那样激烈地抖动着。她用颤抖的手指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指着赵书记的鼻子,有些哽咽地骂道:“你,你这个臭流氓,你欺负人,你,你不得好死!”她的嘴唇哆嗦着,她还想骂,可是骂不出来了。她一转身,打开门,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路上,阿美缓过一口气来。那么痛,那么恨的感觉,好想拿刀子去杀人,又好想一头在墙壁上撞死。她是生生地被人欺负了,欺负到这个程度了,可是她能找谁呢?去告他吗?明明是她自己等着他,等了一下午,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啊。在他刚开始侵犯她的时候,她居然都没有怎么反抗,反而像是个同谋一样。是的,她知道了,在那样的时候,因为怀着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实际上她是纵容了他的。只是她料不到,他还有更赤裸裸的欲望。她把脸皮练得再厚,也只能给他五十步,可他要的却是一百步。如果骂他那个一百步是无耻下流,那么她这个暧昧不明的五十步就不是无耻下流了吗?阿美这么一想,天旋地转,险些栽倒。老沈才离开自己多久呀,自己居然就被别的男人摸了……好贱啊,好羞啊,阿美把自己恨死了,恨得真想一头钻到地缝里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黑暗中有一些匆匆而过的人群,匆匆而过的汽车。阿美想,天黑得真好呀,黑得真及时呀。黑暗包裹着她。她的脸,她的身体都在黑暗里。那黑暗是水一样的东西,让人感到安全了。可是她的心还是浮的,藏不到那黑暗的水里。她的心一半是火一半是冰,一半抽着明亮的火苗,一半闪着冷酷的寒光,那么刺眼的,触目的,惊心的。阿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拖着往家走。家,远得像在天边。工作没有了。现在,她怎么还有脸再去找那个流氓呢?那不真的等于送上门的贱货了吗?狐狸没打到,空惹一身臊啊。她真是吃了亏了,吃了大亏了,吃了一个哑巴亏了。离开了丈夫,她真是无用啊,一点用都没有啊。在这个社会上,她这个无用的女人,真的是一点事情都办不成的啊。 
  她想到刚才那一幕,忍不住全身抽搐了一下。她知道,在这个小城里,看起来生活适宜、民情浓郁的小城里,人与人之间好像都有着温情的瓜葛,你来我往的,互帮互助的,东家的藤连着西家的瓜,西家的沟淌着东家的水,想起来总有那么点牵牵绊绊丝丝缕缕的联系。可是小城的人只在一件事上是最严酷的,天罗地网,火眼金睛的,那就是对待男女作风的问题。在他们看来,一个出了男女作风问题的人,就是世界上最没脸没皮的人,就是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的人,就是比杀人犯盗窃犯还要羞耻的人。他们投向这些狗男女的目光,是匕首,是尖刀,他们恨不得把这些狗男女用唾沫活活淹死。 
  不知为什么,阿美的眼前慢慢地浮现出前些年那些牛鬼蛇神被游街的情景。那时,经常会看到一队人,戴着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木牌,被一些举着小旗子、戴着红袖章的人压着游街。围观的人挤在马路旁指指点点地看热闹,有时也跟着喊几句标语口号,但这种事情看多了,大家的样子也疲沓了,多少还带点耍把戏乱起哄的意思。对于那些地富反坏右,路人的恨是空洞的,虚无的,隔得很远似的,没有多少实质的内容。但是,此时,如果有一个挂着破鞋的女人出现在那群地富反坏右当中,那情况就会大大不同了。人们的情绪就会被调动起来,很多人就会群情激昂地冲她吐口水,骂脏话,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会夹在人群中,冷不防地朝她扔一粒石子。对于这个不认识的女人。大家的恨陡然间变得实在了,切齿了,入骨了,好像那个“破鞋”女人偷的是他们自己家的儿子或丈夫。而那个被游街的女人呢,披头散发的,将脸遮去大半,头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完全像个疯婆子,她在那些唾沫和石子中木然地走着…… 
  那些天,阿美一边踩缝纫机,一边就在头脑里放野马。她想的都是些无着无落的事情。她翻来覆去想得最多的竟是个死字。死,是什么?死,就是把眼睛一闭,两腿一伸,一了百了,是不是?死,就是像自己的丈夫一样,变成一个冰冷的骨灰盒,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呢?没有苦了,不受罪了,冻不着了,饿不了了,不操心了,不烦恼了,想一想,真是一个大解脱,大自在。可是,为什么人家都怕死呢?活着,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可是,为什么人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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