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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穆霞姑娘 作者:[苏联] 勃列伏依-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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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古拉明白:一切都完了!他跟在党委书记之后,跳过轨道,向机务段跑去。但是,一辆开动了的装有设备的列车切断了他们的去路。在月台上的一大堆箱子上,坐着工人新村的一些熟人:男人们睑色冷漠,妇女们紧紧地搂着恐惧的孩子。机车的汽笛忧郁地长鸣,象是和故土告别。留下的人聚集在损坏了的线路上。没有人挥手,没有人道别。在留下的人中,尼古拉惊奇地发现了邻居卡尔波夫,背上背着小女儿尤洛奇卡。只有她一个人在开始加速的列车后面愉快地叫喊着什么,亲热地挥动着小手……

  列车的一节平板上坐着一些人,其中有尼古拉的父母亲,他们坐在一只木箱上,车子从尼古拉身旁驶过,慢慢地消失在灰色的烟雾之中,有如梦幻一般。母亲佝偻着身子,失神地望着前面一处地方;父亲没戴帽子,把母亲搂在怀里,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为挡住灾难,在他那没有刮过的脸上,流下大滴大滴的泪珠。他总是盯着人群,大概是在寻找儿子。虽然尼古拉看得很清楚,但是害怕喊出声来,以免自己失声痛哭。不过,这一点谁也没有察觉到。无论是撤退的人也好,还是留下来的人也好,脸色都一样毫无表情,眼睛都一样充满痛苦。

  列车加快速度,最后几节车厢哐哐啷啷地从叉道口驶开,这时,扳道工库拉科夫从机务段黑色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他象兔子似的从一节枕木跳到另一节枕木,终于追上了开动的列车的制动平台,把一件黑色的东西扔到上面。

  “连扫帚也带上!别留给希特勒!”他用尖细、颤动的男高音喊着。

  送行的人紧张的神情似乎松弛下来了,脸上甚至闪过一抹微笑。

  “瞧,真是人民财物的好管家!……”

  “那又怎么啦?什么都装上了车,干吗要把一把扫帚留给那些恶棍?在现在这种特定的时候,连一把扫帚也不应当落到该死的法西斯强盗手里。”

  库拉科夫眨巴了一下独眼,恶狠狠地将制帽往耳后一推。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望着最后一节车厢的制动平台隐没在天桥后面,望着最后一辆驶往后方的机车的浓烟缓慢地滚滚上升,模糊不清,直到渐渐消失。人们的眼神已经不是那么忧郁了。 
第5章
 
  “游击队指挥员同志,共青义勇连……”尼古拉立正站在鲁达科夫面前开始汇报。

  “坦克已接近城下……”党委书记疲乏地打断他的话,用手指着可以听到邻近战斗声响的方向,“我带走你的共青团员们。而你快跑到车站电话机那儿去,卓娜·赫列勃尼科娃在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必须同她一道把车辆送到会让站去,懂吗?用电话转达疏散的命令,一收到回答后,炸掉电话交换台,然后到休息所旁边的小树林来找我们。明白吗?”

  尼古拉二话没说,转身奋力向车站奔去。跑上弹坑累累的月台时,他差一点儿被一股强大的气浪从背后冲倒。大地在脚下抖动起来。他回头一望,大叫一声,在原地怔住了:童年时常见的机务段上黑色的圆屋顶,镶有漂亮的马赛克,是用新的、熏黑的玻璃制成的,别出心裁,闪闪发光,此刻那里却升起了滚滚翻腾的褐色烟云。当烟云消散后,经过瓦砾堆,热列兹诺夫家住过的街道异乎寻常地展现在眼前。

  机务段已不复存在。

  在车站废墟当中,好象在剧院的布景中一样,仍然坐着女话务员。她身材矮小,脸部瘦削,面色苍白。四周的一切——破砖碎瓦、剩有一半火车时刻表的断壁残垣、电话交换台的抛光面板——都溅有鲜红的血迹。姑娘坐的姿式奇特,她的前额靠在断墙上,象顶住它似的。

  “还没有接近克留科夫,”她那灰色的嘴唇轻轻地动着,难以听出声音,毫不惊奇地望着尼古拉。“别告诉我妈……把电话机拆掉……”

  只有这时尼古拉才发现,女话务员的毛线衣被鲜血浸得乌黑。

  “我不行了……摘掉耳机吧……妈妈,别让妈……妈妈!妈……”

  姑娘的身躯耷拉下来。尼古拉将她托住。轻得令人吃惊的身体毫无生气地躺在小伙子手上,于是他明白了,正是这个瘦小、沉静的电话员,过去在会议上从没听见过她的声音,舞会上从没看见过她的影子,团员们都认为她比较后进,不大聪明,现在却英勇地坚守了自己的岗位。

  尼古拉小心地把她的尸体放在一堵墙壁遮掩的地上,轻轻地理好她的头发,从她头上摘下了耳机。当他戴上耳机后,感到了塑料圈上留下的余温。

  尼古拉一边倾听着从似乎还不是前线的地方传来的哔剥声,一边注视着在这片遭到严重破坏的线路上所发生的一切。

  战斗的喧嚣转向右边工厂区。线路上几乎已经没有炮弹爆炸了。很明显,红军战士们在路基的掩护下,一边射击,一边跑着撤退到道口以外。大概在那里他们又埋伏下来,因为不久在路基的上空飘起了轻得象蒲公英种子一样的缕缕烟雾。然后,远处出现了某种象翻了个边儿的报亭似的东西。一个,又一个!“坦克!”——尼古拉明白了。火光从象鼻子炮中喷射出来,这种象鼻子炮在远远的地方还不会伤害人。坦克上坐着一些士兵。他们紧贴装甲,藏在炮塔后面,使尼古拉想起他们好象一群小小的寄生虫,藏在屎壳郎的甲壳里,跟着到处游逛。

  坦克向车站方向运动,马达隆隆吼叫,履带咯咯发响,笨头笨脑、摇摇晃晃地爬过铁轨。小型炮弹开始不断地在线路上爆炸,由于周围 无人迹,这一切就好象一场大雨敲打着地面上的水洼。远处几辆中弹的机车在燃烧,由于没有一丝儿风,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一切全完蛋啦!难道这就是战争吗?

  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尼古拉已经无所畏惧了。他把个人和个人的命运置之度外。敌人已经在这里出现,在祖父、父亲和兄弟工作过的地方出现,在他自己生长和认识人生的地方出现,于是,一种强烈的痛苦冲激着他的心房。

  现在,当机务段这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倒塌之后,视野异乎寻常地开阔了,尼古拉能够看清整条街道,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辨认出街道右边的那块空地,不久以前那里还是他的家。两辆坦克停在卡尔波夫家的小屋前,正从那里向路基扫射,看到这种景象,尼古拉不知为什么心情特别沉重。他转过脸来,戴上耳机,掏出手枪,装上子弹,打开保险,紧贴着断墙,挨着姑娘的尸体,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而电话一直毫无声音。尼古拉从自己的掩体中清楚地看见德国兵头戴有角的钢盔,身穿短大衣,袖子卷着,一边小跑,一边不停地射击,正向机务段废墟接近。他们把冲锋枪的枪托贴在肚上,漫无目标地射击。回答他们的是来自路基后面密集的枪声。线路上躺下了越来越多的灰色躯体。幸免于死的还在顽强地向前运动。瓦砾堆中已经露出了一顶钢盔。尼古拉甚至可以看清他那紧张的面孔。那个德国人挥着手,叫喊着什么。于是,在近旁的德国人便朝他那儿奔去。

  是的,真正的战争也就是这样。大炮轰鸣,枪声哒哒,打死的倒下了,受伤的哀叫着。但是,所有这一切不知为什么已经没有留下印象,似乎一切可怕的事都已经经历过了。一种奇特的冷漠心情,越来越明显地袭上心来。耳机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平常的女孩子声音:“卓依卡,你听见了吗?62次列车已经通过……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这声音宛如来自另一行星,使尼古拉感到惊讶:它象往常一样平静,也象往常一样清晰,听到这个声音,他精神为之一振。

  “卓娅·赫列勃尼科娃在自己的岗位上英勇牺牲了,”他对着话筒低声说,“在电话线上说话的是共青团委书记尼古拉·热列兹诺夫。请用电话转告:鲁达科夫率领人们正在按计划活动。我们这里已经有德国人了,就在这里的枢纽站上。我马上要炸掉电话交换台。”

  尼古拉点燃了导火线,一面盯着火星沿着导火线燃烧,发出咝咝的响声,一面重又靠拢话筒。

  “姑娘!请用电话转告:枢纽站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情转告:消灭法西斯恶棍!请转告:共产主义万岁!”

  他忘乎所以,放开嗓门,大声疾呼。

  德国人已经爬到月台跟前来了,听到他的喊声,便朝着这一方连续开火。子弹象冰雹一样,噼噼啪啪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弹跳开去,墙上灰泥四溅。沉重的脚步响亮地敲打着月台的木板台。就在这时,响起了一声爆炸,砖石冲天而起,车站的废墟淹没在火红的烟尘里。 
第6章
 
  尼古拉·热列兹诺夫从小熟悉乌兹洛瓦亚的大街小巷,所以他能从敌人的鼻子尖下逃出车站废墟,跑到东月台,然后从那儿到了铁路小镇。不过,被爆炸吓昏了的德国人也不想再追击他了。

  车站的战斗仍在继续进行。

  逃出城市之后,到傍晚时分,尼古拉赶上了鲁达科夫的队伍,他们在叫作“小树林”的地方作第一次休息。

  从前有个时候,这个小树林是共青团员们举行五一集会的好地方。后来,铁路部门在这里的森林大湖畔设立了一日休息所。每逢星期六,司机、机务段的工长、钳工们带着孩子和全家老小来到这里。当青年们唱歌跳舞的时候,他们就从小卖部租上一把茶炊,在林子里找个幽静凉爽的地方,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茶伙中开水欢快的低吟,或者玩骨牌、下跳棋;或者在傍晚邀上二三知己开怀畅饮;或者论古谈今。

  德国人还没有冲到这个地处湖东岸的林子里来。这儿有着五颜六色的透花凉亭,在矮小卷曲的小松树上长着形形色色的蘑菇,下面设有售货亭,摆有小桌子,这儿还有花边式凉台、露天阅览室。游击队就在这里宿营。

  四周一如既往,依然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温馨和静谧,空气十分清新,只有掠过水面的雨燕发出的忧愁的吱吱声,才偶尔打破四周的寂静。这种寂静似乎更加衬托出悲凉的气氛。不知为什么,大家既不睡在凉台上,也不睡在长凳上,而是直接睡在地上,默默地躺着,忧心如焚,思绪万千。只有骑在父亲肩头上来到林子里的尤洛奇卡,对这突如其来的游历感到兴奋。她象一只活泼的山雀,唧唧喳喳,从一堆人这儿飞到另一堆人那儿,说说笑笑,絮絮叨叨,她喜欢温暖,喜欢森林,喜欢夏夜的静谧。

  扳道工库拉科夫在游击队里担任着给大家说笑话的角色。他用颤抖的男高音对周围的人说着有趣的故事,好象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讲完之后,他自个儿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听到这笑声,听众感到更加不自在。

  于是,很快地,连他自己也明白了,今天他怎么也无法逗引这些人开心。他明白了——也就安静了,象个刺猬蜷成一团躺在枞树下。在大家心情沉重、保持沉默的时刻,尼古拉·热列兹诺夫出现了。

  大家围着他,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他站着,似乎在集中思路,并没有立即作答。

  “枢纽站被占领了。战斗在工厂区那边进行,”他终于开口了,默默地将女话务员的团证递给鲁达科夫,团证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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